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的白鸽伴随着教堂钟声的响起在空中来回飞舞,视线从窗外飞过的鸽群慢慢的看向了楼下数名同龄小孩子在花园里玩耍的光景,持续不断的嬉笑打闹声令内心始终有股想要加入他们的冲动挥之不去,不过为了继续照看目前正躺在床上发高烧的弟弟,卡斯还是努力压制住了这股冲动,将视线移回到了弟弟处,并将手中弄湿的毛巾重新放回到了他的额头上。
——脑海中对童年记忆最清晰的一幕,便是一边看着楼下的同龄人玩耍,一边照顾躺在床上的弟弟。
西西里岛的教堂生活是卡斯人生的开端。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已经被教堂的主教收养,没有一点有关父母的记忆,甚至就连父母这个称呼都是十分陌生的词汇。也许正因为是在还未懂事之前便没有了父母,就好像那些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一般,自然也不曾有过失去的痛苦,再加上教堂的主教和神父修女们都是十分和蔼可亲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也代替了父母的角色,每天和一群有着相同境遇的孤儿们如同兄弟姐妹般的生活在一起,感觉就好像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从来都没有感到过丝毫的孤独与寂寞。最重要的是,虽然从小无父无母,但是一直都有一个陪伴在身边亲人,一个真正意义上和自己流着相同血脉的亲兄弟。
卡斯托尔 雷蒙盖顿、波吕克斯 雷蒙盖顿。两兄弟的名字毋庸置疑是父母所取,教堂里那些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孤儿,名字都是由教堂的主教亲自取名,不过他们并不会拥有姓氏。做为从父母处继承下来的这两个名字虽然不是什么具有实际价值的东西,但多少也给予了一份周围大多数孤儿所没有亲情感,让彼此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上。就算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关爱,身边也有着一个血脉相连的兄弟互相扶持,因此即便是一个体弱多病,时常需要人照料的兄弟,也甘愿为此付出一点辛劳,牺牲一下自己玩耍的时间去照顾对方。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到了接受教育,步入学堂的年纪,接触的人开始发展到了教堂之外。看着那些每天被父母接送上下学的同学朋友,偶尔也会产生一些对自己父母的遐想。思考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抛下了自己和弟弟两人。
生活在教堂的多年间,听过身边其他孤儿述说他们自身的遭遇,然后结合各种听来的信息对此进行猜测。或许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不幸的意外,又或是出于什么不得已的难言之隐无法尽到抚养的责任。
曾经寻问过身为收养人的主教身世方面的疑问,只得到了两兄弟是在深夜教堂的大门口捡到的答案,以及两条当时包裹两兄弟,并带有两兄弟名字标签的裹布,除此以外没有其它关于父母方面的信息。
光凭两条婴儿时期的裹布难以成为寻找父母的线索,再加上雷蒙盖顿的姓氏十分罕见,不要说在西西里岛本地,就算是在整个教廷境内都未必有相同姓氏的人存在,几乎可以认定父母应该不是教廷人士。渐渐的也开始尝试接受自己的身世将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事实,但思考父母是什么样人始终都没有中断过,每当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去思考,慢慢的也就形成了一种习惯。
步入成年之后,思考身世的习惯依旧持续,但已经没有年少时那般的介怀,亲生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已经变的不再重要。比起生育之恩,养育之恩才是更加应该去重视的东西。从小在教堂成长,受主教和神父修女们的养育,虽然生活算不上富足,但也不曾有过挨饿受冻的日子。养育到成年的这份恩情已经足以胜过只有生育之恩的父母,因此回报这份养育之恩是此生最大的课题。
教堂的主教从小就喜欢讲一些百年前黑暗时代的故事,尤其是关于圣人同邪恶抗争的英勇事迹,并且从中教育大家要热爱自己的祖国。正因为当年有那些先人种种无私无谓的牺牲,终结了恶魔横行的黑暗时代,才能建立起现在富荣繁强的国家,才能有现在人们幸福美好生活。那些童年时期只是做为生活乐趣的传奇故事,到了成年之后开始转变成了人生目标。
教廷做为伊利布大陆最强盛,同时最具影响力的国家,即便在赢得圣战的现在,还依然没有停止过继续消灭那些至今还残存于世间的恶魔,那么回应主教的期待,就像那些先人一样,倾尽一生去报效祖国,或许就是报答这份养育之恩的最好方式,为此毅然选择了神学的道路。这个决定当时就得到了包括主教在内众多神父修女们的支持,拿到入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教堂内就好像庆祝节日一般的热闹。
曾经在自己还未懂事的时候,教堂里有过一名叫克洛维斯的前辈,他也同样走上了神学的道路,以优异的成绩在毕业后得到去水都威尼斯任职的机会,后来似乎又凭借卓越的能力很快升职到了圣都罗马担任要职。做为一所教廷境内偏僻之地的小教堂,每个人都十分开心这所教堂能够再出一位像克洛维斯前辈那样优秀的人才。
就这样,为了回应大家的这份期待,给这所偏僻之地的小教堂争光,同时也为了报答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坚信着这是一条无比正确的人生道路而离开了这片充满各种难忘回忆的养育之地。
后来无论是攻读神学,还是在那之后的驱魔师培训,无一例外的抱着无论如何都要成功的决心。挫折固然是接连不断,但从中也有过不少意外的恩惠。那位同为西西里岛小教堂出身的克洛维斯前辈在主教的联络下,给予了许多帮助,就连在结束驱魔师的培训后,得到去圣都罗马任职的机会也是由前辈的关系争取到的。
来到圣都罗马,做为刚开始见习驱魔师的第一年,担任教廷高阶圣职人员的护卫工作。原本打算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好,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成为二级驱魔师,但万万没有想到却会在这个离老家千里之外的地方,意外的得到一直以来已经认定不可能找到答案的身世之谜。
龙布罗索 阿西克 波尔吉亚——这就是父亲的名字。
教廷的枢机主教、圣礼部部长、希斯巴尼亚贵族后裔,同时也是一位财富在国内首屈一指的人物。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远超十多年来自己想象中的父亲形象。不过在得知了这个事实的当时,内心并没有丝毫得知身世之谜的喜悦,唯独还能感到惊讶的就只有自己的姓氏是来自母亲这一点。这很大原因是因为在知道对方是亲生父亲的同时,还意识到对方是一名圣职者,一个糟糕透顶的人。
成为教廷圣职者的人在国内享有着十分高的社会地位,在普遍民众的心里他们都是一群舍弃做为普通人的幸福,遵守各项清规戒律,甘愿付出一生为祖国为人民做出贡献的人,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圣职者都能够做到遵守戒律,其中教义上明文规定圣职者不能娶妻生子,但依然存在一部分在背地里违反的人。在大学攻读神学期间就数次听闻过一些有关圣职者那方面不好的传闻,而这位身居高位的圣职者波尔吉亚枢机主教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担任高阶圣职者的护卫工作,被分配到波尔吉亚枢机主教的手下,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什么,但也能在日常的护卫工作当中察觉对方在出席各种社交场合时与多名女性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尤其和一名叫法尔内赛的贵族夫人关系最为密切。不但见面次数频繁,甚至还多次调派手下去做这位夫人的护卫,如此看来母亲也应该是对方众多情人之中的一员。
如果一切可以由自己来选择的话,真希望身世之谜永远都保持在那个还没有被揭晓的状态,这样心目中的父母至少还能有一个良好的形象。那段父子相认的经历完全就是一场灾难,甚至根本不能用相认来形容。
事情的契机起始于担任那个法尔内赛夫人的护卫工作时,对方莫名其妙的一吻。在那之后的第二天便被叫进办公室遭到了对方的摊牌,目的是因为被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预谋的接近他,试图挖出什么隐私方便进行勒索,跟着便开始提出让自己开个合适的条件。从这种行事作风来看,曾经应该有过被其他私生子威胁勒索的经历。直到解释清楚身世之谜也是刚刚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之后,才勉强露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态度。
拥有私生子对于一名圣职者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因此不可能放任着这样一个隐患继续留在身边。对方貌似在最初听到雷蒙盖顿这个姓氏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怀疑,之后背地里进行过各种身份背景来历方面的调查,甚至还偷偷拿了头发找人做了亲子鉴定。如果不是法尔内赛夫人的那一吻,原本并不打算就此摊牌,只准备过一阵子做一个人事调动来解决。
事到如今也只有离开罗马这唯一的选择,毕竟实现人生目标并不一定要在罗马。这位地位尊贵的父亲根本没有高攀的打算,即便对方愿意,自己也不想再有任何瓜葛,不过后来还是接受了对方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财,毕竟什么条件都不接受的话,免不了被认为别有居心,今后还必需在教廷的体制内生存下去,没必要为了坚持一份小小的清高将这段不愉快的关系延续下去。这笔金钱等到去新的地方安顿下来之后,可以捐给老家的小教堂,去改善一下那里孤儿的生活条件,也可以让从小体弱多病的弟弟有一个更好的生活保障。
幻想了十多年的父母没想到真相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截然不同的样子,他们甚至都不是正式合法的夫妻,身为他们的子女自然也没有受过正规的洗礼,更加不可以得到任何人的祝福。这段糟糕的经历将会永远留存于心中陪伴一生,告诫自己永远不要成为像父母那样的人。值得庆幸的是远在老家的弟弟不需要知道这个真相,不需要去体验这种糟糕的经历。不过即便是这样一个结局至少也解开了多年来的心结,已经不需要再去幻想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从今以后可以全身心的将精力放在实现人生目标的道路上,就将离开罗马做为让一切重新开始的契机。
——那一天,踏上离开罗马的列车,卡斯托尔 雷蒙盖顿的人生就此开始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