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我和她再次相见,会以怎样的心情。
充斥的后悔?
间歇的冲动?
或是说大于这些总和的激动?
我与她分别后的这些时间里,不论是永无止境的后悔,还是夹杂其中想要不由分说去她家门口的冲动,最后都被不可名状的冷静压制下来。
于最后,这些被我统称为思念的东西慢慢在的时间里一点一点的熬尽了。
我以为如此。
可这思念太多了,多的就好像我有无尽的时间也无法将它们磨灭。于是,最后我确定,倘若我们再次相见,我也会无动于衷的如同当日我当日说‘那就到这里吧’的样子问她:“好久不见。”
这是个很奇怪的表现。
好像是所有男的都不善于表达一样,纵然是内心波涛汹涌,最后还是憋不出一个字儿。
“说穿了,你这个就是傲娇。”坐在我对面的姑娘满脸戏谑的端着杯咖啡嘲笑我。
“切。”
这姑娘是我几个月前认识的,就在这个咖啡馆里。交换名字的时候告诉我说,她叫简言之,可这名儿我总觉得不像她真名,像是偶像剧里的好听名字,后来调侃追问的时候她则是一脸你爱信不信的淡然表情,我当时只是随口回了一句‘你这姑娘’,她便不甘示弱的顶回来‘你这先生’,我就是要和你作对的嚣张表情。
恩,怎么说呢。
好听,而且我也没有示弱的理由。
所以就这么定了,我叫她姑娘,她叫我先生,看哪个先改口,哪个就是脸皮薄,这成了我俩不约而同的较量。
回归正题。
“这当然不是傲娇咯。”我反驳道。
“那什么是?”
姑娘放好咖啡,正襟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也干脆坐好,放下工作的笔记本解释道,“傲娇应该是嘴上说着不喜欢,但是还是会做一些喜欢的举动。”
“就是类似说,口嫌体正直那样?”
“也不对。”我沉吟少许继续解释道,“为了掩饰害羞腼腆的情绪而做出高高在上的表现?”
“哦~”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你在分手的时候,其实是害羞腼腆的?”
她不等我反驳,接着就是愈发嫌弃的表情,还要小小的往后坐坐:“咦~你还真是有什么问题,分手的时候害羞腼腆。”
啧。
这娘们儿指定脑子有什么问题,多说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智商被拉低了。
见我重新拿起笔记本,她赶快打趣道,“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
话锋一转,她少有的认真说道,“我倒觉得,不只是男的,应该说是大部分人来说,面对自己最真挚感情的时候,都应当是不善于表达的。”
“喔吼,有故事啊。”我抓住机会讽刺她。
“喂···难得我这么认真的感慨。”
“也是。”
再度放下笔记本,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姑娘亦是如此,好似方才的话题略显沉重了一些。她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咖啡杯,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上面,深色的咖啡透露着不一样的晶莹。
“可,因为不善于表达,就选择掩饰,选择忽视才更加不对,不是么?我们应该坦诚的,尤其是对自己。”
她如此说道,而后将视线转向窗外。
那里是绵延到世界尽头的海,在方才的阳光下波光粼粼,如同思绪里闪闪发光的回忆,或是说回忆中闪闪发光的某个人,某些事。
我则从她姣好的侧脸中收回视线,重新拿起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心中分不清她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自己,或者我有九分确定她在说我们。
“奇怪的很。我们只是这几句话的功夫,脑子里想的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
笔记本右下角的时间显示距离我上次放下它不过过了十分钟,不禁惊笑一下,“搞不好是几年间的事情。”
“那可不。”
姑娘重新拿起手机,目光直直的看着屏幕,手指却没有翻动的样子。
我常常如此,在这须臾之间思绪万千,回忆、怀念过去代表某段时间的片刻,可我也实实在在的知道,从有些回忆中醒过来会让人难受无比,像是中毒一般。
为了防止她在那其中越陷越深,于是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怎么的?是想让我逃避,还是你想逃避?”她好似猜到我的心思,往后一靠,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
见她如此,我便想继续工作,收回视线无所谓的说,“怎么都好,回忆这个东西,在某些情况下可是剧毒。”
姑娘语气坚定,并且毫不客气的说,“你也说了,是某些时候。”
像之前一样,我没有向她示弱的理由,便看向她,理直气壮的说,“所以我在阻止你服毒。”
她直直的看着我,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我分不清楚那是灵动还是别的什么,但我明白,我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我忘记了,我把它埋藏在了某个伸出。
此刻,我体内好似也有什么东西在悸动着。这悸动,有些熟悉,熟悉的有些可怕,可怕到我差点又陷入到回忆之中。
我有些胆怯的收回视线,不敢直视她的怯懦着说,“其实回忆这种毒···”
不想她也在这个时候收回视线,同时和我说道,“回忆这种毒····”
我不确定我和她是否接下来要说的话一样,也猜不到我和她在此刻的心情是否相同。
但我们的确于此时一起停下要说的话,又一起继续做着自己手里应该做的事,并一起安安静静的几个小时。
夜晚将至,微风渐起。
到了这个时间,店里也会渐渐忙起来。店里的老板娘与我们都很熟悉,收盘子的时候问道,“你俩今天吃点什么?”
她先行放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的书说了一句,而后看了一眼手表,惊叹道,“啊!已经七点多啦!,不吃了不吃了。”
然后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老板转头问我,“你呢?”
“我还不饿,晚点看看。”与其说不饿,倒不如说是没胃口,心中仿佛被隐藏在过去的东西塞着,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塞着。
“成。”老板娘爽朗一笑走向后厨。
“怎么,今天不在这里吃?等下有安排?”
我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眼光瞥见她单手托着下巴又在看窗外。
“干嘛啊?查隐私呢?”
“闲的,爱说不说。”
我的职业是编辑,不过是挂名的,整日好似无业游民一样的写小说,专栏,有时候也有剧本一类的,于是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工作地点,第一个是家里。
姑娘的话,据她说是无业游民,我想是不方便透露的工作吧,总之也是三天两头出现在这里,基本一呆就是一下午,晚上在这里用餐之后再看书到晚上十点十一点左右离开。
于是她这次说不吃也是蛮让我意外的。
“没什么,没心情吃。”
“那就晚点吃。”
“恩。”
寥寥几句,我察觉心中那些不知名的东西越来越多,便努力让自己沉浸到工作中,再次抬头的时候,姑娘已经走了,换成老板娘坐在那里,桌子上则是姑娘常常点的草莓蛋糕。
老板娘活动着脖子说道,“给你留的。”
“哟,遇着好心人了。”
“是是是,不过你啥时候走啊。”
“嘛呢,这才····”我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多嘛····”
“不好意思,我这里也就营业到十一点。”
“明白!明白!”
其实和老板娘还是很熟悉的,只不过他们咖啡店十点之后就不再上客而已,十点半左右会清场,我大多时候也是在这个时间离开的。
和老板娘扯些有的没的,十一点多的时候,店里的员工陆续离开,我也在朦胧月色中走向回家的路。看了眼依旧波光粼粼的海面,好似与白天的变化只有颜色而已。
在某些程度下来说,回忆是剧毒,且会成瘾,瘾后是剧痛,深有体会。
可,回忆这种毒是会让人产生抗性的。
也许如此,因为我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