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夏启的话，阿尔愣了片刻。
来之前，他确实抱着能和家人见一面的打算。
可真正到了城门口，阿尔突然又没了勇气。
他有些害怕。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不过，这小伙儿也没有踌躇多久，很快便又露出了笑容说：“这次就算了，先写封信给他们吧。”
他的语气很稀松平常，不知道是想说服夏启，还是想说服自己。
阿尔表现出的这股“患得患失”全被夏启看在了眼里。
他笑了笑，说：“也好，毕竟这么久没见面了，先寄封信预个约，下次再见也一样。”
阿尔闻言木然地眨了眨眼。
没一会儿，他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说：“对，有阿启你在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眼见他的情绪有了安放之处，夏启这才接过了阿尔手中的信纸和那些零散的硬币。
“哦对了，阿启。”
“嗯？”
“呃……”阿尔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避开了夏启的视线，问，“绝务市里的邮差，还是托马斯先生吗？”
“对，”夏启点头，顿了顿问，“你认识他？”
“算是吧。”阿尔摸了摸鼻子说，“我们是邻居，我和他女儿也一直是同班同学。”
提到托马斯的女儿时，这小伙儿的声音小的夏启差点没听清。
“哦。”夏启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照这么说，你们是青梅竹马？”
也不知道“青梅竹马”这个词被系统“翻译”成了什么，阿尔听后，脸上的炽热立刻烧到了耳根。
“我们、我们只是……”
阿尔“只是”了半天，也没能“只是”出个所以然。
他神态发窘、脸色泛红，低着头，双手十指不住地变换着交叠的组合，像是个被人识破了暗恋情愫、却又不敢承认的小屁孩。
“你们年纪相仿的话，她现在应该还在绝务市里读书吧？”
“嗯，她今年高二……”
“你想和她见一面吗？”
“啊？”阿尔闻言，怔怔地抬起头。
从他略感错愕的表情上推断，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件事。
“不不不用了！”阿尔定了定神后赶忙摇头拒绝，“我、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她应该早就、早就把我忘了吧。”
越往后说，这小伙儿的语气就越复杂，复杂到夏启也没法立即凭借年长的优势理解他的心情。
夏启只听出了阿尔的笃定。
“看来大概率是初恋了……”
夏启心想。
这种事，外人还是不要轻易掺和比较好。
为了照顾阿尔的情绪，夏启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是状似随意转口又问：“对了阿尔，有关在绝务市进货的问题，你有什么建议吗？”
他的提问恰到好处地帮阿尔摆脱了几近凝固的心情，后者沉吟了片刻，说：“唔……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公司职员，从没做过生意，所以……抱歉，我给不了什么建议。”
他的态度很诚恳，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本地人就不懂装懂急于表现自己。
夏启听后，换了种问法：“如果把要买的东西排个优先级，你有什么推荐吗？”
“呃，土豆？”阿尔想了想说，“土豆既可以当主食，又可以做菜，而且价格便宜，种植风险也很低。我印象中，大家好像都很喜欢种土豆……”
“这倒是。”夏启回忆了一下昨天对各个商家的走访调查，其中做土豆生意的人的数量明显是饱和的。
位于城市边缘的那片农田，地里面种的大多也都是土豆。
这或许就是大地上的农耕种植最优解吧？
“哦对！我想起来了！”阿尔猛地一拍手道，“我家的土地也租给别人种土豆了，你想买土豆的话，或许可以找那个人聊一聊，嘶……他叫什么来着？”
阿尔皱眉回忆了起来。
“……好像是叫，洛克。他就住在我家附近，是个职业农夫，把附近的田地都租了下来。”
“嗯，我马上去找他聊聊。”
夏启又向阿尔问了些细节便下了车。
他先是进城买了些吃的给阿尔送了过来。
“我不会在绝务市里待太久的，中午之前一定会回来。”夏启把炸鱼薯条和便当饮料一起从车窗递了过去。
阿尔暂时无暇顾及其他，因为看到炸鱼薯条后，他感动得都快哭了，明明没什么食欲，却还是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大口咬上了鱼饼。
夏启见他恢复了些精神劲儿，又叮嘱了一句关紧车窗注意安全，之后便再次回到了绝务市里。
他先去了陶德家。
“早上好，呼啊……夏先生。”
陶德开门时下意识地抬手挡在了眼前。
他的黑眼圈很重，似乎根本无法直视阳光。
“陶德先生，昨晚没睡好吗？”夏启见陶德还是一身家居服，便主动进了屋。
“哈啊——呼……”陶德又打了个呵欠，说，“我昨天把认识的商户都跑了一遍，但是只有几个愿意先试用的，而且听他们的意思，试用期是不准备付工钱的。”
夏启明白他是在询问自己的意思，思索片刻道：“试用期具体多久你和他们谈了吗？”
“还没有。”陶德说，“我觉得得先跟你商量商量——咖啡还是甜茶？”
夏启往沙发上一坐，说：“甜茶。对了，这里的薪资结算普遍是以周为单位吧？”
“对。”陶德一边给夏启倒茶一边说，“据我所知，附近的国家都是这样，因为有天灾的风险，国土面积又不一定允许所有城区往一个方向避难，所以都会尽可能缩短发薪水的周期。”
“愿意试用的那几家都是做什么生意的？”
“一个面粉商人，一个酱料商人，还有一个做回收电器生意的。”
夏启听后琢磨着说：“面粉、酱料，以及……回收电器？就是二手电器吧？唔，这些东西都不是需要频繁买的，怪不得他们愿意开拓新渠道。”
“是的，据我估算，以旧黑泽不到千人的人口的话……”陶德快速眨了眨眼说，“先不谈酱料和电器这类非生活必需品，哪怕是面粉，送货的周期应该也在三到四周左右，如果他说要试用两次以上，就意味着我们得给他免费做将近两个月的工。”
夏启一听，顿时明白了陶德昨晚没睡好的理由。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客户，结果还没聊几句就发现，好家伙，一个二个全都是白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