在斯特瑞格的理解中,能信手拈来般流畅地写下这些知识点,足以证明夏启的学术水平在同龄人中属于顶尖的那一撮。
这样一位连教导主任见到都会忍不住夸赞两句的学霸为什么会出现在旧黑泽?
斯特瑞格百思不得其解。
他觉得,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孩子受到了瓦西里娜那个老妖婆的胁迫。
“……没错,”斯特瑞格点点头,心道,“一定是这样!”
他回想起了夏启之前谦恭有礼的态度,心中对他的为人逐渐有了明确的“定论”。
“这孩子年纪不大,就有这种程度的积累,一定是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
“他或许根本不知道旧黑泽的危险,又或者,他之所以会被瓦西里娜那个老妖婆胁迫,是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苦衷。”
斯特瑞格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由好奇起这老妖婆究竟抓住了这孩子什么把柄。
“……应该是跟家庭有关吧?”
他有心想帮夏启一把,因为他觉得以夏启的能力,不该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旧黑泽这种地方。
但是,斯特瑞格又担心直勾勾地把话说出来太过唐突,万一戳到这孩子的痛处或伤到他的自尊就不好了。
“嘶……怎么样才能既不伤害到这孩子,又能帮他解决烦恼呢?”
斯特瑞格陷入了苦恼。
按照正常逻辑,由这孩子主动产生倾诉欲望是最好的。
可也没人会对不熟悉的人产生倾诉欲望啊……
想到这,斯特瑞格灵光一闪。
“不如,让这孩子留在这里吧?”
他只要能留下来,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快就能熟悉了。
而且,这孩子的基础这么好,有他的帮忙,我们甚至可以直接在这个地方开课。
斯特瑞格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可是……
斯特瑞格想着想着,又蓦然回忆起了一件事。
这孩子上次来的时候,也看过这本手稿。
当时,他装作没有看懂。
“这……这或许就是一种拒绝了吧?”
斯特瑞格人老成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斯特瑞格的视角看来,夏启整个人无比的专注,仿佛已经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之中。
斯特瑞格非常理解这种忘我投入的状态,一时竟不忍心打扰他。
他视线一瞥,又注意到了一旁的萨卡兹小姑娘。
这丫头的目光一直在夏启的笔尖和侧颜之前来回游动。
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后,她也看了过来。
虽然这位萨卡兹少女不像是能看懂那些知识的样子,但斯特瑞格能感觉到,她对夏启有一种无需言说的信任。
两人相视了片刻,斯特瑞格发现,少女的视线中还有一丝轻微的得意,像是在跟自己炫耀“哼哼~知道他有多厉害了吧~”一样,并打心眼里为夏启感到高兴。
斯特瑞格今年六十多岁了,他见过的萨卡兹们大多是谨慎的,多疑的,冷漠的。
这女孩着实是给他开了眼界。
能让一个萨卡兹都这么信任他,足见这孩子的品格是多么的真挚赤诚。
斯特瑞格看着“唰唰”写个不停的夏启,渐渐地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夏启并不知道这大爷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活动。
他的注意力确实很集中。
对他而言,他目前的行为完全是从脑子里面“誊写”,既不用真的“回想”,也不用花时间思考“润色”,所以中途压根没有停顿,一直都很丝滑顺畅。
可惜,自打毕业之后,夏启就很少再用笔了,更何况是这种高强度的伏案写作。
眼下唯一阻扰他的因素,就是来自肌肉的酸痛。
这些不适堆积起来后,轻易地就打破了他的专注。
夏启放下笔,皱眉揉了揉抽搐着发痛的手腕,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写了密密麻麻的十几页纸了。
他原本是打算当个“课代表”,结合两个世界的教科书,把其中的知识点加以浓缩总汇,优先将理科的知识由浅入深地记录下来。
其中,数学方面,他准备从“九九乘法表”写到“数学分析”;物理方面,他准备从“牛顿三定律”写到“波粒二象性”;化学方面,他准备从“物质变化”写到“反应原理”。
但是,这些知识的量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写完的。
夏启看着那写满了公式和注解的十几张纸,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
“……我居然学了那么多知识?”
他从来没有量化过这些,因此一时之间还有些莫名的成就感。
“累了吧?喝口茶,休息休息。”斯特瑞格笑眯眯地把水杯递了过来,惜才之心溢于言表。
夏启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发现斯特瑞格这会儿笑得非常慈祥,完全没了一开始的那种刁钻刻薄,像是突然从凶神恶煞的年级主任转职成了和蔼可亲的邻家大爷。
由于斯特瑞格根本没有掩饰对这个后辈的喜爱,因此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没一会儿,房间里的沉默便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破了。
只听“咣当”一声,紧闭的大门被猛然推开,一个身影火急火燎地窜了进来:“老爷子!我写好了,回信我写好了!”
来人正是乌撒。
他眼眶泛红、嘴角带笑,又是兴奋又是急切地闯了进来。
斯特瑞格见到他,也露出了微笑,说:“把信给这孩子吧。”
乌撒点点头走到了夏启身边,郑重地对他鞠了一躬:“邮差先生,谢谢您!”
夏启赶忙站起身扶起了他。
再次抬起头时,乌撒的眼睛又湿润了。他看向夏启,说:“邮差先生,我、我该用什么回报你?”
夏启听得出来,他非常真诚。
他是真的想报答自己。
“呃……”夏启琢磨片刻,笑着说,“你可以学学这些知识,试着解决一下大坝的问题。”
既然自己写下来的知识点也符合建立链接的媒介标准,夏启当然是希望他对自己的信赖能体现在“数值”上,好帮自己稀释点儿霉运。
不过这话在其他人耳中,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乌撒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而斯特瑞格听后则神情一震,眉头渐渐皱起,似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