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片见鬼的密林中整整逛了三天,才重新踏上了向西的官道,因为那如同催命符一般的任务还存在着,我不得不去圣意。
根据椿的说法,前往圣意可能需要经过西面的樱丘,接着要渡过长江,在可能是大别山的山脉南面,长江的北面就是圣意城。
我受够茂密的树林了,虽然没遇到什么拥有变态武力的大猫,但蚊虫蛇蚁折腾得我难受无比,之前可能是主角光环的原因,一直没有被那些恶心的虫子太过骚扰。
现在的我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般,整个人如同开了嘲讽光环,明明和椿睡在一个帐篷里,她一点事情都没有,我却被咬得浑身是包,痒得我想要吐血。
万幸系统没有太过分,比如把我的能力给收走之类的,那样的话,我真该考虑是不是直接抹脖子比较合适。
仔细算算,心眼、缩地,debuff病弱外加一把看上去状态有点不妙的武士刀,就连自己的衣服都见鬼一般地没有修复,这配角的待遇也太差了,我甚至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我真是后悔手贱选择否,就我所知的那些主角,好像从来没有人会拒绝系统更新,因为这种事听上去很二啊.......
除了待遇从亲妈级变为后妈级,外加脑袋上悬着名为任务的断头台,我勉强可以接受这种待遇,至少还能比较宽裕地活着,只要椿兜里的钱囊不丢,至少我们不会被饿死。
椿因为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所以我在失去主角光环后,怀疑过一段时间,椿是不是系统派遣给主角的辅助精灵之类的存在。
随着时间流逝,椿也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反感或是冷淡,依旧喜欢抱着我的腰,蜷缩在我怀中睡觉,喜欢我的摸头杀,喜欢吃我给她准备的食物,即使我清楚地知道那些干粮一点也不好吃,但每次看到椿那满足而幸福的笑容,我也便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配角虽然没有主角那般闪亮,至少,也是人,不是吗?
念头通达的我,背着轻飘飘的椿,顺着官道一路向西狂奔,借着缩地的赶路特性,在二月初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中转站,樱丘城。
在树林里钻了近乎半个月的我们,精疲力尽地走进了这座无主的城市,和凤越几乎无二的繁华程度,甚至连那些NPC都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如果不是城门上的匾额清楚写着樱丘,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逛了一圈回到了原点。
“冲田大人,请您好好休息,物质的采购就交给椿吧。”
在住进了旅馆之后,椿微笑着如是对我说道。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但又因为说不出口而选择了默许。
进城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光是一些琐碎的事情,时间便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在我躺进了装满热水的澡盆的时候,天边便只剩下绚烂的晚霞了。
顶着一块叠好的毛巾,静静地泡在热水中,仿佛回到了初到这个世界时的夜晚,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有些惆怅地捋了捋金色的发梢。
即使自己之前是男性,但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磨合,对于这个女性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任何的不适,我该庆幸自己是英灵,否则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大姨妈来时的尴尬与痛苦。
每个月都要流血什么的真是太恐怖了。
胡思乱想着,感受着滚烫但却舒爽的热水,最后的结果便是被熏得睡着了.......
当我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水早就只剩下了一点温度,手脚上面的皮肤早就泡得发皱,揉了揉发晕的脑袋,无奈地爬了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擦干了身上的水珠,至于头发擦不干,只能随他去了。
没有穿我的那件边角完全破损的和服,裹着浴巾边摸索到了桌边,点亮了油灯。
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科技差异非常诡异,我能看到玻璃、灯泡之类很多现代的商品,但偏偏很多地方却用着符合这个时代的工具,于是便造成了一种非常清奇的画风——
明明用着煤气灶电磁炉之类的高科技,照明却是用的蜡烛.......
正当我躺在床上思考着这种略显滑稽的混搭画风,突然惊觉,为什么好像忘了什么。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电子钟,已经到晚上八点了。
按照古代这种没有夜间娱乐的情况,八点已经非常晚了,可椿却没有回来。
匆匆忙忙地换上了略显破损的和服,推开房门来到了酒楼的前堂,在要了一些食物来填肚子之后,问道:“掌柜的,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也就是那个穿着巫女服,留着长头发的小女孩。”
胖胖的掌柜仔细回忆了一番后:“大人,您的那位同伴,在第一次下楼离开之后,便没有回来,您知道的,对于像大人这般的存在,小的是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这下子,我终于有些慌了神,一边坐着一口口嚼着食物,一边思索着到底哪里不对劲,会不会是椿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而耽搁了?
一口吐掉了涩得我直皱眉的不明物体,一时间没集中注意力,只管往嘴里塞吃的,这才发现我把水果皮和骨头都给吃了。
“掌柜的,我那间房可以住多久。”
“大人您尽管放心,您那位同伴付了半个月的定金,您尽管住下便是。”
“哦......”点了点头,皱着眉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找椿,虽然椿属于“武将”,但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如果遇上了歹徒,可能真的会出事。
夜间的街道两旁点缀着一盏盏灯笼,使得整座城都显得很明亮,虽然街上的行人相较于半天少了很多,但不远处仍然有小型的夜市,我应该能找到线索。
“请问您有见过一位这么高,穿着巫女服的黑发小女孩吗?”拉住一位路过的行人,一边比划着一边问。
“对不起,大人,小人并没有见过您所指的女孩。”
“.....好吧,打搅了.....”有些遗憾地说道,尽量温和地对着行人笑了笑,赶紧朝着下一个目标,以同样的话语问道:“请问您有见过.......”
我不知道我到底问了多少个人,但却没有得到一点线索,沮丧地靠着墙,忧愁地望着一些小贩开始收摊,我突然想到,我是不是该去城里卖干粮的店问问?
急匆匆地跑到了一家还开着门的店铺,把问题再次问了一遍,我觉得我的笑容已经僵硬得如同哭一般了,正当我有些绝望的时候,放下了天平的掌柜说道。
“有哦,大人。”
瞬间,我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子抖擞起精神,双手按着柜台往前附身,用及其激动的语气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她去哪里了,她在这里有没有买什么!”
也许是被我这动作吓了一跳,掌柜往后缩了缩,硬着头皮小声说道:“大人,您找的那位,在小的这里买了一些干粮,然后出店朝北面走去了。”
“北面?那不是往渡口的方向吗?”我纳闷地挠了挠脑袋,继续问道:“她买了多少的干粮?”
“两人份,吃三天的分量。”
“只买了这么点?”
“是啊大人,要知道干粮买多了,没有马匹的话,携带是很麻烦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打搅了。”
“大人您不用这么客气,能帮上您的忙是小的的荣幸。”
告别了满脸堆笑的掌柜,我沉默着皱眉朝着北面走去。
我走得很快,但一直到北城城门口,我都没有看到椿的身影。不信邪的我又在城门口附近的郊野找了找,但无论怎么喊椿的名字,都得不到回应。
“也许是和我错过了,回到客栈了?”
于是我又兴冲冲地跑回了客栈。
“非常抱歉大人,您的同伴并没有回来。”
瞬间,我呆愣愣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抱着脑袋,惊恐无比地胡思乱想了。难道,我被遗弃了?
钱囊在椿那里,如果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个人跑了,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而我身上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除了那把看上去越来越不值钱的武士刀,只有钱囊有些价值了.......
我尚且还有五百铜币,即使失去了钱囊,也不过是重头开始的程度,但是.......
难道椿真的弃自己而去了?
搂着自己的肩膀蜷缩着,颤抖着,我惶恐地发现,椿不欠自己什么,即使是带着钱囊不辞而别,我也没有任何可以责怪对方的理由,因为对方可是尽心尽责地一直照顾着自己的。
但是,如果就连椿也离开了的话,那么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意义继续下去呢?
无神地望着自己雪白的手掌,视线开始闪闪烁烁地迷糊起来,滚烫地泪珠顺着下巴一朵一朵摔碎在手掌心中。
犹如堕入冰窟一般,冷得让人绝望,再也听不到耳边掌柜的焦急的呼喊声,我如同提线的木偶一般,一步一摇,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酒楼,拖拽了一把褪色的长刀。
视线内如同繁星一般闪烁的灯火,模糊晕散在晶莹的泪水中,摇曳着膨胀着,耳边回荡着似近似远的乐曲声........
世界,在离自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