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大人。
短短的一句话,就已经让郑掌班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他手里的铜球被缓缓的放下,重新挂回了自己的腰间,虽然他的脸色依然很凝重,但是毫无疑问的,郑掌班此举是向着那名扶桑女人表示自己的友好。
面对手持左相腰牌的人,莫说是他,就算是自己的厂公对上了,也会掂量三分。
这其中并不仅仅是因为大阳左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地位与难以想象的滔天权势。
更是因为,当朝左相,是古往今来都少有的奇女子。
以兵部参议入职朝廷,短短两年之中便登堂入室,步入内阁,权倾天下。
在相位一年,更是培植起朝堂之上宛若庞然大物的林党,兵钱马粮水运交通都无所不有,无人不触。
哪怕宦海沉浮数十载的右相王怀,在面对左相之时,都不由得矮了一分气焰。
因为没有人知道左相布置了多少棋子,在什么地方做了多少的打算,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当左相在行动时,绝不要轻易去阻拦。
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的阻拦有没有被左相计算在其中,棋子行动的目的究竟是因为表面的任务,还是在等你出来阻拦的鱼饵,请君入瓮后,背后的暗子再浮出水面,给你致命一击。
这种事物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阻止林党壮大的人,全都栽在了左相的手上。
在她落子的那一刻,棋盘的结局就已经被决定了。
草蛇灰线,算无遗策,如是而已。
郑掌班自然不能容忍潜入香山书院的铁爪,无情两人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对方节奏,这个时间点来拦住他的马车,要说和铁爪无情两人没关系,三岁的小孩子也不会相信。
但是,他依然不敢对眼前这名扶桑少妇动手。
左相的布局,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刚刚入阁的那个月,林党式微,根基都不稳时。左相就给整个东厂送上了一份大礼——除了二裆头外的全部裆头被捕入狱,就连万喻楼都被扒了蟒袍,扣押在东厂的光明楼里。
一个刚入内阁的阁臣,以四两拨动千斤,随手设局,便让二百余年的东厂都险些栽了个干净。
三司会审时,还是其余党派拼力相救,加之当今圣上害怕左相彻底铲了东厂从此如日中天,不可收拾,才放了东厂所有人一马。
这也直接导致了东厂高层对于左相一直处于敬畏的状态之中,连右相也难以指使的了万喻楼,却在不涉及自身大利益的情况下,甘愿稍微低头,听着左相的吩咐,把李林困在了天牢里一段时间。
现在看到又有人拿着左相令牌后,即使对方是一个扶桑女人,郑掌班也不由得万分警惕了起来。
“阁下虽手持左相令牌,但是可知道,我背后马车里的二人都是朝廷要犯。”
“东厂办案,即使是左相大人想要插手,也应该去三司要求手续与流程,何必做出这种半路拦截的绿林事。”
“为什么不是我应该回答你的,我只回答应该做什么。”
少妇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枪,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青烟,妩媚的微笑看着眼前如临大敌的郑掌班。
“不过,我可以和你说一点。”
“什么。”
“四大名捕不能动,这是李林先生的话。”
“哪怕是先生在渭城的玩笑话,也是先生说过的话,明白么?”
……
……
“不出意外,她半个时辰内就会醒过来,到时给给她喝上一碗汤药暖暖身子回回神,先在这里住上一晚就好了。”
“明天一早雨停了,你们再带着她回去,我这里开了几方药,各种药怎么吃怎么用量都写这上面了,到时候让她回去按时服药就行。”
赵本草一边在药槽里研磨着药粉,一边开口,对着身边的李林说着。
说完用药后,他顿了一下,然后又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姑娘是心病,老夫我开的这些方子终极也只能指标的,真想让她好过来,还是得解开心结才行。”
“你们回去后,问清楚她心结到底是什么,那才是治本之法。”
“……我知道了,多谢赵大夫。”
李林回答着赵本草,表情有些复杂。
他转过身,但是却并没有离开,愣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回过了头,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赵大夫,这心结酿成的心病,当真就没有什么药石与医术可以治疗吗?”
“你问这话何意?”
赵本草皱着眉抬起头,李林脸色变幻了一下,还是开口,如实的回答着对方说。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的瞎猜了,我家老板娘,很有可能是情伤,但是她倾心之人,据我了解,多半是不能给她答案的。”
“所以我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让老板娘健康起来。”
“……若是一定要靠医术的话,我倒是还有个建议。”
看着李安神情坚定的样子,赵本草想了想,还是如实的回答了对方。
虽然对方今天叫门时态度很粗暴,但是事急从权,更何况对方进门后的态度让他和你舒服,他不介意多和对方说道一二。
“我有一个云游天下的师妹,前几日来信,一个月后会来京城住上一段时间。”
“她的医术十分的高超,我与之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且对于心病之类颇有研究,若是她来,定然有法子准备些灵丹妙药,来给你的老板娘调理生息。”
“那就先谢过赵大夫和您的师妹了。”
“别忙着谢我,你家老板娘回去后,注意情绪别再有什么大起伏了,最好能保持一个轻松的状态。”
“一个月后,我师妹来给她开方子也会方便些。”
说道这里是,赵本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其实哪有什么灵丹妙药,我师妹开的也是一些安神的药,只不过比我的药效更久,更管用,能让你家老板娘一年半载不会轻易气血攻心罢了。”
“真正能够治心病的,除了解开心结外,就是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