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外的北风呼啸了一整晚。
“哥哥。”
倚靠在书房的角落，在深沉的黑暗混沌里，亚诺听到有人在对他呼唤。
那声音很清脆，语气里带着些娇憨。单听声音判断的话，多半会把声音主人的形象和在枝头蹦跶的小肥啾联系在一块儿，亚诺记得后者的学名叫银喉长尾山雀来着？
如果按照漫画里的套路，或许接下来还会有个早安吻，有个美少女妹妹要和他求抱抱。
但要是真这么展开了，亚诺百分百会认为自己还在做梦。
这是不可能的。
那什么样的情况算是清醒呢？
比如——
某个少女正穿着她新得的圆头小皮鞋兴奋得在屋里来回跑，而整个书房都怕极了这个小魔王。
桌椅发出被拖曳的声响，展柜上的瓷器和古典石膏像开始摇摇欲坠，书架不安地颤动，墨水瓶立起脚尖，在书桌上艰难地保持平衡。
而整场交响都以少女的摔倒为标志而转入了高潮。
“咚”的一声巨响。
墨水唰地倾洒了半张桌子、瓷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石膏像俊脸着地、书页于空中翻飞......
亚诺也醒了。
他率先从角落里站起身，首先找到了那只不慎摔倒的小肥啾，把这个倒霉妹妹从地上拉了起来。
“哥。”
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唤了声，那清澈晶亮的眼眸像露水沾湿的花。
委屈极了。
亚诺本该出言教训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魔星，可看着那张脸，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回头我就帮你把这绊人的地板拆了！”
亚诺指着地板，恶狠狠地替妹妹伊夏出气。
而伊夏也一改脸上的委屈，笑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紧接着，她看着满地的狼藉，自己去角落里拿来了扫帚清理。
她虽然闹腾，但并非不讲理。她也不是故意摔的东西，也明白自己又不小心犯了错。
等到一切都清扫完，亚诺拉着她一起在书房里坐了下来，免得她继续惹是生非。
亚诺刚醒，头还有些昏沉。
可即便这么坐着，亚诺依然能感受到伊夏的不安分。
或是拿了几本书堆高，又或是在书房的座椅上站起坐下，来回了好几次，她跃动时的长发如绸缎般盈满在空气里，无意间被其抚过的肌肤，像是触到了小猫的尾巴，挠得人痒痒的。
玩腻了，就接着把粉扑扑的、鼓着气的小脸蛋搭在身后由石砖堆砌的窗口，再是对着玻璃窗哈气，在凝结的薄霜上写下哥哥姐姐还有自己的名字。
并且还在“亚诺&芙璃娅”的组合上圈了个爱心。
“别乱画。”
亚诺这下终于忍不住了，制止了她，并且把窗上芙璃娅的名字抹了。
看着太怪。
“啊，为什么。多好啊。”
“不许就是不许，窗户上不干净，乱摸会生病的。老老实实地坐着，不许动了，等会椅子就散架了。”
“哦。”
伊夏睁着大眼睛，怎么也没看出窗户有哪里不干净。
但她还是选择听哥哥的话，没再上蹿下跳。
“哥哥给我讲那个呆头呆脑的丑小鸭吧！你上次没讲完。”
仅消停了几分钟，这个小魔星又开始闹了。
亚诺不让她乱动，但没让她闭嘴。
但亚诺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那个呆头呆脑的丑小鸭后来被自己笨死了。”
“我不笨！”
“我又没说你。”
“我就是知道你在说我。”
“.......”亚诺看着攥紧小拳头、脸鼓成包子的妹妹。
抿了抿嘴，还是选择以悠长缓慢的口吻讲起了童话故事：
“丑小鸭逃离沼泽后.......”
他并非不愿给这个足以称得上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讲故事。
只是这个故事。
他已经重复了无数遍。
···
此刻，窗外的风雪正盛，天地一片白茫，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脉阴影也宛若狰狞巨兽，呼啸的狂风拍打着窗扉，咚咚咚的响......敲得人心惶惶。
真是糟糕的天气不是吗？
可亚诺很清楚，就算这场大雪停了，外面那由冷硬灰石堆砌、积压着彻骨生寒的白雪的世界也绝对称不上多好。
永冬城是没有春夏秋的。
伊夏到现在还会时不时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永不停歇的风雪，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
尽管她从来不在人前表现出来这一点。
而她的发丝间至今都藏着一份淡淡的花香——那是在温暖的南方独有，春天才会盛开的花。
伊夏也本该生活在那里，而不是这严寒的冬境。
···
妹妹是个傻子。
但起初并不是。
甚至还是个天才。
之后的事也并不复杂，无非是天才遭人妒忌，被人袭击暗算。
在数算上的天赋并不代表她能洞察人心，看透人情冷暖。
六岁那年被人下毒变成了傻子。
当时恰逢亚诺出去，整个过程都完成得很漂亮，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事后追查起来，死的仅仅是个软弱无力的替罪羊。
而那个为人称道的天才女孩从此变成了傻姑娘。
可这样还不算完。
等到傻姑娘长大了，又有人觊觎上了她的美貌。
傻姑娘才十二岁。
对方就说可以先订婚，他愿意等她到十六岁。
姿态放得很低、信誓旦旦的、模样很诚恳，而两家联姻又会带来巨大的好处。
可亚诺只在那个人看向妹妹的眼底瞧见了淫邪。
他自然是反对的，可那只被看作孩童的怄气，也没会在意私生子的意愿。
但谁也没想到，这个一直被所有人瞧不起、不吭不响的私生子却干了件惊呆所有人的事。
在后来的订婚宴上，女方一直没有出现。
宾客对此心生困惑，男方也因此面上无光，直到晚宴结束，探子才把消息传回。
——那个私生子带着他妹妹跑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
自妹妹中毒的那一天起，亚诺就已经开始为这一日做筹备了。
他犯过一次错，但绝不会犯第二次。
他更忘不了。
在他的四肢因第一次被这个世界的绝望和残酷浸染而通体冰寒时。
那个傻妹妹却在攥他的衣角。
声音糯糯地叫了声：
“哥哥。”
傻妹妹忘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忘记这个大她一岁，常常被她欺负的哥哥。
然而摆脱家族的束缚并非那么容易，自视甚高的贵族必须得讨回他们损失的颜面。
一次又一次的围捕如同细密的网、压得亚诺喘不过气来。
正当他几近绝望之时。
却有人在这道绝望深沉的黑幕上撕了道口子。
让光亮透了进来。
她笑嘻嘻地捧起了他的脸，在他的耳边悄声细语。
天使般的面容任谁都觉得她说得会是怎样炽烈而温柔的情话。
但事实恰恰相反，亚诺至今都忘不了那回荡在耳边的，恶魔般的低语和玩味的语气。
她说的是：
“当我的狗。”
至于后面的，作为交换条件的，可以救他，并保证他妹妹不受伤害之类的话语，亚诺没太听清。
被人羞辱，他气愤着，也正是在那时候。
一道奇异而清脆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滴！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亚诺】
【任务目标：攻略芙璃娅·穆恩（0/1）】
“好啊。”
几乎没有犹豫。
亚诺看着这个没有谋面几次的未婚妻，一字一顿地咬牙道。
要我当你的狗。
那我就欺骗你的肉体和感情。
——
虽然也不是新作者了，但我内心还年轻。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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