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光球的一刹那,五脏六腑被挪移的混乱感充斥身体。
仿佛置身无氧的空间,失去方向的眩晕不断袭上脑海。有种压力迫使他紧闭双眼。
良久,着地的空间感终于降临。
烫人的热风吹拨着皮肤,放眼望去,无数淡红的微光颗粒从脚下布满裂痕的灰色地面飘到上方。
顺着颗粒的走向观察,岩浆似天幕盖在穹顶。缓慢流动的浓稠岩浆仿佛天地倒置般的翻涌在穹上。
垂首,‘迷宫’中央竖直的跳动扩张的裂缝,那是去往下一个区域的入口。
打量着如此光怪陆离的景象,克莱恩知道这个区域还没有发育成型,不过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看不见周边的魔物。
每走一步,踩在脚下的灰色地面如同水床波动反馈。
死寂笼罩着这里,没有任何的生命活动痕迹显现。
太奇怪了,虽然这里还没有发育成型,但也该有魔物存在才对。
最主要的是那个诅咒级的魔具也应该在这里,记忆中那个魔具会幻化成这里的魔物伪装自身,可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快步走到迷宫的边角处,双手覆盖魔力,俯下身猛地向地面拍去。
嘭嘭嘭!
沉闷的回响推动着地面,顷刻后声音消失,又恢复了原样。
“怎么回事?”
克莱恩疑惑着挠头。这些魔物对声音特别敏感,经常隐藏在地下活动,如此大的响声却没有惊动它们,实属异常。
此时没有时间去思虑了,阿德里亚娜还不知在何处,为了确认她的安全这些事只能先搁置。
向裂缝靠近,正当他要走近时,从里面踏出了一只人类的脚。
咚
木头敲击地面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警惕的向后退去,待当那人漏出全貌时,震惊悄悄爬上了克莱恩的喉咙。
“阿托米什……”
“……”
没有回话,只见他脸上扯起不自然的微笑,双眼无神的盯向克莱恩。
“我主、很、中意你,所以、你也要成为、眷属。”
又是那种直接传入脑中,不是人类语言却能明白其意的晦涩语言。
没有防备的克莱恩只觉大脑发蒙,这特殊的声音他无法忘记,那正是恸苦魔神的眷属。
“虽、然很不爽、是你,但我主的、选择、就是我们的、选择。”
阿托米什的‘声音’源源不断输入他的脑中。
“你要、痛苦的、成为我们,仪式将要、开始……”
…………
躲在身后看着亚兰又一次的挑飞扑来的猫类魔物,阿德里亚娜被他的老练惊到。
手里的银剑仿佛和他融为一体,无论是哪个方位来的攻击全都在预测内。
这般剑技比她一个见习骑士不知强多少倍,那宛若‘大师’级别的技术正是形容此时的亚兰。
阿德里亚娜从他的口中知晓自己正在‘迷宫‘中,若想要去往下个区域,就要到这个区域的核心处。
她跟着亚兰的脚步不曾停下,亚兰仿佛是知道核心在哪里一样,异常果断。
可这里到处都是拐弯抹角的石墙,虽然进度已经很快,但汹涌而至的魔物还是减缓了脚步。
望着亚兰杀伐果断的背影,阿德里亚娜曾以为他是个十分温柔的人,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亚娜……阿德里亚娜,你有异样的感觉吗?”
愣神时,亚兰冷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回头瞥向了自己,目光中带着隐隐不安。
“没有啊?”
疑惑的答道。这是亚兰问她的第六遍了,几乎没过一会他就要确认一遍。
正当阿德里亚娜要询问这件事时,亚兰的眼神骤然犀利,握着剑尖还在滴血的银剑直直地刺向她。
他要干嘛?!
紧张的向后退去,可他的步伐快到根本看不清,他手中的银剑如光一般穿梭而至。
噗嗤的身体撕裂声响起,那柄剑并不是奔她而来,而是她身后突然袭击的魔物……
她和亚兰仿佛快要贴在一起,近距离之下她看到了亚兰眼眸中惊恐的自己。
“你还没有回答我另一个问题,阿德里亚娜。”亚兰转身甩剑背对着她。
冷漠的他毫不在意她的情绪,仿佛在执行任务,只为了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如果你自己和克莱恩只能选一个的话,你会选哪个?”亚兰曾经这么问道,但当时她并没有回答。
她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讲。
但亚兰似乎猜到了她在这么想,头也不回的问:“简单点说,你和克莱恩只能活一个,但决定权在你手里,你是选他还是你自己?”
沉默,还是沉默。
阿德里亚娜又犯起老毛病,她开始纠结。她想活下去,可她也想克莱恩也活着。
还没有报答克莱恩曾救她一命的恩情,但若牺牲自己才能换回克莱恩,她也不敢肯定自己有没有勇气。
为了她奋不顾身的克莱恩,自己能为了他不顾一切吗?
终究还是不能那么轻易改变,她明白自己的性子就是这么恶劣。
对于这个选择,她犹豫了。
“如果要我选的话……”
这时亚兰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抬头望向在前不断斩杀魔物的亚兰。只听他头也不回,坚定无比的说道:
“……就算背负所有,我只要他活着就好。”
那不同与她的坦然,使她再次发愣,魔物们刺耳的惨叫声渐渐变淡,感官也有些迟钝。
她盯着亚兰的背影,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和克莱恩在晚会自暴自弃的背影完全相同。
只要为了某人就无所畏惧的样子,真令她羡慕。
她想起克莱恩曾对她说过,“从前的你已经死了……”这句话时,自己在他眼中看到的光芒。
她心里被克莱恩种下了这光的种子,这专属为他生长的紫藤在她不清楚的情况下悄然爬满心底。
后悔的事已经做的够多了,如果自己的死能换来他的生,她此时不再犹豫。
因为过去迷茫的事情在现在终于找到了答案。
属于她的意义,她终于找到了。
回过神来的阿德里亚娜坚定的望向亚兰的背影,她找到了支撑自己的勇气。
不知不觉她已经爱上了克莱恩,不是单纯的喜欢。
也是因为他,自己有了回答亚兰问题的勇气。
“我会选……”
可她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刚开始就渐渐听不清耳边的声音,以为是她的错觉就没有在意。
可她发现亚兰的背影也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良久未动。
在她疑惑之时,一个她不能理解的声音直传脑海,随即而来的便是抓心挠肝般的苦痛。
“……仪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