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定决心之后,咱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一个素朴的疑问。
“芬里尔大人,特意让咱成为使魔……应该有什么原因吧?”
这本应是在签订契约前就该搞清楚的问题,可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咱发现自己之所以会答应芬里尔大人的请求,完全是凭借一时冲动。当然了,就算是冲动逐渐消退的当下,咱也丝毫没感到后悔。
至于不后悔的理由……咱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而且,也多亏契约的关系,让咱透过灵魂的共鸣,了解到芬里尔大人的过去。原本的芬里尔大人,就好像身上永远笼罩着一层深邃的迷雾,让人无法接近。而现在迷雾终于散去,咱首次感觉到,自己正与他置身于同一片天空下——他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神明大人,而是活生生存在着的人。是和咱从外到内都有些相似,对咱敞开了心扉的宝贵同伴。
于是咱试着想象跟朋友闲聊一样,抱着放松的心情问道。
“成为使魔之后,咱究竟需要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做。”
“啊?”
“保持这样就可以了。”
雨声依然持续着,没有停歇的迹象。被他抱在怀中,咱试图挣脱出来,但现在这副身体的力气远远不如他。这也是难免的事,无论对方多有人情味,果然还是拥有神一样的力量啊。在这种位置,咱看不到芬里尔大人的表情,只得通过语气来揣测他现在的心情。
“使魔,或者说式神的契约……至少在八百多年前的时代,一直被视为强者用于支配弱者的魔法。但我们之间的契约,其目的并非为了支配。当你成为式神之时,你的存在就已经归属于我。因此,只要你成为了我的式神,我就没有再伤害你的理由了……”
用手抚摸着咱的脑袋,芬里尔大人顿了顿,他的声音里透露着深切的安心,以及难以遮掩的疲惫感。
“因为伤害自己的式神,无异于伤害自己……从此,即便我再一次被那无序的力量所侵染,也终于能够保证……你的安全……”
咱默默地消化着芬里尔大人话中的含义。突然,咱发现他手上的力气似乎在逐渐放松。随后在咱诧异的目光中,他浑身脱力地倒了下来,把咱压在了身下。
好……好重!他突然是怎么了?咱使劲伸手抬起他的身体,望向他的脸孔,却发现他已经静静地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似的……
这,不会吧?
凉凉的雨滴打在咱的头发上。看着眼前安详地失去意识的芬里尔大人,咱的大脑也同时陷入了一片空白。
与其说像是睡着……不如说就是睡着了!那个可诺小姐千叮万嘱,绝对不能让他睡着的芬里尔大人……咱凑近他的脸观察片刻,果然……已经完全睡死过去了。
咱不禁觉得四肢僵硬。把芬里尔大人轻轻放在地上之后,咱挪动僵硬的手脚向远处的小土堆爬去,垮着脸从泥土里面挖出了那颗蓝色的水晶球。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冷静下来…白狼。”
仿佛是咱发自内心的呼喊成功传递过去,蓝色水晶球瞬间亮了起来,显示出了熟悉的蓝宝石色卷发,以及那位小小妖精的脸。
“我…应该有说过吧?只要不在水晶平台上睡着,就没有任何关系。重要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这样下去永远都无法自立哦。”
“是这样吗?”
咱瞥了一眼芬里尔大人躺着的位置,只是一片普通的草地而已。然而还没等咱松口气,可诺有些不快的声音就传到了耳中。
“不过…比起这种事,你似乎成了那家伙的式神啊。”
“对不起……咱一不留神就答应了。”
“哦…一不留神?”
可诺用两手撑着下巴,她噘起小嘴,用有些炙热的视线扫视着咱的面庞。
“那个……可诺姐姐,难道你生气了吗?”
“并没有。”
被那充满了责备的眼神注视着,咱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完全就是在生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