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铭牌》
从抢滩登陆到今天已经三天有余,留给要执行解放东部港口计划的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尽管在大姐安排下行程都已经准备妥当,可队伍依旧要冒着巨大的风险,从敌军眼皮底下穿越战线完成任务。
东部地区目前属于敌军腹地,地形是否存在被变动、敌人数量也尚不明确,可用信息基本为零,即便这样也要继续行军。
我们最初是从西部一处隐蔽山谷登陆的,那里是先遣部队开拓的落脚点,尽管在开拓后三个小时内就被再次占领,但也足以支撑我们加入战场。
作为队伍中唯一可以引导天堂号角的降临者,所有计划大姐都会提前通知我,而这次任务的艰难程度,即使是作为领导者的大姐也很难向我解释清楚。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重新占领东部港口,解救那里的平民并且令支援舰队足以停泊。
只不过前提是一周内进行一次横跨版图的行动,在这期间没有可依靠的载具,敌人分布没有明确坐标,因此要随时应对遭遇战、与失去制空权所导致的必须面对空中巡逻队的集结警报的困境。
她们现在还在为第二天的行程进行联合会议
因为不管开会说什么,大姐和西斯他们两个都会再来重复一遍,所以也就没有参与集会,安静的帮鲍里斯大叔团起营火。
鲍里斯大叔是很厉害的厨师,能将乏味的汤罐头煮出很好喝的味道,因此很多时候队伍里的饮食问题都是由大叔解决。
在初入集训岛时大家基本上的食物只有罐头一类,每人每天领一定量的午餐肉还有汤罐头,直到适应环境后才与大部队会合,见到了当时作为后勤支柱的鲍里斯大叔。
大叔很强训练反倒极其刻苦,而在训练之余还会带着大家垦田种菜、下海捕鱼,因为他的存在自己这几年的训练显得不是那么枯燥乏味。
鲍里斯大叔为人直率善良,性格就像热汤那样炙热而温暖,在正常的生活里想必一定是位令人尊敬的先生,对于家人应该也是位慈祥的父亲吧
正在思考,突然被人从身后搂住脖子,将右手搭在胸前像是挂在身上一样紧靠着。
“又在这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坐到身旁的是一位相貌堂堂的金发青年,尽管他并无恶意,但我还是不太习惯突然有这样的举动,于是耸耸肩就像平时一样用手把他的手臂抬起放回去,可能是产生误会所以有些失落,但不妨碍他继续微笑着看向我。
本该稚嫩的面庞早已历经风雨打磨,笑容里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岁的细腻心思与稳重。
青年相较于我并不算强壮高大,反而自己在年龄上甚至要比他年长些,而在最初登岛时却倍受他的照顾。
这个人便是西斯。
有些烦心事不方便和西斯说,于是想要敷衍过去便将话在心底酝酿一下,可还没等说出来西斯已经迫不及待地唠叨起来
“有什么困扰你的和我说说,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对大姐说嘛。”
“是大姐叫你来的吧,真的是,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让烦恼把自己愁死不成,大姐就是爱操心。”
“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互相关心不是理所应当的嘛,而且凌浩来的晚,还没有等熟悉就要上战场,大姐当然要多关照一下。”
“我懂得,论能力不如西斯你,而战斗方面也远不如主队的大叔们,可至少也要信任一下才对啊,像这样既打算让我参与战斗,又害怕我成为后顾之忧,搞的像是之前那些努力全都没有意义。”
西斯并没有为大姐的顾虑辩解什么,因为这几年的共处下来只觉得西斯对于大姐都是无条件信任的,那在他看来大姐的顾虑肯定也是有理由的。
这场战争多我一个也未必能扭转战局,但如果我像西斯那样强力又可靠,那至少能让部分局势可以向好发展,可靠着单纯想象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毕竟对标的可是队伍里魔法学第一,体能仅次于大姐的西斯。
“不说这些,先给你看看集会结束后大姐发的小礼物。”
岔开话题的西斯小心翼翼地从口袋拿出一小块纱布,轻轻地将纱布拨开,而被精心包裹在里面的是一块看起来像是不锈钢材质的小牌。
接过小牌放在手里摩挲翻看着,那是一枚长两端圆头的不锈钢牌,在一端有用来栓绳子的小孔。
在牌子的正面刻着些数字和西斯的名字,看看牌子再看看西斯,这时候的他眼中仿佛闪烁着耀眼的光,小牌子就像是他的宝物一样珍贵。
“是7哦!是我的幸运数字呢,怎么样?这是不是很巧。”
在四位数里单字一个七的确很特殊,也许真的就像西斯相信的那样,7就是他的幸运数字。
“这是不是说明这次战斗里我也会像能收到7号牌一样幸运呢?”
“西斯一直都是队伍里最幸运的,即便是以后肯定也没问题。”
除此之外并没有特殊的地方,要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大姐并没有对我提及这件事,于是便问起西斯。
“那都有谁拿到了牌子呢?”
“参加集会的大家都分到了,大姐难道没有提前通知凌浩吗?真奇怪,也许是大姐太忙把凌浩那份忘记了,不过没关系等之后大姐一定会帮忙补上的。”
西斯一边因大姐的疏忽而诧异着,一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将铭牌包裹,看着西斯能坦然接受这一切的侧脸,自己浮躁的的心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得到平复。
可能是看的太过入迷,西斯转过头看着我的痴态笑起来,不知怎么的自己突然害羞起来,尴尬地胡乱的抓起头发。
他歪起头像是等待着我说些什么,可是一时间言语含糊不清。
“西斯你知道吗?我、我真的好想你。”
视野里西斯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他在说着什么话,可是我再也听不到了。
遥远的声音无法再继续传递,剩下的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
醒来了。
不管请不情愿,顺从身体的行动无法违抗,这具残破的身体不知还能支撑破坏多少次,也许下一次再像那样闭上双眼,自己就能真正见到他们,可如果真是那样大家所做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活下来,而生死也不能由自己决定,对于我来说未免有些残酷,可这也是活着的人被赋予的使命。
肉体上的痛感已经慢慢退去,也许是任务完成后有些过于放松,心理负担的减少反而让身体变得沉重,不想起床不想去做任何事。
身旁再次听到熟悉的呼吸声,还有些麻木的右手能感觉到被紧紧的握着,心里大概有了定数,缓缓地侧过脸睁开眼睛,少女奶油色长发映入眼底。
夏璐握着我的手坐在椅子上,现在正疲惫地趴在身旁轻声打着瞌睡,揭开绷带一角身体上的伤口确实恢复不少,看来又是在她的看护下度过的这一晚,心情复杂轻轻捏着她的掌心。
感受到异样的夏璐睁开眼睛,看着少女惺忪的睡眼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少女在与我对视的瞬间,泪水从眼眶里涌出
“凌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在痛吗?”
“只要有你在,这些伤痛都不算什么。”
伸出手为她擦去泪珠,抚摸起顺滑的秀发,夏璐接过我的手贴在脸上小声嘟囔着。
“凌浩又不好好爱惜身体,明明没有必要那么拼命的。”
“是我自己太过弱小,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受伤,抱歉又让你为我担心了。”
少女嘟起嘴有些气鼓鼓的,大概是又以为我是在自谦,可是只有经历过战斗的人才能明白,从每一场战斗中存活下来有多不容易。
“我知道的,爱丽丝婶婶对我讲过,现在的凌浩已经失去曾经最为珍贵的能力,不管是从双狼手下保护我,还是对付那些怪物,却都还是以拥有能力时的方式战斗着,那样会让你有很大的负担,所以要在战斗里好好保护自己。”
已经不是那个和战士们驰骋战场的自己了,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弱小。
这自己当然知道,可只有战斗时的苦楚才能唤醒更多,所以在记忆恢复前自己还不能停下,哪怕恢复记忆后会承受比遗忘更加绝望的痛苦,也想要回忆起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抱歉,我会注意的。”
“嗯,在那之前我会一直守在凌浩的身边。”
少女不经意的言语让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看到我有些呆滞,夏璐稍有困惑的歪着头。
可能就连夏璐都没弄清楚她自己在说什么,但有些莫名的感动,能感受到心在发烫,也更加庆幸那时的决定挽救了这样温柔的孩子,就连鲍里斯大叔也会为之感到高兴吧。
面对着此时的夏璐,似乎所有感谢的话都变得无力,只有握紧她纤细羸弱的手轻轻吻在手背。
似乎是被突然的举动吓到,夏璐脸红着口齿不清的说这些什么,但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
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阳,自己又是否真正解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