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拉、咔拉……”
甲胄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玛利亚看着眼前缓缓靠近的科尔曼,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要放弃了么?”
科尔曼有些奇怪地看着玛利亚的动作,放弃这种事情似乎不应该出现在眼前的少女身上,但奇怪归奇怪,科尔曼手中的短剑却依然没有丝毫停顿地重新指向了少女的身体。
“放心,我不会太用力的,应该不会太疼。”
银甲的高大骑士微微低下身子,开始为了接下来的一击蓄力。
平心而论,科尔曼还挺喜欢这个勇敢顽强,基本功也不错的孩子的,只可惜他们现在是对手,只能有一个留在这座竞技场上,而他并不想在这里退场。
对不起了,玛利亚小姐。科尔曼在心里这样想到。
高大的男人缓缓低下头颅,全心全意地为接下来的进攻积蓄着力量。
锋利的短剑上隐隐有灰白色的雾气腾起,那是独属于他的源石技艺。这种奇异的法术可以极大地强化使用者的反应速度,让使用者能够发动如疾雷般迅捷的打击,科尔曼在赛场上闯出的赫赫威名,这种源石技艺要占一半的功劳。
力量已经积蓄到了一个顶点,浓重的灰雾也已经弥漫在了整个竞技场上,就连转播比赛实况的摄像头都被朦胧的雾气所掩盖,比赛的主办方不得不加大探照灯的亮度,好让比赛场中发生的一切可以继续展现在观众们的眼前。
朦胧的灰雾中,玛利亚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喂。”
高处的观众席上,缇坦妮娅点了点一旁从比赛开始起就一直沉默地抱着手的临光,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疑惑。
“你妹妹在干什么啊?别人的攻击可是马上就要来了哦?”
她指了指场内浓重的雾气与探照灯照射下科尔曼那充满力量感的身影,此刻,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玛利亚才是那个处在下风的人。
“……我相信玛利亚。”
临光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转播实况的大屏幕,一边平静地回应着缇坦妮娅的疑问。
“放弃不是玛利亚的风格,况且她有自己的判断,并不需要我们来为她的决定指手画脚。”
临光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微笑。
“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
缇坦妮娅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竞技场内的两人身上,就在她转头和临光说话的那一小段间隙里,场内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平静的雾气开始不自然地翻涌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飞快地穿梭,而与此同时,玛利亚原本所在的位置却已空无一人。
“想用我的雾气干扰我的视线?是谁给了你这么愚蠢的想法?”
科尔曼冷冷一笑,蓄满力的短剑直直地向某个在灰雾中不断奔跑的身影刺去,剑刃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逼近正在移动的身影。虽然算不上是专业的术士,但如果只是感应出自己法术范围内的“外来者“的位置这种最基础的事情的话,科尔曼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如此靠近的距离上,高速奔跑与身上的甲胄所带来的惯性使得想要在高速移动中躲过科尔曼迅捷的打击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反正玛利亚也没打算靠躲来应付科尔曼。
“光。”
一声轻轻的声音从浓重的灰雾中传出,混杂在甲胄的摩擦与脚步声中,仿佛只是那位奔跑的骑士随口说出的低语,却听得举剑的科尔曼一愣。
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声势浩大的呐喊或者气势磅礴的战吼,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词语,其中却蕴含着莫名的坚定以及……自信?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几乎就是绝杀的情况下她却依旧相信自己还有胜利的机会?
一种没道理的疑惑与心慌突然盘旋在科尔曼的心中,他定了定心神,加快了自己挥剑的速度。
但这一次,他手中的剑却失去了目标。
如阳光般炽热的光芒突然在他眼前绽放,强光的刺激让科尔曼握剑的手微微一抖,剑锋划过一个扭曲的弧度,狠狠砍在了玛利手中的盾牌上。
“呃……该死。”
科尔曼急忙向后退去,在如此近距离的强光照射下,他的眼睛里现在只能看清一片模糊的黑影,剧烈的疼痛与灼烧感在他的全身各处不断跳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看来刚才那道光芒的效果,可不仅仅只是耀眼而已。
“还没完呢!”
玛利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手中的盾牌微微扬起,玛利亚一个箭步向前,将那面弧度优美的合金盾牌狠狠拍在了科尔曼的脸上。
“当!”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猛地响起,科尔曼脸上的面甲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无力地滚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面甲的主人被这个凶猛的盾击打得一个踉跄,科尔曼缓缓后退了两步,在靠近竞技场边缘的位置站定了身体。
“呃……我得承认,玛利亚小姐。”
科尔曼摇了摇因为冲击而发晕的脑袋,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一手捂着眼睛,一手伸向对面的玛利亚,虚弱的声音从他翕动的嘴唇里缓缓流出,玛利亚也很知趣的没有继续追击。
“你的表现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我轻敌了。”
高大骑士的眼睛似乎正在缓缓适应周围的环境,科尔曼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掌,再一次向着玛利亚抬起了手中的短剑。
“但你似乎还没有要投降的样子哦,用真名参赛的大叔。”
玛利亚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也同样对着对面的科尔曼举起了手中的剑与盾。
“哈,我还以为临光家的骑士都是一群老顽固嘞,这不是还有像玛利亚小姐您一样活泼可爱的少女吗?”
科尔曼摇了摇头,带着笑意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我当然不打算投降,玛利亚小姐。”
他眨了眨依旧红肿不堪的眼睛,将左手的小圆盾护在自己的脸前。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骄傲。在赛场上投降这种事情,对于你或者我来说,都应该是不可能接受的吧?”
科尔曼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武器,隐隐的灰色雾气再一次萦绕在已经缺了口的剑刃之上。
他指了指自己飞到一边的面甲,说出了进攻前的最后一个要求。
“我的面甲,能还给我吗?”
“……当然。”
玛利亚低头看了一眼竞技场边缘的那块面甲,灵巧的左脚在地上一踏一踢,原本躺在地上的面甲就向着远处的科尔曼飞了过来。
“谢谢。”
科尔曼接过自己的面甲戴在脸上,对着眼前的玛利亚微微低下了身子。
“那么,我们开始?”
科尔曼的声音里再也不复之前的轻松,听他严肃认真的声音,分明就是已经把眼前的少女当成了值得用心对待的强敌。
“嗯。”
玛利亚简短地回应了一声,举剑架在了自己的胸前。
下一秒,刀光如潮。
乒乒乓乓的碰撞声一刻不停地传来,科尔曼将自己的源石技艺发挥到了最大的程度,手中的武器不停地挥舞着,要在自己被疲惫追上之前摧毁敌人的防御。
作为一个普通人,科尔曼在施展源石技艺的时候自然有着诸多的限制,大功率地运用自己的能力,很容易将他的体力消耗一空,而到了那时,体力尽失的科尔曼就会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他在赌,赌自己能在体力不支前击垮玛利亚的防御。
“乓!”
与此同时,玛利亚这边的压力也一点不小,眼前的骑士不知为什么,手上的攻势陡然变得凌厉了起来,短剑几乎是一下接一下地“敲”在玛利亚的盾牌上,其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玛利亚手中的盾牌击飞出去。
澎湃的力量,极致的速度,诡异的攻击角度,直到现在玛利亚才意识到,上届锦标赛的十六强,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面对科尔曼可以称之为“疯狂”的攻势,玛利亚只能缩在自己的盾牌后面,用手中的长剑勉强招架着科尔曼的进攻。
“吱——”
短剑再一次绕过玛利亚手中已经开始颤抖的长剑,盾牌上却没有再次传来熟悉的力道,短剑从盾牌光滑的表面上划出一道白线,被玛利亚轻松地招架了开来。
”?”
玛利亚从盾牌小心地后面探出半个头来,却只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科尔曼。
“……科尔曼先生?”
玛利亚的手中浮现出一抹金黄色的光晕,不断恢复、治疗着自己在刚才的攻击中变得发麻的手臂,同时抬起手中已经出现裂痕的长剑,缓缓对准了瘫在地上的科尔曼。
“……哈,玛利亚小姐。”
科尔曼无力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疑惑的骑士少女。虽然玛利亚被他压制得无力反击,但数百刀的挥砍却同样全部被眼前的少女挡下,没有一剑突破过玛利亚的防御。对方每一次的格挡与招架都是那么的熟练,在这种没有丝毫思考余地的进攻里,选手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来判断防御的时机。而玛利亚的防御每一次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进攻玛利亚的防御,让他感觉就像在进攻一堵钢铁铸成的高墙。
这只能说明一点,对于玛利亚来说,这种基本的动作早已成为了她肌肉记忆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思考。
“……你基本功练得不错。”
脱力的科尔曼松开手中的武器,无力地躺在地上,心中万千的感慨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为了一句称赞。
看都不看玛利亚手中的长剑一眼,科尔曼对着高台上的裁判举起手,说出了代表这场比赛结束的三个字。
“我认输。”
“恭喜你,玛利亚小姐。”
银甲的骑士躺在地上,对着击败了自己的后辈衷心祝福道。
ps:差点把存稿删了……吓死人哩(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