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和夏洛特的通话后,由于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露易丝没有原路返回骑士团成员所在的卡座,而是独自一人选了吧台处的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
“威士忌,加冰。”
“好的,稍等。”
刚刚的来电确认了夏洛特平安抵达卢坦西亚,而且很快就能见上面,已经无需再去担心她的安危。不过虽然得到了这个好消息,但此刻的内心深处却没能产生半点喜悦,甚至还被一股烦躁的情绪所缠绕,始终无法摆脱。
自从那个男人出现在夏洛特的身边之后,似乎一切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尤其是这趟去教廷分开后的几天,某些事物似乎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感觉。
从当初和夏洛特相识开始,一眨眼已经过去了六年。对这段关系其实从一开始并没抱有太多的奢望,只不过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发现对方的生活始终都是一个人,因此不由得在内心深处残留着一丝幻想,幻想着在将来的某一天会出现什么转机,会有将目前的朋友关系再进一步的可能性,但由于一些不确定因素的存在,不想因为一时之间的冲动毁掉现在维持的关系,所以始终停留在目前朋友的阶段。
这并不是因为胆怯,没有主动推进关系的勇气,而是因为在乎对方,有考虑到对方的感受,不想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给对方带去伤害和不愉快。这份感情不同于思想肮脏的男人想要占有,又或是想要征服异性的那种私欲,而是那种不存在强迫,不存在束缚,双方之间能够自由平等,令彼此都能感到舒服的一种关系。
这六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同时也满足于目前的这种现状。加上夏洛特是个对生活追求十分单一的人,在她的人生中似乎只要每天沉浸在一个个研究项目当中就是她人生最大的幸福,除此以外不需要其它的人际关系和社交活动。做为她身边唯一的朋友,同时也理解并且欣赏她的这种为事业倾尽所有的生活方式,所以满足目前朋友的关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哪怕有的时候可能要相隔很长一段日子才能见上一面也对此心满意足,然而那个男人的出现毁了这一切。
虽说并不认为在教廷分开的这几天里,夏洛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但是心中始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虑与烦躁,而且这种感觉即无法找人倾述,又无处宣泄,只能借酒消愁。
“嗨,美女,你的红发真漂亮。”
“滚!别来烦我!”
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对方说的是加利亚语,就算不回头也能猜的出是酒吧里那种爱到处搭讪的无聊男人。自始至终对这种男人就没有过好感,现在更是没有闲情去应付,为了尽快打发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麻烦,因此用了所知不多的一句强硬的加利亚语想立刻打发走对方。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加利亚人嘛,国外来的吗?公用语我也是会一点的哦。”
“……”
一念之间有种想将目前心中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这个该死男人身上的冲动,要不是想到有几名骑士团的团员在附近,不想在部下们的面前过于失态,早就把这个男人的脑袋按到吧台上了。
过去类似的经历已经记不清究竟发生了多少次,这种不识趣的男人就好像下水道里的蟑螂一样永远都不会灭绝似的,一次又一次的冒出来打扰自己的生活,有时候甚至还有些一上来就动手动脚,自以为只要胆子大一点就能成事的极品败类。
“给个机会认识一下嘛,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兄弟,看不出来人家不愿意搭理你吗?见好就收了吧。”
“跟你有关系吗?”
“你影响到了我客人的心情,当然跟我有关系,我不希望光顾这里的任何一位客人在这里发生不愉快。”
“……”
就在搭讪的男人还喋喋不休的在耳边废话的时候,在吧台内的酒保突然插话进来。刚刚点加冰威士忌的时候,对方在招呼其它客人,现在忙完了其它客人的事情走了过来。
“我建议你可以去舞池那里碰碰运气,那里的选择更多。”
“嘁,你有种……”
由于酒保的介入,搭讪的男人虽有一脸的不服,但也不想惹麻烦,毕竟这家酒吧的安保措施做的十分到位,附近就有两个身材魁梧的黑大个保安站在那里,在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便灰头土脸的转身离去。
“您的威士忌加冰——”
随着搭讪男人的离去,酒保收起了刚刚驱赶男人时的强硬态度,十分熟练倒上了一杯刚刚叫的威士忌,并在杯内放入冰块的同时将酒杯递到了面前。
“——慢用。”
结束这边的点单后,酒保并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很快便离开去接待了下一位喊着要啤酒的客人,与此同时这边也终于又可以回归到一个人的清净。
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杯中的威士忌,伴随着冰凉的酒水入喉,试图将目前为止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都一并忘记。
“……”
然而这一口的量并没有任何作用,加上待会儿就要和夏洛特见面,不能喝的太多。刚刚一时冲动想要借酒消愁的想法,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切实际。
完全想不到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从目前的心情当中挣脱出来,待会儿见到夏洛特又要以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感觉现在一切都糟糕透了。
或许当初就不应该抱有那一丝幻想,毕竟在这件事上归根结底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从做为一个朋友的立场来说,夏洛特跟谁关系好都是她个人的自由,根本就不存在谁对谁错。如果真要说谁有错,那也是这边一厢情愿的错。
思绪开始陷入了死胡同,想要从中挣脱出来,但是又毫无办法……
对这段关系如果试着看开一切,只要对方幸福就默默祝福,并将感情永远埋藏心底。虽然有尝试着做过,但结果认识到自己做不到这么洒脱,甚至根本不相信世上会存在这种人。
但是要放下这段关系,彻底抛弃任何幻想更加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能割舍,那当初也不可能让自己妥协,满足于目前朋友的关系,更不可能将这段关系维持六年之久的时间。
至于去寻找一段新的关系,试图以新换旧也同样不现实。身边的女性之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能够替代夏洛特的人,过去没有遇到过,将来也不可能会出现。而男性,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一个男人进入到自己的生活当中。
虽然心里清楚,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刚刚搭讪的那一类人,比如同样在刚刚帮自己解围的那名酒保,但即便如此要尝试去接受一个男人进入到自己的生活就是另当别论的事情了。
自懂事的那一天起,心中下定决心的第一个人生目标就是远离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一个糟糕透顶的父亲。
回忆童年的时光,记忆当中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家中除了争吵声,就是哭泣声,而制造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曾经也试图尝试寻找化解矛盾的办法,一度思考过是不是自己,又或是家里的其他人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才让这个家变的如此的不安宁,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家对那个男人而言就是一个酗酒后发泄情绪的垃圾场,家人就是他个人专属的出气筒。一个一无是处、毫无建树却又不甘愿普通,不甘心平凡的人。自身没有能力,在外头遭遇种种的不如意和不满,一边害怕得罪人选择忍气吞声,一边又在心底里不服气,回到家里就借酒消愁,然后把所有的情绪都借着酒劲往家人的身上释放,就好像只有通过用这种手段才能挽回在外面丢失的那一点点可笑的尊严。
日复一日的过着这种地狱般的生活,对那个家已经没有了一点好感、一丝留恋。在还没有能力彻底远离那个家的时光里,人生当中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回家,有时宁愿一直在外面,也不想回到满是争吵的空间。后来经过努力考入骑士团,来到伦蒂尼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和家里的人也没怎么联络过。记得上次联系是在四年前,母亲似乎终于受不了这种争吵的生活想要离开父亲,为了分割家产和子女抚养权的问题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不过这些已经是和自己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通过努力摆脱了父亲这个糟糕透顶的男人,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让其他的男人进入到自己的生活当中。
“喂。”
“滚!”
又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这次不像上一个那样,套近乎似的上来打招呼,而是站在身旁喊了一声,相对规矩了许多,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开场白都改变不了打扰到自己的事实。
“我不是来搭讪的。”
“?”
对方的下一句话,意外的发现说的不是加利亚语,而是阿鲁比恩语,而且声音还有些耳熟,于是放下酒杯朝对方看去。
“我就是进来给你传个话。”
“……”
看到对方那张脸的下一秒,眉头不由得紧皱了一下,虽然的确不是刚刚那一类来搭讪的男人,但也是一个可憎到了极点的男人。因为这个男人就是导致了自己目前所有不愉快心情的主要原因,只不过再怎么憎恨,现在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一切都只能是停留在脑海里的一个念头。
“夏洛特在哪里?”
“在外面等着,这里太吵,不想进来。”
“……”
夏洛特的确是不喜欢进这种地方的人,原本以为到了门口会再次来电让自己出来,没想到会让这个男人进来传话。
“那你现在方便走吗?”
“等一下,我去跟部下打个招呼。”
结束和这个男人的短暂对话后,朝部下所在的卡座走去。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玩的开心点。”
“啊?”
“咦!?”
走到团员所在的卡座丢下一句话正要离开的下一瞬间,只听团员们一个个突然发出了惊讶的叫喊声。
“有什么事吗?”
“副团长,你是不是跟那个男的……”
“不,没事,没事,副团长您慢走。”
“……”
看情形应该是产生了什么误会,刚刚走向卡座的时候就发现这帮人好像一直有在观察着这边,转身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慌慌张张的坐回座位,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进行无聊的打赌游戏。
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察觉到在被人搭讪的时候,只要是有骑士团的人在附近,总会看到一帮人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猜测可能是当年教训西里斯 沃森的时候过于张扬导致的,在成为骑士团的副团长之后由于要注意形象问题,所以收敛了许多,但是部下这种在背后议论的现象似乎并没有消失。
“那我走了。”
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去见夏洛特,而且现在也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影响,没必要向他们解释什么,于是在再次道别之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