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的晚霞映在天边,我们回到了早上扎的帐篷,通过今天的摸索已经找遍了附近的区域,确定这里没有禁魔石的矿藏,然后下一步便是往北继续前进。
不过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而且再往北的话,就要进入幽暗森林了。
「说起来,我有些忐忑呢。」
帐篷里铺着一张软草垫和一张薄被褥。我坐在一侧,人形的普拉姆抱着露丝坐在另一侧。
「喵?」
普拉姆回头看我。
「幽暗森林啊,人鱼小姐说的话,我确实有些害怕呢。」
「害怕?喵?既然害怕的话,现在回去还不晚喵。」
「可我更害怕,失去你们……」
「喵……」
「抱歉,说的话,有些沉重了。」
我仰起头来,掀开帐篷的门。
「今晚我守夜,你们好好休息吧。」
我和普拉姆做了分工,每隔一晚,互相轮换值夜,用来防备夜间的威胁。
不过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和她们一起睡觉的……
夜色渐渐深了,点点的星光挂在夜空中,就像黑色的帘幕上撒着一泼牛奶。
我打了个哈欠,靠着帐篷边的树干,稍稍有些困倦地垂着脑袋。
「喵?」
「啊!谁?我没睡着!」
「哈哈喵,你很困了吧喵?今晚就由我来吧喵。」
「可是猫小姐昨晚不是才守过夜么?」
「没事的喵,猫咪白天打盹就已经休息好了喵,夜晚才是我们精神抖擞的时候喵。」
看着猫小姐自信的眼神,我的意志稍稍有了些动摇。不过很快我便摇了摇脑袋。
「不行,猫小姐已经很累了,不能再劳烦猫小姐。」
「喊我普拉姆吧喵。」
「唉?怎么突然这样说?」
「蠢狼。」
她忽然,露出了一种、很开心的自然的笑容。
是那种猫咪很舒服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
为什么?
「你就是这样、固执、愚蠢、但是呢、却又一直想着朋友,心里一直将伙伴放在首位。」
猫小姐说着说着,便跳了起来。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住她,她便趴在了我的怀里。
「怎么了?」
「忘记和你说谢谢了喵,你从小家伙手里救下我的时候,如果不是你为我挡的那一下,恐怕我就已经死掉了喵。」
「唉!?这个嘛?因为我答应过希格大人要保护好猫小姐,所以就算是要豁上性命,我也会保护好猫小姐的哦!」
「只是因为主人的委托吗?」
猫小姐将头蹭到了我的胸口,好痒,她在撒娇啊……
「猫小姐?可以不要蹭吗……」
我的脸儿已经有些热了。
「喵?」
她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着不解。
我可受不了这种眼神。
「没、没什么、您继续吧。」
只好继续咬牙坚持。
抬头仰望星光,那么多。
我听说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人,而当那个人死掉的时候,那颗星星就会陨落。不知道代表着我的星星会在哪里,会在何时陨落。
「猫小姐、露丝呢?」
「哄睡着了喵。」
猫小姐爬到了我的怀里。
「真是喜欢撒娇的小猫咪呢。」
「我…」
我的心中,一种感情涌了上来,是什么呢?我对猫小姐的感情……
可明明,安娜才刚刚离开不久……
我抱紧了她。
「喵?」
「坏猫咪……坏猫咪……」
「蠢狼怎么了喵?」
「就让我,好好的抱紧你吧……」
「唔,蠢狼……」
她忽然亮起了尖锐的爪子,嘴巴疯狂地上扬,眼睛弯成了一道恐怖的弧线,仿佛杀人的魔镰一般。
「蠢狼已经……」
骇人的目光仿佛金色的尖刀。
「这么说,蠢狼,你我已经是同样的东西了喵。」
「唉?」
「蠢狼、你该不会真的还以为自己是人类吧?」
她靠近了我,将锐利的爪子刺入了我的脚踝。
好痛……
「好痛。」
「痛?你的这副身体,无论受多重的伤,只要不死就能够痊愈。」
「唉?猫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听起来有些害怕……」
「前面就是幽暗森林了。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吧。那个混蛋人鱼果然还是告诉你了吧?」
「不、不对、人鱼小姐没有说……」
「嗯?喵?」
「但我确实是想知道……」
我羞愧地垂下了头。
「我主人的学生并没有记载我的事情,因为我没有让她记下来。」
「没让她记下来?」
「嗯,因为我是邪恶的魔王的造物。」
弯弯的月牙挂在寂静的夜幕上,偶然飞过的乌鸦想要喳喳,却被飘过的羽毛呛到了喉咙。
我瞪大了眼睛。
「魔王的产物???」
「就是说,我出生时起就是邪恶的。在人类那边,我就是必须被铲除的生命吧?哪怕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我曾经经受了无数次的追捕。人类憎恶我,她们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只因为我是被魔王所创造的,是他们「神明的敌人」。」
普拉姆的眼睛闪闪的,似乎想要看穿我呆滞下的想法。
「现在、你怎么看我?喵?」
「我……」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表情立马就变得嫌恶了。
「果然你也一样。」
她正准备起身走开,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一把抱住了她。
「唉?喵??」
她很吃惊吧?其实我也是……
不过……我有确实想对她说的话。
「猫小姐,即使你是魔王创造的魔物,即使你是人类的敌人。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我说出的这句话是真实的,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从不在意是不是人类。因为我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想要活下去的生命罢了。是不是人类,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说的,是真的吗喵?」
「是真的哦~」
我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
「真的……是真的吗?」
金色的瞳孔好像有些褶皱?咦?不会是流眼泪了吧……
真是个……小傻瓜……
「是真的哦,我发誓。」
我闭上眼睛,用力地抱紧了可爱的普拉姆。
普拉姆也顺势凑到了我的怀里。
「喵~好软呀喵~蠢狼的怀抱……」
「猫小姐……请不要说这么令人害羞的话啦。」
「嘻嘻喵~」
「坏猫咪。」
我刚喊出来声,嘴巴就被跳起来的猫小姐按住了。
「嘘——别吵醒小家伙了。」
对了,露丝已经睡了的……我急忙闭上了嘴巴。
猫小姐的嘴巴凑近了。
「蠢狼。」
「猫小姐……」
我的脸红到耳根了,我试着想推开她的爪子。
「你难道在反抗嘛?喵?你不喜欢我喵?」
猫小姐歪着脑袋凑到了我的脸上,脸颊上的胡须挠着我的嘴唇。
「不、不是……可是这种感觉好奇怪。我感觉自己在做什么错事一样……」
「哪里有什么错,蠢狼。」
猫小姐……哭了……还是在笑呢……
「你只是需要接受罢了,不需要一直累着自己,笨蛋喵~」
普拉姆的眼角滑落了一串泪珠,我希望其中含着温暖。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普拉姆的意思。毕竟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什么的……
啊啊啊,我不知道啊,但是,但是……
我抱紧了她,顺滑的猫毛挤压在我的掌心,柔软的身躯上散发着温暖。
「蠢狼?」
至少,现在,我真的想要紧紧地拥抱她。
「我永远也不会抛弃你的……猫小姐。」
我试着吻住她的额头,我记得,我的妈妈想让我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做。
「不要喊我猫小姐,告诉过你了,我是普拉姆。」
「嗯……普拉姆。」
「那现在,就……喵。」
她把脑袋埋在了我的胸里,毛茸茸的小爪爪捧着我的脸颊。
「喵~」
虽然还是有些想反抗,但是……
嘛~算了,反正她现在的样子也只是猫猫罢了,猫猫就算有坏心思,又能做什么呢?
我闭上了眼睛,然后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