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坐在窗台上,一袭黑色的长发却不被风吹动,直直地垂到她的腰际。
深红色的连衣裙将她的身躯包裹住,给这个纯白的空间染上了一丝像是夕阳般惨然的色彩。
窗外阳光灿烂,今天又是个没有云朵的好天气。斜射着的强烈阳光透过她如水面般半透明的身体,没有在地面留下影子。
那真的是很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景致,我久久地说不话来。
比黑夜还要静谧,比花朵还要妖艳,即便死亡依然绽放在那的“花朵”,转过头来用那黑色的眼睛无神地望向我。
仿佛是心脏被击中了一般,那视线让我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险些撞到竹内警部的身上。
我不想去细致描绘她的美貌,因为那全然是一种亵渎。也因为,就在她那没有影子的脚下不远处,有着一具与她同样美丽,但已经不会行动的身体。
红色的血花在她洁白的病服下面绽放,而她苍白的脸上是宛如觐见了上帝的狂信徒般受到了救赎的安详表情。
病房里一时间没有了声音,我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去观察学姐们到底是何表情。意识就像要被那双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是蕴含着一切的眼睛给吸引去,成为她的一部分。
直到她移开眼睛,和下一个人对视,我才像是从香甜的梦中醒过来一样,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这到底是……”
仿佛呜咽一般的话语,从我那被现场紧张的气氛冻僵的喉咙中挤出来,在太过寂静的病房里扩散开来。
在一片洁白中,只有那个女性身上绽放着红色的花朵,娇艳、灿烂、带着勃勃生机。然而,也象征着死亡。
只需要稍稍推测就能知道,那女性必然是已经死去,跨坐在窗台上的,只可能是她的灵体。
然而我却截断思绪,抛弃理性,用身体的细胞体会着前所未有的冲击,而不愿去明白这个事实。
在仿佛停格的时间中,女性用那双漠然的眼神扫视了在场的人。
就像是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一样,就像是明悟了某个真理一样,她微微颔首,仿佛冰川一样沉寂的眸子又有了神采。
在那个片刻,那双眼睛活了过来。缥缈深邃,带着看透一切的释然,像是佛祖,又像是星空。
而她的嗓音,也像是澄澈的星空一样清脆。
“比我想象的来的要早呢,看样子没有白领纳税人的钱。”
这句话是故事的开端,它宣告着此刻开始,我们回归现实。
喉咙哽咽的感觉渐渐衰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第一次直面除了御汤力以外灵体的紧张与不安。
我干咽了一口唾沫,等待着竹内警部的回复。
然而,一直在努力掌控着主导权的她,却在四处转着脑袋寻找某样东西。虽然眼神依然锐利,但可以观测到那视线并没有明确的焦点。
难道说,她看不到灵体吗?
这个事实稍微显得匪夷所思,但也并不是不可能。既然找来了露露莉亚学姐这样的专业人士,警察的工作就不会与之重叠。不然的话,干脆就让警察负责降灵就行了。
正是由于能够看到灵体的人愈发稀少,才会出现这样分工合作的局面。
而露露莉亚学姐则摆出一副静观事态变化的态度,咲夜自然是不会开口的。
这么说来,要由我去沟通吗?
我又咽了一口唾沫。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害怕。害怕的对象不仅是尸体,也有那位女性。
她那过分超凡的容貌,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呃……那个很抱歉,这边两位警察并不具备看到你,并和你对话的能力。”
她转过来看着我,只看着我。一种异于人类的气质就这么铺面压过来,让我险些想要后退一步。
但是我不能后退,也不能有任何的失态。不仅是哪个灵体在看着我,学姐也在看着我,甚至两位警察也在看着我。
作为学姐带过来的人,我的身份肯定也是被暂定为御灵师了吧。那么,绝对不能给露露莉亚学姐丢脸。
我深吸一口气,以胸口为核心发散出去的金色能量也随着在我的身体里游走,这是御汤利在给我鼓劲吧,真是谢谢了。
“虽然有些奇怪,不过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小早川绘乃,姑且能够和灵对话。这边是竹内警部和藤岛警员,他们牵制着外面的警察。那边是我的前辈露露莉亚和……咲夜。”
有些疑惑该怎么称呼咲夜。因为我不知道他(她?)的全名,甚至不清楚他(她?)的性别。一路上虽然有几次询问的机会,但是那气氛让我不敢那样做。
姑且介绍了一下我方的人。竹内警部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发言的是我感到疑惑,将视线投向了学姐。
而学姐则带着微笑忽视了她。总感觉,学姐好像对这位警部特别抵触呢。
灵体女性倒是认可了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叫宫崎舞,如你所见,已经死了。”
这还真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但是虽然笑不出来,我却稍稍放松了一点。
能够拿自己的死亡开玩笑,这个人大概对自己的死已经释然了吧,我总有这样的感觉。因为那个眼神,那个氛围,感觉上就像是我被怪兽袭击死去的那晚上一样。
这趟任务,可能会意外的简单。我这么轻松地想到。
但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理解到,一个对自己死亡释然的灵,意味着什么。
“那么,宫崎女士。我能够询问一下,你徘徊于人间的理由吗?”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她倚在窗框(根据御汤利的说法,灵体并不能接触实物),不,是做出倚在窗框上这个动作,用像是在看着某种十分遥远东西的表情缓缓说道,
“真的没什么理由呢。因为死了,所以换了一种姿态活下去。仅此而已。”
“但是,没有执念的灵,应该会很快就被拉到灵的世界去。宫崎女士会留在这里,必然是被某种无法割舍的东西给束缚住了。”
听到我的话,她似乎自己也愣了一下。我不觉得那是装出来的表情。
这么说来,宫崎女士自己也不清楚吗?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不,我本来就是第一次参与工作。但是理性地思考,人死后都是被某种强烈的情感束缚,而这多半是愤怒与不舍,才会成为灵体。
像宫崎女士这样释然的灵,也有可能存在吗?
“啊哈哈哈,这样啊,这样啊!无法割舍……原来是这样啊!”
她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
(刚开学,事情有点忙,这几天更新可能不太稳定,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