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夜梅(非主线)
铁骑在屋外飞驰而过,马蹄踏在水池中,溅起一片水渍。这场雨已经下了整整三天了。
简陋的屋子内。蒲悦躺在床上,痛苦的哀嚎。在他床边,一位老婆婆正忙前顾后的照顾她,那蒲悦的肚子挺起,不难发现她已经到了分娩的临界点了。
“深呼吸,小蒲,有节奏的呼吸,用力。”
耳边传来了接生婆心悸又略显担忧的声音,但她很难控制自己的呼吸,也很难用力,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就这样放弃吧。
但她感觉到了小家伙不停的踢着他的里面,她知道,如果现在放弃,那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死掉。他什么也没做错。甚至什么都还没做。
想到这,蒲悦提起一口气,不停的用力。
外面的屋子里,一个略显憔悴的男人双手握拳,焦急,忧虑,恐惧,这三种神情在他的脸上同时出现。
“轰隆!”
震雷响起,男人明显被吓了一跳,随后,一声婴儿的啼哭从里屋传来,男子缓过了神来,脸上的神情被欣喜替代,急忙走到门口,等待着接生婆的消息。
屋内的蒲悦脸色苍白,早已脱力,哪怕是转动脑袋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极难完成。
接生婆将被襁褓包好的孩子送到她面前,蒲悦强撑起精神,看了看孩子,嘴上不由得浮现一丝微笑,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见此,接生婆连忙将孩子放好,掐着蒲悦的人中,屋外的男人早已等不及,冲了进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在襁褓中的孩子,凑上前去抚摸了下孩子的额头,随后,便看见了正被接生婆抢救的蒲悦。
他急忙来到床前,握住了她的手,吻了上去,之前消散的焦虑恐惧又浮上了他的脸庞。
接生婆停止了抢救,摸了摸她的脖颈。随后,看向男人,摇了摇头,就走了出去。
男人俯在床前,抱住了他的妻子,吻了上去。身旁,便是还在啼哭的婴儿。
孩子生下来并不代表着结束,没有母亲,就没有母乳,也就无法活下去。
而男人家庭的情况,并不能让他请得起奶娘。
村子里也没有其他最近生了孩子的女人,别说奶了,男人自己喝水,都快成问题。
看了看窗外还在下的雨,男人拿起碗,接了一碗雨水,又将家里所剩不多的小米粒碾碎,和在一起,喂给了孩子。
一连十来天,孩子就这样,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没有米,就去借村里的人,村里都是穷苦人,给婴儿一点粮食,大家也都愿意。而男人自己,只得嚼树皮,吃草根。就这样,把孩子养到了六岁。
男人名叫柳二,在孩子六岁时,他得了疟疾。柳二根本没法医治,过了几天,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让孩子来到屋外,听他讲话。
“我的宝贝,我恐怕是不行了,你以后只能自己去找地方谋生了,以前也没给你取名字,一直叫你柳四,从此以后,你就叫柳夜梅,好吗。”
年幼的柳夜梅并不知道离开,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离开,会饿,因为父亲离开以后自己就会饿好几天。但是离开,也同样代表着食物,因为父亲回来之后,就会带馒头菜肴之类的,让自己吃的很饱。
屋内的柳二早已泪流满面,最后一面,也无法相见,他害怕,怕自己会传染到柳夜梅,怕自己会让柳夜梅明白什么是离别,怕自己看到柳夜梅会想到蒲悦。
虽然还小,但是她的嘴唇继承了蒲悦的美感,丰满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咬上去。
“怪我...怪我不够努力,没能让你俩过上好日子,我没脸见你...”
柳夜梅带好一个小包袱,抱着包袱,走上了去往县城的路。
因为父亲之前都是去县城给她带吃的,以前也带她去过几次,她自己摸索着,来到了县城。
没有了父亲的陪伴,她明显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是她明白,现在是她该去自己弄吃的了。顺便给父亲带一点。
但是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弄到食物,以前父亲做这种事都是让她坐在酒楼里等着她,约莫过了半晌,便回来,还带着可口的食物。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她看到了路旁的桂花糕,她记得,那是一种非常香甜软糯的食物,但是,她没有钱。
她还小,很努力才能趴在铺子上,指着桂花糕,说着
“这个.这个.这个。”
“小妹妹,你有钱吗,没钱别来捣乱啊,让你大人来买。”
柳夜梅见他并不想给她桂花糕,于是偷偷的抓起一个,拿到了包袱里。
“嘿,你以为我没看见是不是,这么小就学会偷东西了,以后还得了,”
说着,抓起柳夜梅,正想打她的屁股,柳夜梅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只得大声啼哭。
“等下。”
老板停手,看向身旁,正是一个中年男人, 锦身秀服,身旁还跟着两个随从。
见人衣着神态,老板便知此人来自达官显贵,便放下柳夜梅,拱手赔笑道
“老爷,这女孩是您家的吗,真不好意思,我这狗眼没能看清这是令千金,这几包桂花糕就当赔罪了。”
“不必,我买下便是。”
说着,他丢下几贯铜钱,拿起三提桂花糕,蹲在了柳夜梅身前,问道
“喜欢吃吗,回答我一些问题,就随你吃好不好啊。”说着,他把桂花糕拎在她面前。
“真的吗!好啊好啊”
“小妹妹,你叫什么,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呢。”
“我啊...我叫柳夜梅,我来给...给父亲带吃的。以前都是他来这里给我带吃的的。”
见柳夜梅破旧的衣服,那人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于是又道
“这样,我买点吃的,你带我去你父亲那里,咱们给他吃好吃的。好吗。”
“嗯嗯呢!谢谢好人!”
柳夜梅牵着他的手,一路回到了家里。
但到了家中时,家已被烧掉,父亲也被埋入土中。
柳夜梅并不知道父亲去哪了,于是问了问村里的其他人。
虽然柳夜梅不懂,但那人自然明白,这是感染了疾病,怕传染,才烧的屋子。
见此,他把柳夜梅抱了起来,对着她说。
“你父亲走了哦,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我以后天天给你好吃的,你来我家等你父亲好不好啊。”
“嗯...好耶!”
就这样,柳夜梅来到了王府家中。
那人名为王昌,是位略有修为的王爷,他一眼看出柳夜梅的天生剑骨,在剑修一道必定是畅通无阻,于是收入王府,供其修炼,直到其十二岁。
但所谓的修炼,更多的是暗杀技巧,那王昌只是将其作为了一柄暗剑,帮他清理政路上的阻碍。
因其身形娇小,常常能完成些常人无法刺杀的任务。
自打柳夜梅进府以来,包括王昌在内,所有人都再没给她过好脸色,住的是柴房,吃的是菜慷,常常是子时休息,还未等鸡鸣便被拎起训练。
而王昌,也不断给他灌输着,养她,便要为自己服务的理念。
年仅12的柳夜梅,已是一台麻木的杀人机器。
当她执行完任务,回到府中时,府内已被王国满门抄斩,呆在树上的柳夜梅并没有感觉到解脱,心中只有麻木,无尽的麻木。
身负秀剑,行走在山林,不止走了多久,最终,她体力不支,倒在了树下。
醒来时,已在青龙宗内,身边是师傅为她准备好的稀粥和衣物,从此,她便在青龙宗内作为亲传弟子。潜心修炼剑道。
从小畸形的教育和两次亲人离开的痛苦让她失去了对人的情感,心中只有剑道,剑道突飞猛进,知道叶晨枫的来临。
那天,师傅将一名昏迷的男孩带到了她的屋内,让她照看。
当他醒来时,柳夜梅将他拎到饭桌旁,只冷冷的和他说了两个字
“吃饭。”
但他却像个问题宝宝一样不停的和柳夜梅聊着天。
“这是哪啊。”
“青龙宗。”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不是,是师傅。”
“师傅在哪呀。”
“不知道。”
“那我是不是要管你叫师姐。”
“不知道。”
“那你叫什么呀。”
“柳...”
她正想回答啊,旁边的叶晨枫开始不停的咳嗽了起来。看来是被呛到了。
“笨蛋。”
轻声说了着两个字,随后便走了出去,开始练剑。
过了许久,缓过来的叶晨枫推开房门,见柳夜梅在练剑,便默默的走到了门口,正想溜出去,手却被人拉住。
“不许。”
“好吧好吧。”
放弃了溜走的打算,叶晨枫坐在树下,看着她。
“师姐,你看我的桂花糕做的好不好吃!”
“放下走吧。”
“师姐!你看我给你带的剑谱”
“下次不必了,多谢。”
“师姐,你先走,我殿后。”
“没关系的...”
“这么重的伤,还说没关系。你先去吧,我们在登封城内见哦~记得给我买冰糖葫芦!”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那次宗门被吞并的大战中,柳夜梅负伤,叶晨枫断后,此后,三年,再也没见过他。
直到,她遇到苏晚竹。
得知了叶晨枫的死讯后,柳夜梅发了疯似的攻击苏晚竹,但此时的苏晚竹已是此域无敌,哪怕是剑道大成的柳夜梅。
自然而然的,柳夜梅被打在了地上,但苏晚竹并未杀她,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躺在地上,嘴里不停的涌着鲜血,脑中全是和叶晨枫的点点滴滴,不知何时,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冒失的弟弟,是天竺那次吗,还是登封城?亦或是在佛宗为自己挡下的那颗镇沅佛珠?
她自嘲似的笑了,随后,灵力化绳,吊在了叶晨枫住所的那颗桃树下。
心中的苦楚浮起,眼泪不知何时,已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远处正是夕阳,缺氧所带来的感觉让她难受,视线慢慢黑去,一点点吞噬了夕阳,桃树,小屋,以及....那个人。
就这样,柳夜梅,这个女人,将她来时从这个世界上让她生存的雨水,还给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