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会试提前开始了,这是整个大阳朝立国百余年以来的第一次。
平时连应该左脚先进太和殿还是右脚先进太和殿都会吵上两三柱香的文官们在面对这一次会试调时的问题上极为罕见的没有瞎扯皮,整个朝廷的官僚体系以体系的顶层设计者们都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的提出批准并同时审核了这一大事。
礼部的奏折是前天晚上写的,还未等到过夜就立刻送到了内阁之中,明明已经到了休沐的时辰,但是诸位大学士却都正襟危坐的等在文渊阁内,像是刻意在等着这一本奏折一般。
在内阁内一起等待的并不只是各部大学士们,司礼掌印太监刘瑾与东厂提督万喻楼也出现在这栋小小的楼阁内。
礼部的奏折北内阁以最快的速度批准,然后由一旁的司礼监掌印盖上了章,批好了红,再赶在宫门落锁之前,由皇宫内的东厂番子们快马加鞭的送出,在深夜敲开各个考试负责官员的府门。
深宫之中的那位似乎也同意了提前会试的准备,或者说,对于内阁与司礼监的这一妄为,圣上并未有任何明确的表态,而是默许了下来。
传言,左相曾在午时后进宫,于南书房中面见当朝圣上,君臣之间至少相处了一个时辰之久,没有人知道双方达成了什么协定,也许唯一事先对此有所知情的右相,与当时在场的司礼监掌印二人知道些什么,但是二者都选择保持了沉默。
少有人知道些许内幕,但又都忌讳莫深,左相与圣上之间似乎不仅仅只谈了关于会试方面的问题,因为如果是想要一个特定的人落榜的话,即使整个大阳朝采取的是糊名考试,但以这些人在朝堂上的权势,让其无法为官并不困难。
而当朝左相之所以这般大动干戈的去惊扰圣上,似乎是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
至于具体是什么,无人知晓,也无人敢去随意问询了。
……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
京城的风风雨雨理应和这里没有多大的关系,一大清早,苏州的梁王府就打开了大门。
两名池扫的门头拿着竹扫把走了出来,他们不仅仅将王府大门打扫了个一干二净。更是趁着清早没人,顺便将王府附近街道上的石板都给打理了一遍。
梁王是整个苏州,不,应该说,是整个江南地带都有名的好人,是地地道道的贤王。
比起其余诸王的为非作歹,鱼肉百姓,苏州城里的梁王不能说与他们算分道扬镳,至少也可以说是没一点相同的。
梁王为人宽厚,性格随和,而且非常的体恤天下疾苦,哀叹百姓艰难,每每饥荒寒冻之时,更是多有布施,挽救了苏州城内大量的穷苦人家。
临近科举之时,他还会慷慨解囊,为整个苏州城内刻苦用功的学子补贴路费,打包行囊,临行前甚至会将所有优秀的学子都聚集在王府之内,好好宴请一番,为他们提前祝贺
正是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做派,让梁王在整个江南一带都积攒起了大量的名声,苏州的百姓十分拥戴这位贤王,苏州一带的地方官员们更是唯梁王马首是瞻,就连苏州的武林的草莽们,多数都觉得梁王是一位不错的王,不少好手做起了他家的客卿,端起了王府的饭碗。
故而,民间流传起了梁王在苏州一带的另一个外号。
代皇帝。
晨雾初散,整个苏州城还在半睡半醒的迷蒙中,街道上还未有热闹和喧嚣。
然而,王府内,诸多客卿和谋士却已经齐聚一堂。
不少人是苏州一带著名的富商和豪强,也有江苏官场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有不少南方武林里排的上号的高手,也端坐在其中。
主位上之上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的表情很温和,留着长须,面色俊朗,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凛然的正气。
他的手中还有一串佛珠,那是灵隐寺的开云主持为他开光祈福过的,他很是珍惜。
梁王是一个信佛的人。平时有空,也多有去杭州的灵隐寺祈福。
此时的他,正沉默的把玩着手中的佛珠,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一旁最靠近梁王的谋士开口,试探着开口道。
“王爷,海侍郎已经死了,但是改了户部和内阁官印的账本,我们没有从他的住宅里找到。”
“……海侍郎,可惜了。”
听着谋士的话,梁王开口,轻轻的摇了摇头。
“虽然本王远在江南,不干朝政,但是也多有耳闻海侍郎之刚毅,其为国为民,一腔热血,让人好不动容。”
“就这样死了,未免有些唏嘘。”
梁王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再度摇了摇头,开始转动自己掌中的佛珠。
圆润光泽的佛珠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似是冥冥之中,善人有佛祖庇护一般。
“虽然在这查账问题上,本王与海侍郎稍稍有些误会,但那都是可以说的通的事物。”
“当年的夺嫡之争,朝廷混乱不堪,户部的官员们多数也有受到影响,记错了或者记混了,也都是情有可原的。”
“本王还想着,抽个空上京城一趟,和海侍郎当面把这些事物给说清楚,清清白白的让他查上一查又如何,本王自然死身正不怕影子斜的。”
“结果,海侍郎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死前还一直认定本王是那肮脏之人,唉……”
“王爷,您别难过了。”
“海侍郎已经走了。”
一旁的谋士看到梁王低头自责后,连忙宽慰了一句,听到这句话后,梁王再抬起了头,转着手里的佛珠,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本王怎么能不难过,海侍郎是冤死的,他到死也没能看到本王的清白。”
“王五,王六,你们二人去为本王给海侍郎上一炷香吧,记住,要好好和海侍郎的家里人多沟通沟通。”
“海侍郎横死,他们怕是也不好过吧,多多宽慰人家。”
“是。”
梁王话音落地后,两道肌肉隆起,壮硕如牛的身影起身,朝着主位上的梁王拱手示意。
“去吧。”
梁王沉痛的挥了挥手,两人转身,并肩踏出了王府的大堂。
夺命铁索王五,勾魂银枪王六。
奉着梁王的命,北上京城,去宽慰海侍郎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