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善花了很长时间才能和那孩子道别。此时已过黄昏,夕阳仍在天上坚持着,斜照着的金色的光线将树木和地面都染成金色,地上时不时能看到影子的出现,慢慢地变长,最后消失在阴影下。
“没想到你有这一面啊,李从善。”
从善重新回到了李萱的身边。
“这样很奇怪吗?”
“那也不是,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看来是我错了,你还是有那么一点优点的。”
“原来我就只有一点优点啊,受教了。”
“难道你还以为自己做了那么一点小事就上天了?”
“上天吗,我现在也能上,要不要示范给你看,李萱同学。”
“早展起…”
从善真的就吟诵起来了,李萱用拳头重重地敲了一下从善的头,打断了吟诵。
“我当然知道你真的能上天啦,那不是废话吗?这还有必要吐槽的吗?还有不要真的上天啊。”
从善摸了一下被李萱重拳袭击的头部。李萱对于从善的吐槽甚至是真的付诸实施的态度很不满,摆出一张生气的脸,死死地盯着从善。时间仿佛定格住了,无言的两人,寂静的小道,金黄的天空。
“就这样打住如何,该回家了。”
从善率先打破沉默。
“好吧,但是没有下次了哼。”
李萱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丝毫不理会仍在后面站着的从善。
“没有下次是指什么啊?”
从善对于李萱的这一说法很不解。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从善看向前方的李萱。微弱的夕阳照射下,李萱的背影让从善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从善,不是说不要去打架吗?”
“但是玲啊,是他们先动手的啊。”
在柔和的夕阳照射下,周边的树也被染上了金黄色,在空地上,玲训斥着从善,脸上流露出一丝的不悦。从善的白色短袖很多地方都变成黑色了。然而从善也不打算认错,从善一直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旁边时而走过几个快步走着的人。
“即使是对方先动手,打架也是不对的。”
“我没有用‘复兴’哦,是没有问题的。”
“关键不是用不用什么的问题,从善你要记住哦,身边的人是会担心你的哦,包括伯母,也包括我。所以为了不让身边人担心,不让身边人难过,就乖乖听我的话吧,好吗从善。”
“对不起,玲。”
从善低下了头,向玲致歉。
玲慢慢向从善靠近,扫视了一下从善因为打架而出现的伤口。那是在膝盖上擦伤的伤口,表皮已经不在了,露出肉色的内层,伤口中间的血早已凝固了,然而血丝依旧遍布整个伤口,周围还粘着少量泥土。
站在从善面前的玲还要比从善高出一点,玲低下身子,轻轻地用手抚摸着从善的伤口。
“疼。”
玲马上放下了手,站起来往某个地方跑去了。
“从善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从善伸出手想叫住玲,但是没有说出口,只能看着夕阳中跑着的玲的背影。地上的影子也伴随着玲的跑动而改变着,最终与玲一起逐渐地消失在从善的视野里。
如玲所说的一样,玲很快就回到了原地,带着消毒药水,棉签和创可贴回来了。
“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啦,这种伤口放着不管,自己也会好的。”
“那可不行哦,伤口就应该好好处理的啊。”
玲拿着棉签微微蘸上药水,让棉签慢慢贴近伤口,缓缓地转动,药水的扩散和渗入逐渐刺激着伤口,然而从善没有喊出一个疼字,在从善看来,有玲在,由玲来处理是不会,也不应该感觉到疼的。
处理完后,玲稍稍弯下身子,双手拿着创可贴,轻轻地把创可贴贴在伤口上,结束后特地抚摸了一下伤口才站起来。
“好了,从善,这样就…”
从善一下子抱住玲,玲一开始还很惊讶,不过很快地镇定下来,回应了从善的拥抱,右手缓缓地抚弄从善那柔顺的黑发。两人就这样在宁静的黄昏下站了好一会,时间仿佛也配合着两人而静止了。
“好了,走吧从善。”
玲率先放开了从善,在从善的前方走着,脚步很慢很慢,等着从善跟上来。
“嗯。”
从善看着微弱的光照下,玲昏暗的背影,那背影是那么的坚强,又是那么的弱小。从善发誓下一次,以后要轮到自己来帮助玲,只要自己在就不会让玲受到伤害。从善下定决心后就追上去了,两人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回到现在,同样的场景,甚至是熟悉的背影,却无法让从善高兴起来。夕阳还是那个夕阳,天空还是那片天空,大地还是大地,树木还是树木,影子也还是影子,前方依旧是熟悉的人,熟悉的背影。从善看着这样的场景,本来应该追上去的身体却纹丝不动,那个能让从善安心地跟上的真正的背影已经不在了,永远地消失了。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