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夜晚有微风
来到空海市的第七天，也是关于降神任务的最后执行时间，
这应该算不上日记吧，毕竟自始至终也没有记录的习惯，只是喜欢将重要的事情反复回忆，来确保当时的自己没有遗漏什么值得注意、可能会让自己抱恨终生的事情
降神仪式并不是完全由狩魔团主持，而是天国方面进行确立坐标，然后通过指派的执行者进行仪式的最后阶段，于是留给我休息的时间还算充裕。
按常理来说神使就是下界执行任务的天使，不管是什么阶位的，但凡是对神使抱有敬意的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为此举办一场盛大的宗教式集会来迎接吧。
可坐在废弃的电视塔上，望着黑漆漆的荒废街道，就如我在这里所见的一样，死气沉沉的空海市西城区，怎么看都不像会有人来的样子。
而且就连作为狩魔团元老的克丽丝都没有来，可见大家对于这些神使也仅是口头上的敬畏，不然也不可能让自己这么一个被打上“不敬神者”名号的家伙，来进行所谓的降神仪式。
这是神确实存在的世界，也是无神论者被称之为异端的世界。
如此环境下反而没人刻意去迫害他们，教宗也意外的通情达理，毕竟每个人都拥有不同信仰的权利与自由，只不过有一部分教徒不那么认为就是了。
狩魔猎人中也存在着无神论者，他们固然拥有着超越常人的能力，对魔法的掌控能力，但在他们的心中这些都是天生就拥有的并非恩赐所得，而有些教徒则将有着各种能力的人统称为神赐。
于是在狩魔团中就产生严重的分歧，教徒认为所有的能力都是天国的恩赐，处于反对派的推演家们则认为猎人们所拥有的能力是来源于自然，是每当这个世界受到外因威胁时而选召的某些人。
理由是教徒的神赐理论没有办法印证，而推演家们却有着猎人集中出现的完整时间线，就此推演出部分普通人在面临重大灾厄时被动进行转变的过程与原因。
可由于教徒的数量庞大，即便是推演家在纸面上取得胜利，也无法阻止神系势力的扩张，自那之后狩魔团就变了味，慢慢地从为抵抗外界入侵的先锋军，开始转变为带有宗教色彩的政治团体。
至于我。
在加入狩魔猎人行列前，可能并不算是一位坚定的无神论者，但也无法将未来寄托在那些飘渺于历史书中的神明身上。
就在第二次地狱门战争中，那残酷的现实告诉我，所谓神所谓天国根本不值得信赖，人能相信的永远只有自己
因为人如果只期盼着被拯救，那就已经失去被拯救的资格
怀抱着幻想溺死的信徒，根本无法体会实践者的幸福。
所以我被教徒推上审判庭，理由是我不敬神，只是因为我在说真话
他们代表神来审判我，罪名是因为我只会说真话，
他们无法为我定罪，因为我说的就是真话
而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说真话的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真话，于是死人是无罪的，我还活着，所以我还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种罪过。
要是当时知道就算他们定罪也不敢拿我怎么样，那时候就该打那审判长一顿再离开。
不过除了现在还能口嗨以外，也想不出什么能自我安慰的东西，那时的唯唯诺诺都是因为心中还有着牵挂和企盼，害怕过于激进而失去重要的机会。
已经与手臂融为一体的护手开始闪烁光芒，手背上的蓝色纹路随着脑海中翻腾的声音不断变换，清脆的喊声在风声中有些模糊，但是她还在努力的联系着我。
“听得到吧，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个能力，希望不会有什么差错。”
克丽丝的声音很慵懒散漫，大概是在我来到这边准备降临仪式的时候，她还在家里偷偷补觉，克丽丝的作息无法用不规律形容，什么时候需要她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当然排除上次的双狼事件，那时候的克丽丝却没能像平时应付工作一样出现，在重新梳理时间线之后真是疑点重重，可是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克丽丝是否在其中操纵什么，只可以当作一种假设。
“没问题，只不过我好奇前来的神使会是什么样的家伙，如果是那种趾高气昂的神职老爷，我们之间关系肯定是水火不容吧。”
“他们的话大概会优先考虑相性问题，毕竟神使与下界人员是要进行配合的，对于神使来说下界等同于一种在人类世界的修行，来确保他们日后行使权能时可以考虑到当下环境是否支持，毕竟曾经在天国就出现过完全蔑视下界状况滥用权能，最后造成无法挽回后果的局面。”
“而且米迦勒那家伙又不是傻子，带有偏见的天使自然不会作为神使被选召，不过凌浩你自己也说过，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上来，既然是兼职那就更没有必要担心该怎么与神使相处的事情。”
关于神使的事情除去文件中的介绍外，自己多少也是有所了解，每五年一届自此已经有五届左右，原本神使降临是有一定规律的，直到今年莫名降临在空海
“那可能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可在过去几届里不也有认为绝不会被选定为侍奉者的无神论人士当选，那些信教徒反而没能成为使者，从而大闹总部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趣事发生嘛。”
“说起来真可怜，自以为信仰坚定就会被选中，要是真能那么简单干嘛不去刮彩票，还被拍下来放在总部资料库里供人浏览，拍摄者也真是有够恶趣味的。”
尽管自己在总部驻足的时间并不算长，但进行的工作在他们看来也是十分重要而且地位很高的样子，可再怎么高的地位都是无法实现目标的架空职位罢了，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那些教徒的执迷不悟确实令人遗憾，记录下的视频其实大多都是给体制内其他适格者看的，让他们有选定失败后的觉悟，不至于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但能看到内部资料还不是因为你有那个权力，毕竟不是谁都能被安排到档案馆当职的。”
克丽丝敲打着我，明明吃过肥差却一点都不情愿的言语让人有些担忧心理是不是不健康，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自愿寻求安逸的，至少我不愿意。
“相比于在档案馆的日子我更喜欢外勤，档案馆适合内心平静耐心足的人当班，而且是神造场所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从某种角度来说是被雪藏，外勤更容易立战功升职速度要快一点。”
“我记得凌浩当时作为适格者试选不是通过了吗？如果你想升职不应该错过那次机会才是。”
对于这个问题有些触动，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怕触怒作为元老的克丽丝，不过克丽丝真的会在意我说的话吗?
“说实话那次试选单纯是当期的人选不足，被教宗当作替补参选的，谁知道那次试选的人水平太差，要么是身体素质没办法承载神使契约，要么是魔法造诣不达标，硬是让我这个放水的“不敬神者”钻了空子。”
“为什么要拒绝呢？被选定之后当神使重回天国，侍奉者有权利让教宗完成指定心愿。”
“可拒绝也是我享有的权利，之前应该强调过我不想和那些家伙有什么瓜葛，至于是哪种程度，大概就是如果一件事是因为由他们介入才能完成，那干脆一开始就别做。”
“团里已经有那么多小丑足够取悦神明，为什么还要找我？就因为我不能像他们一样起舞吗？令人遗憾的是我舌头没那么长，也不够下贱，一定要做出解释的话，我骨头硬跪不下去。”
克丽丝许久没有声音，估计已经气的断开通讯契约了，我自己倒是说完不满畅快不少，只不过回去要挨一顿毒打。
“嗯，这一点确实像是你做出来的事，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也是好事。”
“我只是在说赌气的话而已，你正常一点别吓唬我。”
克丽丝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平静，使得转变的很沉重，让气氛变得奇怪且焦灼，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甚至想放弃降神回去看看她的状态。
“没关系，你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才重要，还有就是沙拉很美味。”
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如果是情绪管理大师克丽丝的话，应该只是想要威慑一下我才变成那样的，小时候经常被她吓哭的，可能是许久未见没能适应才会较真吧
“只是随手拌的一份沙拉而已没什么值得说的，那时候的陪伴又怎么能是一份沙拉比得了。”
“可夏璐很喜欢哦。”
“这样吗？她喜欢就好。”
“而且这还是第一次吃到你做的饭。”
脸有些麻不知不觉鼻子有点酸，好像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自那之后到现在一转眼都成年了，能为他们做的好像也只有好好的活下去，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的声音盖过。
“去执行任务吧，夏璐还在等你回家。”
“降神仪式得步骤我已经背下来了，完成后我会带神使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通讯被切断了，那些话都是出自真情实感吧，克丽丝从来不是薄情寡义的人，肯定不会拿过去的事情开玩笑。
凝视着不再闪动的左手，动身前往已然散发出坐标极光的北部城区。
住处内，切断通讯后的克丽丝一直坐在椅子上沉默着，夏璐也默默的守在克丽丝身旁，夏璐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只知道当克丽丝切断通讯后眼圈变得红红的。
自己还从没有见过克丽丝有过那样的表情，那种喜悦缠绕在悲伤之上，无法解释的情绪变化，大概克丽丝他们一定有过令人难以忘怀的经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