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门开了。
锁阀的金属碰撞着，在这个空旷的屋内荡起回声，显得格外诡异。
少女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看着过道里的漆黑景象，皱着眉头，试探性地跨出了一小步。
干净的皮鞋接触上了腐朽的木板，随着她的走动，两者摩擦，发出令人不适的声响。
捂住鼻子，顶着难闻的潮湿气味，听着黑暗处传来的细碎声响，少女的脚步愈走愈快，到最后几乎是跑着奔向远处的光亮。
这里真的是心理咨询室吗？
气喘吁吁的宁可儿扶着栏杆，看着面前砖墙上用粉笔歪歪扭扭写下的咨询二字，内心不禁浮现出大大的疑问。
这所富丽堂皇的国际化学校什么时候沦落到使用废弃教学楼来当心理咨询室了？
可恶.....又被骗了。
少女咬着银牙，耳边又回想起那个为老不尊的猥琐笑声。
“嘿，就朝着后花园走，绕过镜湖，就能看见那个咨询室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发出亮光，对着少女搓了搓他那泛黑的手指头。
“你就别担心了，那小子为人可靠，可比你花钱找的医生水平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老者爽朗地拍了拍她的肩，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幅度。
于是她就将信将疑地来了。
“真是的.....”
宁可儿看着头顶上摇摇晃晃地吊灯，不住地叹了口气。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少女无奈地耸耸肩，正准备转身离开，耳朵一动，却听见了黑暗中吱吱喳喳的声响。
有...有老鼠？!
她有些害怕地缩缩脑袋，整个人迅速地躲在了栏杆后面。
吱吱吱……
还是叫老师来接我吧.....
少女咬着银牙，从裙袋里拿出手机，唤醒屏幕。
当亮色泛起，却倒映出宁可儿有些沮丧的小脸。
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一格都没有。
真是见了鬼了!
宁可儿听着黑暗深处断断续续的声音，有些烦恼地将脑袋埋进膝盖。
内心的害怕混合着丝丝缕缕的委屈，二者一并涌上心头，她眼眶一红，抽噎着，点点晶莹却早已滑下脸颊。
“来都来了.....”
侧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低音，话语中流露着几分试探。
“要不就进来坐坐？”
宁可儿一惊，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少年顶着杂乱蓬松的头发，穿着拖鞋，正冲着自己淡淡地笑着。
“诶？”
宁可儿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大眼睛。
“怎么？”
“你不是来这里做心理咨询的吗？”
少年有些疑惑地挠挠头，见少女呆滞地点点头后，便侧身让出一个身位。
“那就快进来吧。”
少年冲着她招招手。
宁可儿拍了拍裙摆上的浅浅灰痕，跟着他的步伐，迈进了那一道古朴的木门。
没有潮湿气味，没有灰暗的背景，更没有破破烂烂的地面和墙壁。
空气中的淡淡花香混合着房内的书香味让人有些心旷神怡。
灰帘敞窗，微风拥进房间，吹的少年的头发微微有些起伏。
把玩了一下窗台上的绿植，少年合上桌上的书本，冲着少女努努嘴。
“别太拘谨，坐吧。”
"哦哦。”
宁可儿小跑着坐在了少年面前，小脸有些微红地低下了头。
难不成是被我发现在偷哭，有些尴尬？
少年心中了然，却也不去点破。
“那么在开始之前，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他笑着将自己的桌卡从泡面盖上拿下来，放在桌前。
“我叫方荧，受邀来学校兼任心理辅导老师一职。”
宁可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冲着方荧微微躬身。
“老师...老师您好！”
“倒也不必这样叫我。”
方荧耸耸肩，显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叫我方哥就好。”
“好的，方哥。”
宁可儿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位邋遢少年从抽屉内掏出一张白纸。
“我想问你个问题。”
少年的声音浅浅地，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方哥你问就好了，知无不言。”
少女闻言，连忙端坐好身体，摆出一脸严肃的模样。
方荧点点头，合上桌下的抽屉后，淡淡地问道。
“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是邓...”
“懂了。”
方荧剑眉一挑，连忙摆摆手，打断了少女的话语。
他将白纸摊开，默默地拿起一旁的圆珠笔。
“咱们开始吧。”
他熟练地转着手中的黑笔，炫目的技巧，吸引着少女新奇的目光。
“好的方哥。”
宁可儿乖巧地点点头。
“你有什么困惑？”
方荧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这让他的语气有些慵懒。
“诶？”
宁可儿有些疑惑地歪歪头。
“难道不应该....”
“怎么？非要我跟你唠唠家常吗？”
方荧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不....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省略了这一步？”
少女仰起头，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位男孩。
普通的鼻子，普通的嘴巴，普通的耳朵。
明明五官无论哪一个拿出来都是不显眼的，但凑在一起，便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反应。
让人有些着迷。
或者说，少年身上有种吸引人的气质存在。
心中猛然一跳，宁可儿连忙歪头。不自觉地躲闪着方荧茫然的目光。
“既然你是自己来的.....”
方荧靠上椅背，双手交叉于胸前。
“那就代表你本身对心理咨询不排斥嘛。”
“那我为什么还要花大心思陪你演戏.....”
方荧抬起头，准确地捕捉到了少女眼中的惊讶，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可别把我看作那些照本宣科的傻瓜啊。”
宁可儿闻言，只是吐了吐自己的小舌头。
“对不起嘛，方哥。”
二人有些默契地相视一笑，倒是将刚才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咚.....咚......咚......
窗外突然传来阵阵金石沉鸣，声声入耳，将桌上的茶水吹溅起层层涟漪。
少女闻声，却如同变脸般地隐去了笑容。
“上课了啊。”
方荧有些感叹地摇了摇头，扭过头，看着少女阴沉的面庞。
“你还不回去吗？”
“不了，我们继续。”
方荧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据他所知，紫荆高中对于旷课的处理可不只是批评这么简单。
严重的话，甚至可能面临着退学的风险。
“反正他们也就那几招而已。”
宁可儿喃喃着，原本清澈的眼中迸射出丝丝嫌弃。
好嘛.....原来还是个富家大小姐。
方荧对此唯有苦笑。
“那我们就赶快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