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污染之谜(2)

作者:安娜枫 更新时间:2022/4/3 4:20:54 字数:5892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会有人来到这座小县城,他们满怀欣喜地看着已经见不到的事物,肆意地游玩拍照。在这座县城居住已久的人已经消失在热闹的游客中,而那些离开的人不会再想起这座县城。

我对我的太爷爷没有多少印象,只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些许消息,我只是依稀记得他应当是一位严厉又慈祥的老人,除此之外我便不清楚了,我也不想去追问什么。我们家庭的姓氏在这座县城是极其稀少的,姓慈的并不多,百家姓中都不存在这个姓氏。我小时候经常听我的爷爷讲“慈”这个姓氏的由来。追溯到元朝时期,朱元璋攻打枞阳的时候,陈氏六兄弟守城,但寡不敌众最终逃跑。被朱元璋的军队追赶的时候,他们躲藏在破旧庙宇中,蜘蛛迅速的把门口的蛛网结好,追兵看到庙门的蜘蛛网完好,便认为里面没人,因而没有进去,陈氏兄弟遂躲过此难。陈氏兄弟认为这是菩萨保佑,便打算改姓,看庙扁幅上有“慈航普渡”四字,便决定姓慈。后来他们各奔东西,到处都留下他们的后代。只不过那个庙宇已经在一场浩劫中毁了,成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稻场。

每当我的爷爷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他总是会带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或许是奇迹般的事件感染了讲述者,使其变得兴奋无比。但我并不太在意姓氏的由来,我更加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家庭的某一个祖先会来到这里,我至今也没有搞清,或许这会伴随着这座县城的衰落一起坠入遗忘的深渊。”

—被烧毁的日记(1)

师徒俩到了吉利供暖公司门口,能透过铁门的缝隙看到工厂的局部概况,唯一突出的便是那根直破云霄的巨大烟囱,仍然在冒着滚滚黑烟。

“师父,我们来这里干嘛?”

小白不禁问道。

“来找一位老朋友。”

顺东回答道,并向着驻守在门口屋子的门卫大爷喊道:“喂,大爷,开个门,我来找人。”

“好,好,好。”

大爷看上去也挺大岁数了,白胡子拉碴的,满脸皱纹,身子骨估计也不太硬朗,估摸着就是当个门卫补贴家用,毕竟这种情况在这座县城并不罕见。

贫穷是这座县城的恶疾,幸运的是人们清楚原因依然继续生活,不幸的是“原因”清楚原因依然继续“生活”。

大爷摁了一下按钮,铁门便随之缓缓打开,师徒二人便进入公司找顺东所说的“老朋友”。

顺东叫住了一个工人,便说道:“诶,大哥,问一下,你们老板搁哪?我有事找他。”

“找咱们老板呀,他呀,这时候估计就搁那栋楼里的二楼办公室坐着,你要是有事就自己找他去吧。”

工人指了一下那边的一栋三层厂房,便接着说道:“要是没事了的话咱继续干活儿去了,锅炉还没烧呢。”

“行,谢谢大哥啊,你忙你的吧。”

谢过之后,师徒二人便朝着那栋楼走去。

工人大哥看了他们一眼,便朝着锅炉房走去。

“小白,你感觉这里怎么样?”

顺东随意问道。

“你指的是哪样?”

小白疑惑道。

“就是这里整体给你的感觉,说说看吧。”

“怎么说呢,很普通,很平常。”

“就这样吗?”

“还有一丝不和谐。”

“说说哪儿不和谐?”

“那根烟囱,冒出的黑烟并不对劲,感觉给人一种混沌狰狞的感觉。”

小白指了指那跟巨大的烟囱,它依然在冒着滚滚黑烟,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或许不是。

“师父,难道这就是来这里的目的?”

“不全是,还有一方面是要见见这位老朋友,大资本家,啊不,应该叫人民企业家。”

“就凭师父你认识的这些人,怪不得我是个劳苦的命,早晚你们都得挂路灯。”

小白愤愤道。

“要是我这算天下资本家都像我这样,这个世界早进入康米主义了。”

顺东回应道。

“走,上楼,去看老朋友!”

小白跟着顺东上了楼,一路来到了经理办公室。

“到了。”

“里面就是你那位老朋友了吗?”

“不是。”

“那你还说来看你的老朋友?”

小白不解道。

“哪有资本家在这么个破地方待呀,这里面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你的意思是,流水的经理,铁打的股东?”

“小子挺上道,没白教你,先进去吧,等会跟你说详细的。”

顺东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我来找王吉利,那边那个,给他打个电话。”

顺东冲着坐在办公椅上的经理喊道。

“好家伙,你是什么人?不敲门就进来,还要找大股东,没大没小了属于是。”

经理猛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愤然道。

“【黄 泉 飞 龙】”

顺东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只见那经理神色立马慌张了起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立刻对师徒二人恭敬了起来。

“啊哈哈,是小的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请龙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全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经理像是一个小混子惹了不得了的人物一般,虽然情况也的确如此,挤出一个笑脸,态度恭敬地说道。

“没事,我不在意那点小事。”

顺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趾高气昂地说道,并用手势示意小白坐下。

小白并不清楚他师父这个名号为何会有如此之威慑力,毕竟他接触道上的事也就两三年功夫,有很多被尘封的往事是他所不知的。

小白没有选择插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观察着形势。

“那就好,那就好,用不用小的给您倒杯水?”

“不用了,你能不能联系到王吉利?”

“王老板毕竟是大股东,咱就是个小经理,咱没资格去叫唤人家,不过联系还是能联系到的。”

“那就去联系。”

“龙哥,要不然你看这样,我把王老板电话号给您,您亲自去联系?”

“不用,他肯定挂我电话,你打吧。”

“啊这,那,好吧。”

经理一脸不情愿地拨打了王吉利的电话。

在一阵响铃过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声音。

“小李,有什么事呀?”

王吉利的声音浑厚,听上去就像是油腻的中年大叔。

“老板,有人找您。”

李经理弱弱地说道。

“说话这么小声小气干嘛,大点声。是谁来找我?”

“是【黄泉飞龙】。”

这时候顺东起身夺过电话,并说道:“哟,小王,这几年混得不错呀,都当上大老板了。”

“龙哥,这不多亏了您当初的接济么,否则哪有咱现在的成就。”

“盘饼,有刺。(你手底下有内奸)”

“介煞,耳目着。(旁边有人能听出来吗)”

“木的,门清?(没有,你知道是谁吗?)”

“闭门,引白手,丈马念。(不清楚,但最近来了一批新人,岁数都挺小。)”

“介子,东龙王,异怪,轴活。(那场异常的降雨就是这个内奸干的)”

“八门,滚轴。(我帮你查查人员资料)”

“卡戳,言语着。(有消息通知我)”

“旁离。(那我先去整了,先挂了)”

王吉利挂断了电话。

站在一旁的经理除了头一句的寒暄,愣是一个字听不懂,这也就达到了慈顺东的目的,怕隔墙有耳。

“电话拿着,权当今天没人来过。”

慈顺东把电话递给了经理,并以一种威胁的眼神命令他。

“好好好,咱肯定啥也不知道,两位,慢走哈。”

经理像只苍蝇一样搓手,那尴尬的笑容属实看着有点膈应,目送着顺东二人走出了办公室。

顺东把门一关,里面的人他们也看不见了,任由他怎么折腾。只是这种人不喜欢折腾自己,折腾别人倒是有一手,也不知是哪个“幸运儿”被当作出气筒,官大一级压死人,顺东知道这个道理,他一直都知道。

师徒俩没说话,走出了铁门外面,离开了供暖公司。小白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根冒着黑烟的高大烟囱,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他心里乱窜,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许多年以后,望着远处那根若隐若现的冒着黑烟的高大烟囱,小白将会想起师父带他办第一个大案子的遥远的上午。

小白把酒洒在坟头,那是他师父最喜欢喝的。小白走了,大概的确是不会再回来了,这座被时间遗忘的城镇埋没的冗杂的过往,将随着最后一位铭记于心的人的死亡而一并消失。

风拍打去墓碑上的尘土,又将新的尘土带了过来。

师徒俩找到自行车,顺东骑了上去,小白骑在后座。

“师父,你有钱了为啥不买一辆轿子?”

小白问道。

“锻炼身体,绿色出行。”

顺东仍是这一套说辞,每次小白询问为啥不买轿车他都会说这一套,小白听腻了,顺东也说腻了,小白不问了,顺东不说了,他们骑着自行车,伴随着扑面而来的夹杂着汽车尾气的空气,乘着风驶向那一望无际的地平线。

“小白,饿了吗?带你撸串去,整不整?”

顺东问道。

“你请客就去。”

小白迎着风说道。

“臭小子,真会算账。行,我请客,随便吃,带你去个好地方,到时候别撑死你。”

顺东笑着说。

路边的风景如同走马灯般闪过,那高高悬挂的太阳洒在冰封的河面上,仿佛能从那冰面的倒影中看到曾经光辉灿烂的岁月。对于慈顺东而言,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也是那么的陌生,他多久没有回到这片土地了呢。

顺东把车骑得很快,毕竟这路上也没有多少车辆和行人,小白的耳边充斥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倘若这是冬天,这寒风便会如同刀片一样切割而来,只不过这夏天的风还太过轻柔,没有那般凛冽就是了。

大约骑了二十分钟,师徒俩到了地方。这一片地方算半个商业区,只不过大多干的都是烧烤,顺东他们来的这家便是众多烧烤店的其中之一,姜哥烧烤。

“这名字起得真直白。”

小白不禁吐槽道。

“东北人就是这样直性子,不像你们南方人,说话总爱拐弯抹角。”

顺东解释道。

其实小白到底是不是南方人,顺东自己也不太清楚,小白也从来没说过,但他也不否认自己是南方人。当初在杭州一个梅雨季的晚上,天上下着小雨,顺东在一个胡同闲逛时候便遇到了蹲坐在角落里的小白,其实那时候还不叫小白,后来顺东把他带回来之后给他起的名,因为这孩子头发色是白的,就这么叫了,就像以前还有人叫顺东“大蓝”,只不过那人也不在了。

师徒俩进了店里,里面人倒是不多,不过装修风格挺好,很雅静。君子兰,爬墙虎,把整个店里搞得像林中小屋一般。顺东和小白挑了个空座,坐下之后顺东把菜单递给小白,并顺带喊了服务员过来,说是服务员,其实也就是老板娘。老板娘听到招呼立马就过来了,穿着围裙,盘个头结,看上去四十多岁。

“喏,想吃啥自己点,要喝啥也自己点。”

小白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单,实际上也只是一堆名字,连配图都没有,盯了半天,才说出几句话。

“给我来两根烤肠,一根鸡翅,两手豆皮,两串鱼豆腐,三十串猪小肉,两根骨肉相连,再帮我拿一瓶崂山,冰的。”

老板娘唰唰地记在小本上,看了一眼顺东,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哟,这不顺东么,哎呀妈呀多少年没回来了,想我和你姜叔没?在外面混得咋样呀?”

“想,当然想,就馋你这一口才来的。混得也就还行,反正能过活。”

“这是你孩子吗?哎呀妈呀没想到你都结婚了,都有孩子了,咋不告诉咱们一声。真是的,不厚道啊。看看这孩子,长得真俊儿。”

姜嫂说笑着。

“姜嫂你这嘴还是快,我还单着呢,这是我从南方收的徒弟,跟着我混的,叫小白。”

顺东解释道。

“哦,啊哈哈,你早说呀,搞得我又想多了。”

姜嫂有点尴尬地说道。

“姜嫂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呀,我想解释也插不上话呀。”

顺东说道。

“话说这孩子多大呀?看上去就十六七岁,这么小就跟着你混,能行吗?不给他送学校念书去?”

姜嫂连问道。

“小白多大我也不知道,反正权当小年轻处理。这孩子,要是没点本事我也不能带他,给他送学校去,那是屈才。”

顺东答道。

“那个,什么时候上菜,我饿了。”

小白的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姜嫂有点尴尬地笑着说:“啊呵呵,唠过头了,把你给忘了。孩儿现在还没吃饭吧,等着啊,我这就去告诉老姜给你们弄。”

“先等会,我还没点呢,臭小子,不等等你师父。”

顺东说道。

“那你说吧,都要吃啥。”

姜嫂拿起本和笔,等着顺东的发话。

“来俩鸡架,多加点辣椒面。鸡翅来俩,片肠来五串,一盘毛豆,锡纸猪心,来盘麻小尾巴,来两瓶雪花,也要冰的,最后再来恁家秘制的葫芦头。”

“就这些呗,那我去让老姜整了。”

姜嫂唰唰地写完,说罢就走入厨房。

“师父,什么是葫芦头?我看菜单上也没写呀。”

小白疑惑道。

“菜单上没有的,不代表人家不卖,这就是所谓的秘密菜单。葫芦头这东西其实说白了就是猪大肠,给你盘道盘道当涨涨见识吧。“

顺东撸起袖子,准备好好给小白讲讲。

“这葫芦头啊,历史可悠久了,最早为唐代京城美食,至今仍是西安内有名的小吃。唐代时候,京城长安有一种名叫【煎白肠】的小吃,是用猪肠肚做的,吃的人没几个。相传,这药王孙思邈,一天,在京都长安一家专卖猪杂碎的小店里偶吃【煎白肠】,端起碗刚吃几口,便觉得有一股骚腥味直冲鼻端,嘴里油腻腻的,很不是滋味,问道店主,才知是制作无方。这药王向店主说道:「肠属金,金生水,故有降火、治消渴之功。肚属土,居中,为补中益气、养身之本。物虽好,但调制不当,也是枉然矣。」于是,他从随身携带的药葫芦里取出西大香、上元桂、汉阴椒等芳香健胃且能解腥去腻的药物,连同药葫芦一起赠给店主。店主将这些香料药物放入锅中,果然香气四溢,其味大增。这家小店从此生意兴隆,门庭若市。店家不忘药王指点之恩,将药葫芦悬挂门首,并将所卖【煎白肠】改名为【葫芦头】。”

听完顺东这一番讲解,小白也算长见识了。小白知道他师父喜欢跟人盘道东西,这会让他有种莫名的成就感,跟着他这么多年里,师父给他讲了太多东西。

小白听不腻,顺东也讲不烦,一个愿听,一个愿讲。

顺东讲完之后,姜嫂把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俩人来啥吃啥,酒肉穿肠肚,心里没佛祖。没什么比大朵快颐更让人觉得巴适的了。

小白大抵是渴了,直接对瓶吹,喝完之后发出“哈”的一声感叹。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顺东嘱咐道。

说罢,顺东也开始对瓶吹,这俩人如同杠上了一般,你一口,我一口,也许这就是男人的浪漫。

“葫芦头来咯!”

姜嫂端着一个大盘从厨房走了出来,大盘上的那碗葫芦头,软嫩的猪大肠在香菜和葱花的点缀下飘浮在红油之上,就是闻味儿也让人欲罢不能。葫芦头旁边还有几个馍,拿着馍,蘸着汤吃,当年李世民也不过如此,虽说他那是羊肉罢了。

“小白,来一块不?”

顺东拿着馍,向小白问道。

“不用了,嗝,吃不下了。”

小白拍着肚子,打着饱嗝。

“这饭量在东北这旮瘩可不够用啊,算了,我自己独享这人间美味吧。”

顺东说罢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像是饿死鬼转世似的。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小白把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了顺东。

“习惯了,你处世尚浅,待久了就好了,不过我更希望你永远也不会像我这样。”

顺东嘴里吃着馍,喝着汤,支支吾吾地说着。

小白能听清楚个大概,他懒得去理解师父的话的含义,这也就达到顺东想要的结果。

「如果没有人能理解这番话,那世界想必是变得更美好了。—1960」

一番吃喝之后,结账之时,顺东和姜嫂又开始了东北人的传统艺能。

“姜嫂,统共多钱?”

“没事儿,这顿当请你的。”

“那可不行,我必须得把这账结了。麻溜滴,说多钱我给就完事。”

“行啊,顺东,出去混久了都不听你嫂子的话了。我开的店,我说请你就得请了,要不然传出去都丢人。”

“瞧你这话说的,我今儿个就把钱撂着,不要你也得拿着。”

顺东从裤兜里掏出二百拍到前台上。

“小白,走!”

说罢,拉着小白急匆匆地走出了店外。

姜嫂见势拿着那二百追了出去,但一个中年妇女哪追得上两个小伙子,还是骑着车的俩小伙子。

姜嫂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喘着气,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顺东啊,还是那样。”

老姜不慌不忙地从店里走出来,吸了一口烟,坦然说道。

“回去吧,别搁这傻站着了。”

老姜拍了拍他媳妇儿的肩膀,走回了店里。姜嫂望着远方逐渐消失的背影,直到只能看见遥远的地平线,才转身回去。

七匹狼的烟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不见踪影,如同那寥寥几笔的过往云烟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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