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驱车驶入出城车道后，缓缓降下了速度。
他瞄了眼坐在副驾的薇薇安。
陶德小货车的驾驶室并没有多大，而这小姑娘却在尽可能地远离着夏启。
她一只手搂着放在腿上的布袋包裹，另一只手藏在了夏启视野的死角之中，貌似一直握着车门开关。
薇薇安的紧张肉眼可见，而且眼瞅着就要变成害怕了。
夏启觉得，她应该是做好了随时跳车的准备。
虽然薇薇安的表现可以从侧面证明她很在意阿尔，算是通过了夏启留给她的“考验”，可，唔，老实说，她的反应实在是有点……
“哈啊……”
夏启叹了口气。
只能说，薇薇安表现出的那种少年人独有的特质，让夏启再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是个大叔了”的事实。
所以，他也没有试着说两句话活跃活跃气氛，只是一声不吭地把车开出了城。
越过厚重的城墙后，薇薇安的呼吸好像都有些不畅了。
她一直装作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着夏启的每一个动作，像是生怕后者突然做出什么反常举动。
“嘶——”因为薇薇安的警惕太过“明目张胆”，导致夏启不得不考虑起了一问题，“这小姑娘不会带了什么武器在身上吧？”
仔细想想，这非常有可能。
否则她哪儿来的大心脏坐陌生人的车出城呢？
虽然薇薇安的种族只是最常见的猫猫头，可夏启毕竟是个连普通猫猫都不如的弱鸡，所以为了不让薇薇安真的做出什么“下意识反应”，夏启特意放慢了自己的动作，稳稳当当地把车看到了临时停车区里。
“咳！”靠近那辆浅棕色皮卡后，夏启停车拉起了手刹道，“阿尔就在那辆车里。”
“呃……哦。”薇薇安闻言，视线怔怔地看向皮卡的主驾。
可惜，车玻璃上贴了一层单向透视膜，薇薇安什么都看不清。
夏启瞄了她一眼。
真正到了地方，这小姑娘貌似又有些退缩。
无奈，夏启只好先下车。
他走到皮卡主驾前刚想伸手敲一敲，车窗就自己滑了下来。
“阿启，你回来了啊。”阿尔探出头道，“怎么还开着车？是有什么货要拉吗？”
这小伙儿一边说，一边看向了陶德的小货车。
然后——
阿尔和薇薇安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就撞到了一起。
两人的反应非常相似，都陷入了短暂的错愕之中。
夏启没有不解风情地真的回答阿尔的问题，并且还识趣地后退了几步，自个儿到一旁假装看风景去了了。
等到他这个电灯泡退场，阿尔和薇薇安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了神。
率先做出行动的是薇薇安。
她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结果还没走两步便脚下一软，一股脑地摔向了皮卡的主驾车窗。
阿尔见状，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但，薇薇安并没有真的摔倒，她很轻松地就扶着车门站稳了。
所以，阿尔伸出去的左手也没有真的碰到她。
两人现在只有一窗之隔。
四目相对之后，薇薇安先前情绪里的紧张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发自内心的欣喜。
“弗雷迪，是你吗。”
薇薇安问了一个没有疑问语气的问题。
“呃……是我……”阿尔脸色一红，视线不自觉地想要躲闪。
“我给你带了吃的。”薇薇安举起手中的布袋包裹说，“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哦、哦！”
经过这一回合“交锋”后，阿尔似乎是通过某种方法确认了什么事情，所以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见到老朋友的欣喜和兴奋。
“喂，开门啦，”薇薇安见他只顾着坐在车里傻乐，噘噘嘴说，“这车窗这么小，硬塞进去会把汤弄撒的。”
“哦、好！我现在就——”
阿尔笑着用左手摸向了车门开关。
可，他没能把话说完。
继而，他的笑也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凝固了。
“……怎么了？”薇薇安见状，不明就里地俯身趴在车窗前问道。
阿尔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一个转脸的功夫，他刚刚那种掩饰不住的惊喜就全被克制了下去，旋即变成了一种混杂着懊恼、悲伤，和怯懦的表情。
他紧咬着牙，捂着左臂的肘关节处，默不作声地忍受着那些死灰复燃的剧痛。
薇薇安也感受到了他的难过，不由得垂下眉头，又欠身靠过来了些。
“弗雷迪……”
阿尔不敢直视她。
他像是觉得，自己连看看这束绚丽光彩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阿尔生硬地避开了薇薇安的视线，说：“你……城墙外面很危险，你还是早点回去把。”
他的话说得很流畅，完全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然而薇薇安听了，却是在短暂的情绪滞顿后，猛地神色一凛，继而直接把手伸进了车里，揪着阿尔的脸颊，强硬地把他的视线挪到了自己身上。
“薇、薇薇安？”
“——你读书的时候从没有认真听讲过对吧？”
“什……么？”阿尔愣了愣。
他有些跟不上薇薇安的节奏。
“你只要认真听讲过就会知道，没有生命危险的感染者在日常交互中是不具备传染能力的。”
“我、我……”
“你什么你？！我下了这么大决心出来见你，还亲手给你做了那么多吃的，你居然话还没说两句就直接赶我走？”薇薇安瞪着阿尔骂道，“你个混蛋！赶快给我出来！”
说罢，她主动给阿尔打开了车门。
少了车门的“防护”，阿尔一时间变得更加畏手畏脚了。
他抓着方向盘，压根不敢看薇薇安，小声嘀咕道：“可、可是和感染者接触……总归是有风险的，我、我是为你好嘛……”
薇薇安听后冷笑一声道：“呵，‘为我好’？你的语气听起来怎么和我爸一样？”
“托马斯先生确实是为你好啊……”
“你！”薇薇安咬牙切齿地抓住了阿尔的手，“你给我出来！”
“啊……”
没有防备的阿尔被薇薇安强行拉出了驾驶位。
因为用力过大，阿尔一个踉跄，扑到了薇薇安身上。
薇薇安只后退了半步，就帮他稳住了重心。
于是，等势能逐渐稳定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贴在一起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