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并不温柔。
远远地看着同班的其他人一起欢笑着拿着足球跑向操场,远比现在要矮小许多,还穿着小学生制服的悠介默默地在心中想到。
这个世界绝对不温柔,尤其是对像他这样的人。
喜欢孤独并不应该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但是却总是被当成错误来对待。小的时候,家里如果来了客人,悠介通常都会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看书。这个时候悠介的母亲会逼着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和客人打招呼。
真的很讨厌啊,为什么我非要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装出笑脸?
一个人独处,既然不会影响到别人,不会给别人造成伤害,那么又为什么会被当做不正确来对待呢?
这样想着,悠介对于所谓的表面功夫,对于与人交往和应酬变得愈发不耐烦起来,渐渐的连和班上同学的关系都紧张了起来。而在那个时候,唯一能够让他敞开心怀用笑容面对的是与他同龄的妹妹茉莉,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悠介脸上才会有最丰富的表情显露出来。但是最终,茉莉也离开了他。从此,已经不会有人去读取他脸上的表情了。
“板着脸的怪人”
这个称号一直伴随着他度过了很多年,直到那些口无遮拦的小孩子学会了更多的表面功夫,再也不会在人前对他恶语相向,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视。冷暴力也是一种暴力,甚至可能比肉体上的伤害更加能够让孩子留下心灵创伤。本来只是不喜欢应酬、不喜欢与陌生人交流的悠介在同学冷暴力的作用下最终变成了不向任何人露出表情的孩子。
“冷面怪”
这就是他新的外号,不会在他面前被说出来,但是看到他的人都会在背后偷偷地这么说着。没有人向他投以温和的目光,没有人试着向他搭话,没有人愿意去解读他的表情。
这个世界一点也不温柔,特别是对于渡边悠介这样的人。
可是……
“快起来啊,要迟到了,要迟到了哦,悠介哥。”
身体似乎在被人轻轻地推着,悠介的意识从深远的意识之海中浮了上来,无数回忆的碎片“轰”的炸碎从他的眼前飞过,然后耳边那模糊的话语与回忆中某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哥哥,陪我去抓蜻蜓。”
“我要荡秋千,哥哥帮我从后面推哦。”
“呜呜,哥哥,美奈子欺负我,她说我像麻杆一样……”
“哥哥……哥哥……哥哥……”
“嗯,哥哥在这里哦,所以茉莉……不用害怕了。”
“快起来啊!”
暖和的被子突然被人抽走,清晨微凉的空气刺激着悠介的肌肤。眼睑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微微张开,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偷偷溜了进来,照射在他蓝色的瞳孔上。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挡住刺人的光线,在挥动的过程中却似乎擦过了某样柔软的东西,同时耳边传来了女孩子可爱的轻呼声。
“悠介哥这个……大变态!”
“唉?”
还没等悠介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已经倾泻在了他脆弱的肉体上。
“呜噗”
闷喊一声之后,悠介捂着肚子在床上滚动了几下,然后完全清醒了过来。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超越他认知的非日常景色。
穿着更衣学院的校服,有着蓝色头发与绿色瞳孔的可爱少女正气鼓鼓地站在他的身前。白皙的肌肤在金色晨光的映衬下仿佛变得透明了起来,让人情不自禁的怀疑眼前的少女是否真实存在。
“怎么了,悠介哥还没睡醒吗?”茉莉一只手护住胸前,另一只手整理着自己额前的刘海问道。
“不,已经彻底清醒了。”悠介淡淡地回答了一下,然后从床上离开,稍微做了几下伸展运动,然后转过头对茉莉说道,“现在几点了?”
“差5分钟就8点了啊,再不快一点就要迟到了。”带着丝愠怒,茉莉对着悠介训斥道,“不仅睡懒觉,而且一起来就试图非礼自己的妹妹,悠介哥居然变成了这样的变态真是难以置信。”
悠介伸懒腰的动作猛地僵住了,然后说道:“唉?我的确是有睡懒觉,但是非礼你我完全没有做啊?”
“做了,做了,就是做了!”茉莉连续说了三次,以此来表示自己激动的心情。
看到茉莉如此激动,悠介也不禁被她的气势压倒,后退了一步,随后他想到了自己起床时手指擦过的那一丝柔软的触感,难道说……
不行!绝对不能在这里承认,身为哥哥的尊严让悠介无法容忍自己被茉莉当做变态来看待。
“茉莉你说我做了,那么就拿出证据来啊。”悠介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茉莉说道。
“唉?”茉莉抬起头,因为激动与羞涩而微红的脸颊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十分的诱人,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所以说,既然茉莉你说我有非礼你,那就拿出我非礼你的证据来,这样子的话我就承认并且道歉。”悠介默念着学生守则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然后强势地说道。
“悠介哥不讲理,又没有装摄像头,怎么会有证据啊。”茉莉因为悠介的话激动的仿佛要跳起来,微微鼓起的脸颊让她显得更加的可爱,那仿佛受到了欺负一样的表情让悠介都有些招架不住,差点就缴械投降了。
“那,就给茉莉一个特别优惠吧。”悠介举起一根手指头挥了挥,说道,“只要茉莉能够清晰地描绘出我非礼你的动作,就算是我输了,怎么样?”
“呜……”茉莉低下头开始思索,显然是不知道应不应答应下来。而悠介则在他的心中不断地呐喊着:来吧,我的妹妹,我知道你是绝对不可能将那么羞人的事情说出来的,所以赶快选择放弃,然后由我树立起作为哥哥的权威吧。
茉莉仿佛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一样左顾右盼,最终一咬牙抬起了头,看着悠介的扑克脸,说道:“绝对不会让悠介哥逍逃过去的,就算用这样的方法我也绝对不会放弃的,我说。”
“是吗,既然茉莉你那么选择了,那就开始吧。不过,一定要说的足够详细哦,要不然还是算我胜利。”看到茉莉那副不畏挫折的样子,悠介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升起了一股想要捉弄她一下的感觉,于是忍不住就这么做了。
“呜~”茉莉显然很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巴,轻咬贝齿,身体不停地颤抖,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刚刚我来喊悠介哥起床的时候,悠介哥怎么都不起来,于是我就轻轻地推了悠介哥,但是悠介哥还是没有反应。于是,我就抽掉了悠介哥的被子。再然后……”
说到这里,茉莉的语调慢了下去,吐字也不怎么清晰了。
“怎么了,茉莉,正要说到关键地方呢,继续说下去啊。”悠介在一旁说道。
茉莉抬起头有些生气地瞪了悠介一眼,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然后……悠介哥就抬起了右手,然后……就摸到了我的……”
茉莉的嘴巴微微的张着,却始终说不出话来,可爱的脸蛋仿佛发烧一般变得通红。对此,悠介心中升起一股罪恶感的同时,那股想要稍微欺负一下她的念头反而愈加强烈了。
“然后我摸到了茉莉的哪里?”
“摸到了,我的……胸部……”
“胸部的哪里?不好好说清楚可是不行的啊。”
“是……这里……”
茉莉颤抖着举起手,指向自己被白色布料所包裹住的那比较有料的胸部,然后按在了某一处。
貌似欺负过头了呢。悠介的心中升起了这样的想法。
“那个……好吧,既然茉莉说出来了那我就认输吧,就当做是我非礼了茉莉。等会儿午休时间会买午饭给你当做赔礼的,所以我们先去吃早饭吧,快要迟到了。”
悠介试图转移话题,让事件平稳地走过去。但是茉莉只是低着头,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这一幕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充斥着压迫感。
“悠介哥这个……大变态!坏心眼!欺负人!”
留下这句话,茉莉转过身从悠介的房间跑掉了。
“这下子可是……麻烦了啊。”挠着自己的头发,悠介无奈地自言自语道。
不经意间,嘴角自然勾起的一道弧度他并没有察觉到。
有什么开始改变了,从与妹妹相遇之后,渡边悠介开始有所改变了,仿佛是停滞的时间重新恢复了运转,他终于可以向前迈出步伐了。
“我的妹妹……吗?”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温暖的词汇啊。
与妹妹时隔五年的相遇,从今天起与妹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日常,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明天展现在了渡边悠介的眼前。
是好是坏还很难说清楚,但是内心这份充实与悸动一定是由这份相遇带来的。
呐,茉莉,欢迎回来,回到有我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