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持续了一分钟才消散。当一切都回归正常时,箭所在之处已经出现了一个洞,旁边是各种零部件残骸,墙壁碎片还在地上,作为战斗过的证明留在了原地。
“刚刚那是什么?那些机器人又是什么回事?”
从善没有理会蔡莹的问题,走到机械残骸的附近,双手合十,拜了一下,然后将机器人的头部收集起来,用袋子装在一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难道连机器人都要那么敬重吗?”
“你跟着我来,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告诉你。”
因为这句话,蔡莹默默地跟在从善的身后,前方的那个背影显得那么沉重,背负着不知道多大的重担。
从善走到了某个宁静的小山坡,这里只有一片草地,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鍫锸裁下。”(《北齐书·赵郡王琛传》)
从善的手边出现一把铁锹。他用铁锹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将所有头部残骸慢慢放进坑中。全部放完后,用铁锹将土填平,在上面压上一块石头,最后再双手合十,拜了一下。
蔡莹看着从善的行为,隐隐约约中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说…”
从善示意蔡莹在旁边坐下。
“使用‘复兴’的机器人,被称为‘继承者’,是由米利坚合纵国独立研发的兵器,科学派想要通过这样来获得使用‘复兴’的能力,从而再次回到统治的地位。”
“但是这样不是很好吗?通过机器来使用‘复兴’,不就消除了‘复兴’使用者和普通人之间的不平等吗?为什么这样能重新将分裂的众人回归和谐生活的技术要做成这样的兵器。”
“因为科学派的领导根本就没打算要让人类再次回到平等,科学派只是想要获得能与文言派抗衡的手段而已。而且,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和歌颂的技术,这是一个潘多拉魔盒,里面蕴含着人类的黑暗。”
“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知道‘复兴’具象化的原理吗?”
“‘复兴’具象化不是通过人脑想象出来的意境所发出的脑电波信息被‘复兴’捕获,通过文言的形式和脑电波进行匹配,然而转换成声,光,热,质量等各种物质现象,从而达成具象化吗?”
“对,确实是这样,而这里面最关键的是脑电波信息强弱和匹配程度。在这方面,还没有人完成不通过人脑能进行‘复兴’的实验突破。也就是说暂时只能通过人脑作为媒介,以此将人、‘复兴’、具象化三者联系在一起。其中后者是通过科学技术实现的,而前者并没有其他代替的方法。这么说你明白什么回事了吗?”
“那么,这些部件都是…”
蔡莹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眼神变得异常愤怒。
“这里每一个‘继承者’都是用‘复兴’使用者的大脑来作为与‘复兴’相联系的媒介,每一个‘继承者’都代表着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才是整个技术最不可以被原谅的地方。这样的东西毫无人权,毫无人道,毫无人性,是对生命的亵渎。”
“那么也就说,我们刚刚的攻击葬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吗?如果我刚刚不进攻就好了。”
蔡莹的内心受到了来自自己的谴责,变得低落了。
“刚才那是没有办法的,如果我们不反击,那么死的人就是我们两个,不是敌人亡,就是我们亡,这就是战争,战争从来没有停息。这就是你所卖命的组织和在背后支持他们的人,世界从未被改变。”
“我们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样夺去了他们的性命,这样的事是多么的离谱啊。因为要救自己,所以要杀了敌人,这是多么残酷的因果啊,难道我希望的和平的世界无法实现吗?世界脱节了,这是怎样一个被诅咒的因果啊,竟是因为纠正它而生!”
“我会改变给你看的,将这个脱离了轨道的世界改变,将她的轨道重新调整到正确的道路上,为了不让悲惨的事持续发生,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将未来给改变。”
蔡莹站立起来,走到了刚刚埋葬了人的石头前,跪了下来,叩头道歉。
“对不起,因为我的问题,明明连你们的样子都没见过,明明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却因为我们自身的独活而害死了你们。真的很对不起,虽然现在说再多都太迟了。但是,为了将来不会有更多的受害者,为了美好的未来到来的那一天,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吧,为了因我而去世的人,只有将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才能对得起大家的牺牲。希望你们能前往没有伤痛的世界,安息吧。”
蔡莹在地上叩了很久,并没有抬起来。
“好了,可以了,这是战争,比实际的战争还要险恶的战争,我们还必须坚持下去,即使化身修罗,也要将理想支撑到最后。这才是我们没有忘记因我们而死的人的最好方式。”
从善将叩头的蔡莹扶了起来。
“嗯,我们只有继续下去才是对死去的大家最好的交代。”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白居易《重阳席上赋白菊》)
从善通过吟诵,弄出了几簇白菊,将其中一簇交给了蔡莹。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白菊摆在了石头的前方。如霜般的白菊为本已无比哀伤的夕照添上更加感伤的一笔。
从善和蔡莹双手合十,一起向去世的人鞠了一躬,带着更加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山坡。黄昏也一起结束了。
“那么你之后怎么办?”
“都弄成这样了,只能脱离组织了啊,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们这些将人命视为儿戏的人。”
“欢迎加入我们。”
“谁说过要加入你们的?”
“那么难道是不要吗?”
“请多指教。”
蔡莹向从善伸出了手,两人的握手象征着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那么赶紧走吧,拖了很长时间了。”
蔡莹拖着从善的手,向医院的方向跑去。
此时,山坡上的白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