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原始的旷野上狂奔,在车后拉起一道飞卷的烟尘;点点星光洒在越野车黑色的外壳上,为这只狂奔的巨兽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光晕。
“临光小姐,需要我来接替你开一段时间吗?”车厢内昏昏欲睡的缇坦妮娅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眼睛,对着正在开车的临光说道。
“不,我自己可以开下去,谢谢你的好意。”临光礼貌地拒绝了缇坦妮娅的提议。
“况且,你不是不会开车吗?”
“啊这个啊,我骗那个大猞猁的。”银骑士小姐语气轻松的说道,“她不信的话无所谓,但要是能骗到一个专职的司机那岂不是我赚了吗?”语气中满满的狡诈,不像一位堂堂的骑士,倒像是一只偷鸡的狐狸。
临光嘴角一抽,尴尬地笑了笑。
“哈哈……”
她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更加坚定了自己不让缇坦妮娅碰到方向盘的决心。
被拒绝的缇坦妮娅没再说话,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那我就先休息一下咯,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要换班了再叫我起床吧。”
“嗯。”
车厢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有源石引擎所发出的轰鸣声回荡在临光耳边。
“呼……”临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睡得香甜的缇坦妮娅,发出来不知是羡慕还是无奈的叹息。
“卡西米尔么……”临光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我那曾经的故乡,是否还是像从前那样腐朽黑暗呢?”
突然从心底涌出的疲惫袭上了临光的心头,她曾如太阳一般照亮了整个卡西米尔的赛场,可即使这样,仍旧驱不散笼罩在卡西米尔身上浓重的黑暗。那是由金钱与暴力交织而成的阴影,单凭个人的力量,确实无法对抗整个国度的欲望。
如今的卡西米尔,金钱就是衡量所谓的“骑士荣耀”的唯一标准。代言费的高低,出场费的多少,早已盖过了骑士们心底朴素的荣誉感,成为了他们挥剑的唯一理由。至于骑士们所谓征战沙场的荣耀,也早已从【锦标赛】的赛场上褪去,只有在边境上驻守的【征战骑士】们的身上,才能看得出一点点卡西米尔曾经的荣光了。
但即使这样,耀骑士小姐的心里依旧惦记着那片自己出生与成长的地方。那里有成片的樱桃树与木犀草,铠甲与刀剑碰撞所发出的叮当声仍然回荡在临光的耳边。在每个春天的早晨,家家户户熬制樱桃果酱的香气飘洒在整条街道上,构成了临光与妹妹童年时期最香甜的梦境。
“玛利亚……”想到自己的妹妹,临光眉头皱起,心中的担忧抑制不住的冒出:“不是和她说过不要参与什么【骑士锦标赛】么,为什么不听话……”
锦标赛的赛场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室,虽然不允许剥夺对手的生命,但每年因为参与锦标赛而负伤甚至残疾的人依旧不是一个小数目。想起妹妹年幼的身体,临光便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赶到那座辉煌的“大骑士领”,把那名为“玛利亚•临光”的小马撵下擂台。
“……呼。”
压下自己心里沸腾的思绪,临光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眼前的方向盘上。
路要一步一步走,祖父教导自己的道理,临光一直铭记在心。
………
缇坦妮娅在一阵颠簸中醒来。
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银骑士小姐看着车窗外明亮的天空,被自己眼前的“惊喜”吓得一阵恍惚——
整整八辆全副武装的越野车正跟在她们的后面,车顶的弩炮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操作弩炮的高大男人头顶扭曲的黑色双角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那是流浪在荒野之上,以四处袭击过路旅人为生的萨卡兹盗匪团。很显然,这辆形单影只的最新款“荒野征服者”已经成为了他们眼中的一块肥肉。
“嗯?你醒了啊,缇坦妮娅小姐。”手握方向盘的临光开口说道:“真巧,我还想再过一会就叫你‘起床’呢。”
“……这是个什么情况?被人给盯上了?”缇坦妮娅一脸懵逼地打量着四周的状况,向开了一整天车的临光问道。
“看起来是这样的。临光表情凝重地向左猛打方向盘,“荒野征服者”拐开一个急促的弯,躲开了两枚呼啸着飞来的爆炸弩箭。
“缇坦妮娅小姐,如果你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的话,我们就得下车接敌了。”临光瞥了一眼后视镜中飞速逼近的改装车辆,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伤害到那辆“荒野征服者”,萨卡兹们装备的爆炸弩箭恐怕早就在她们的头顶炸开了。
“哈,话说还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啊。”缇坦妮娅呼出一口气:“停车吧。”
临光踩下刹车,复合橡胶材质的轮胎在粗糙的荒地上划出两条白线,“荒野征服者”庞大的身躯缓缓地停在了八辆改装车的包围圈里。
车门打开,缇坦妮娅和临光从车里跳出,面对着四周虎视眈眈的萨卡兹强盗们。
“嗯?好正点的妞啊。”领头的萨卡兹首领似乎没有想到他们追赶的仅仅只是两位年轻的女孩,仔细打量了几眼后,淫邪的笑声从他嘴里发出。
“我左边四辆,你右边四辆,怎么样?”临光一边安排着作战计划,一边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战锤,盾牌上开始绽放出隐约的光芒。
“OK。”缇坦妮娅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小心点,对面是有备而来。”临光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显然是对缇坦妮娅平日里的表现不太放心。
“安啦安啦~”缇坦妮娅面对着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的、持械的的萨卡兹大汉们,缓缓地将手伸向虚空。
一柄雷光萦绕的长枪出现在了缇坦妮娅的手中,闪烁的雷光震慑了不少想要上前攻击的强盗。
“淦,对面有术士,都给老子小心点。”领头的萨卡兹首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某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心头滋生,在这种预感驱使下,他推开了操作弩炮的手下,将沉重的弩炮瞄准了缓缓靠近的缇坦妮娅。
他扣下了扳机。
“轰!”呼啸着的弩箭撞在一面金色的光盾上爆炸,临光挥舞着手中的盾牌,一匹虚幻的天马映入了缇坦妮娅的眼瞳。
“小心点!”临光的声音传来,金发的骑士小姐举盾护住了缇坦妮娅的身体,弩弹与盾牌上的光芒相接触,就像丧失了所有动力一般笔直的掉落下来。
“这就是你的源石技艺吗,临光小姐?”缇坦妮娅看了看眼前金光灿灿的天马:
“真闪啊,kirakira的。”
下一秒,缇坦妮娅的身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萨卡兹首领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一个翻滚脱离了所在的车辆,这个举动救了他一命。
下一个瞬间,这辆经过改装的越野车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其上乘坐的强盗们分成三个批次缓缓降落在了广阔的旷野之上。
萨卡兹首领一脸懵逼地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站在另一辆车顶上的缇坦妮娅。
“啧,竟然跑掉了么?“缇坦妮娅的身影在另一辆车的车顶缓缓浮现,负责驾驶的强盗低垂着脑袋,显然已经失去了生命。她盯着一个驴打滚从车上翻下来的萨卡兹首领,发出了不满的抱怨。
“术士呢?那个女人是个术士!快点给老子法术反制!”萨卡兹男人气急败坏的大吼,一旁的人群中,两道略显瘦小的黑影对视了一眼,两枚漆黑的光球开始在缇坦妮娅的头顶缓缓浮现。
“快躲开!”临光一锤放倒眼前的壮汉,向着缇坦妮娅的背影大声提醒道。
“我都说了——”缇坦妮娅眯起了眼睛,丝毫没有在意两个逼近的光球。她挥手投出手中的雷枪,将两个施放法术萨卡兹男人钉死在了地上。
“轰!”失去控制的光球在缇坦妮娅的身旁猛然爆炸,萨卡兹首领的脸上刚露出狂喜的神情,一只白色的手甲就拨开了爆炸产生的烟尘,全身覆甲的银骑士小姐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不用担心我啦!”覆甲的人形中传出缇坦妮娅标志性的笑声,临光扑通跳动的心脏又重新回到了胸腔里。
“什…什么东西?”四周的强盗们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犹豫着不敢向前。临光抓住机会,一个生猛的盾击将两个健壮的萨卡兹男人放倒在地。
“都愣着干什么?对面就两个人,大家并肩子上就玩了!”领头的萨卡兹男人一声大吼,抄起一把沉重的砍刀向着缇坦妮娅冲来。四周的强盗们似乎也被首领的勇气所鼓舞,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冲了上来。
“唉,还真是标准的杂鱼发言呢。”一道无奈的声音传入萨卡兹男人的耳朵,他努力的想向前冲,却发现自己的视野开始倾斜。一旁的强盗们看着首领的头颅缓缓从脖子上滑下,滚烫的鲜血带着他们的勇气与贪婪一同冷却在了荒野突如其来的狂风中。
缇坦妮娅将一抹银光收回腰间,带着笑意的声音随风传递到了强盗们的耳中,:“嗯?还没有逃走吗?居然还少见了地保留着斗志啊?”她的声音突然冷了下去,“是之前死在你们手里的旅人给了你们挡在我面前的勇气吗?”
雷霆构成的长枪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刺入了脆弱的肉体之中,鲜血蒸发电离的铁锈味顿时弥散在了空气里。
草菅人命的强盗们如同稻草一般倒在了炽热的【阳光之枪】下,周围的改装车驾驶员们惊慌地发动引擎,却发现自己身下的钢铁巨兽就像失去了心脏一般毫无动静,他们无助地相互对视着,却没有任何办法逃脱,只能等待死神的缓缓降临。
雷枪与战锤交错着挥舞,萨卡兹暴徒们临死前的惨叫与哀嚎顿时充满了这片大地。终于,随着【阳光之枪】的最后一次挥舞,最后一个萨卡兹强盗失去了他的头颅,缓缓的跪倒在了地上。在临死前,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的载具就像是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熔化的铁水从他们的车底流出,那是曾经名为“发动机”的部件所留下的最后痕迹,阳光铸成的长枪将他们的载具的心脏彻底熔化,断绝了他们所有逃生的希望。
在对待敌人的时候,银骑士小姐从不手软。
“呼!”缇坦妮娅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这下应该就搞定了吧?”她仔细数了数地上尸体的数量,确认无误后,银骑士小姐重新登上了“荒野征服者”的后座。
拍了拍坐垫,缇坦妮娅对着车外的临光催促道:临光小姐,你不觉得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太多了吗?我想你去卡西米尔的目的应该不仅仅只是看一场闭幕式而已吧?”
车外的临光看着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刚刚杀人而感到任何不适的缇坦妮娅,心里对对方的认识又更深了一层。
好在临光也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圣母,这些强盗既然有在荒野之上打劫别人的行动,那么自然也应该做好被人反杀的觉悟,在这一点上,临光并不像那些迂腐的老古板一样顽固。
“来了。”临光重新坐到越野车的驾驶座上,发动了这台钢铁巨兽的引擎。
轮胎扬起的尘土缓缓降落在被草草堆在一起的萨卡兹尸体上,战斗的胜利者扬长而去,失败者的尸体却只能凄凉地暴露在空旷的荒野中,等待着源石虫或者其他荒野居民的分解。
千百年来,类似的事情在荒野之上一遍又一遍的发生,在文明无法顾及的地方,弱肉强食才是唯一的标准。
这就是荒野上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