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自不朽山巅下方数里处炸开,裹挟着凌厉剑气的冲击波如同狂涛般横扫整片山域。
漫山遍野的古木应声折断,碎石飞溅如流星,原本就崎岖的登山步道瞬间布满裂痕,尚未登顶的修士们纷纷惊呼着后退,脸上写满惊惧。
叶玄的身影如一片柳叶般稳稳落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玄色衣袍在余波中猎猎作响,衣摆处还沾着几滴未干的血珠,那并非他的血。
他手中的灵剑“挽雪”微微震颤,剑身上流转的清辉映得他眼神愈发冰冷,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射向不远处那道手持长枪、周身萦绕着淡淡黑气的身影。
“天海阁真传弟子云戚风,”叶玄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没想到名门正派的传人,竟会在此地残杀同为登山求机缘的修士。此事若是传出去,不知道你们天海阁阁主得知后,会如何处置你这位‘得意门生’?”
先前登山途中的景象再次浮现在叶玄脑海:沿途每隔数十步便躺着一具修士尸身,死状各异却都带着明显的枪伤,伤口处还残留着微弱的魔气侵蚀痕迹。
起初他还颇为惊讶,毕竟能登上不朽山这等秘境之地的,皆是各宗各派的佼佼者,怎会如此轻易殒命?
直到看到云戚风周身那挥之不去的魔气,以及他脚下踩着的半块属于千机阁弟子的玉佩,叶玄瞬间明白了一切。
云戚风握着长枪的手指微微收紧,枪杆上的魔纹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心绪,泛起一层幽暗的红光。
他神色微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但转瞬即逝先前天安末在他耳边低语的那些话,如同附骨之疽般啃噬着他的心神,让他深深地感到恐惧。
“哼,成王败寇,自古皆是如此。”云戚风收敛心神,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倨傲,语气中满是不屑,“技不如人死了也怪不得谁,这世间的机缘本就是能者居之。不朽山藏着的不朽术法和造化级灵器,哪样上面写着你叶玄的名字?”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大肆杀戮同门修士是什么天经地义之事。
是啊,在这片以实力为尊的大陆上,机缘现世从来都伴随着血雨腥风。
能一路走到巅峰的修士,谁的手上不是沾有数不清的人命?弱肉强食,本就是修行界的铁律。
叶玄沉默着没有反驳。他本身就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人,这些年闯荡江湖,手上也沾染过不少敌人的鲜血。
但他心中自有底线,绝不会像云戚风这般,为了机缘便对无辜修士痛下杀手,而且看这尸身的数量,死在他枪下的至少有数十人之多。
叶玄敏锐地察觉到,这背后定然有人在推动,单凭云戚风以往的行事风格,绝做不出如此丧心病狂的决定更何况,他身上的魔气绝非正道修士该有的东西。
难道说,这一切与那些许久未曾出现过大尊境强者的魔修有关?叶玄心中暗自思忖,眼神愈发凝重。
云戚风见叶玄低头沉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冷声道:“叶玄圣子,你可知道五大宗中,千机阁和玄冥宗的弟子去哪了吗?”
叶玄闻言,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蔓延全身。他猛地抬头看向云戚风,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你干的?!”
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魔气缠身、杀气腾腾的人,会是那个曾经在宗门大比上光明磊落、被誉为天海阁百年不遇之奇才的云戚风。
印象中的云戚风虽高傲,却始终坚守底线,怎会如此屠戮成性?
“哦,你说他们啊。”云戚风故作轻松地把玩着手中的长枪,语气轻佻得如同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千机阁的月欣然圣女,倒是个美人胚子。我从她手上拿到了这个。”
他抬手晃了晃指间戴着的一枚白玉戒指,正是月欣然常年佩戴的须弥戒,“还有啊,她被我凌辱致死前,还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呢。那一声声‘叶玄’,哭得可真是撕心裂肺,听得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至于玄冥宗那些垃圾,实力不堪一击,自然是被我随手灭了。他们也配来争夺不朽机缘?简直是笑话。”
“欣然……死了?”
叶玄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咬紧牙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悲痛如同火山般在胸腔中酝酿、翻腾。
月欣然,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在宗门大比上为他加油鼓劲的少女,那个视他为挚友、将宗门秘宝分享给他参研的千机阁圣女,竟然就这么死了?还死得如此凄惨?
“小玄子,冷静点。”
就在叶玄即将失控之际,他手中的灵剑“挽雪”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一道纤细的倩影自剑身中浮现而出。
那是一位身着白衣、气质温婉的女子虚影,正是寄居在挽雪中的器灵,也是叶玄的恩师。
看着叶玄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几乎要被怒火吞噬的样子,她眼中满是心疼。
叶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狂怒,用仅存的理智对着器灵传音,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老师,弟子……弟子能不能杀了他?不杀他,弟子念头不通达。”
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痛苦和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月欣然的死,如同在他心中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而云戚风的挑衅,则是在这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器灵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好,为师就陪你疯一回。”
“轰!”
得到老师的应允,叶玄心中的枷锁瞬间崩碎。他不再压抑心中的怒火和修为,周身爆发出惊人的威势,金色的灵力如同烈焰般熊熊燃烧,修为在瞬间极速攀升,直接冲破瓶颈,达到了九品玄侯境巅峰!
庞大的威压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自天空缓缓压下,整个山域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云戚风脸上的讥讽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此刻的叶玄,实力比之前在宗门大比上时,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然而,在忌惮之余,云戚风的眼底却闪过一丝解脱。他在心中默默低语:月欣然圣女,你的死,暂时让我背一下黑锅吧。
只要能死在叶玄手中,我背叛位面、投靠魔族的愧疚感,或许就能少那么一点点。叶圣子,动手吧,让我解脱。
……
与此同时,不朽山的另一侧。
“轰!”
一道高达百丈的璀璨剑光划破天际,如同天神挥下的利刃,瞬间将不朽山的三座山峰齐腰削断。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天地都在颤抖,碎石和尘土漫天飞扬,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沙暴。
正在登山的林皓脚步不由得一顿,玄色的衣袍在狂风中微微摆动,他抬起头,看向剑光传来的方向,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剑光的威力,已然达到了九品玄侯境的极致,看来是叶玄那家伙遇到对手了。
就在这时,一道冷喝声自前方的迷雾中传来,带着杀意:“你就是那个姓林的?”
林皓抬眸望去,只见一道黑衣青年的身影从迷雾中缓缓走出,停在他前方数十步处。
同样是黑衣,眼前的青年与林皓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青年的黑衣上绣着诡异的血色纹路,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眼神阴鸷,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林皓面色不变,语气平淡地问道:“是我,你又是谁?”
“我名为天安末。”黑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你斩杀了叶清玄,而她,是我的道侣。”
天安末心中冷笑,暗自打量着林皓,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修为虽达到了天道玄侯境,但也只是七品而已。
天道玄侯又如何?不过是靠着天赋侥幸突破,真实战力未必比得上他这个老牌的天命玄侯。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身旁站着一位同样身着黑衣、脸上蒙着一层薄纱的女子。
女子看到林皓时,娇躯微微一震,美眸猛地一缩。她凝视着林皓的侧脸,记忆中那个在雨夜中救了她、眼神带着一丝疏离的少年身影,与眼前这个气质冷冽、金色瞳孔中透着锋芒的少年彻底重合。
是他……竟然是他。
女子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眼神复杂难明,有惊讶,有欣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趁着天安末注意力全在林皓身上的间隙,悄无声息地转身,朝着山下的方向快速离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迷雾中。
天安末察觉到了她的离去,却并未在意,在他看来,这个女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留下来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观众。
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皓身上,斩杀叶清玄的仇,今日必须报!
“出手吧……”天安末双手抱胸,语气傲慢地说道,仿佛胜券在握。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皓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在原地。
“什么?!”
天安末瞳孔骤缩,心中大惊失色。他根本没看清林皓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便瞬间笼罩了他。
“轰!”
一声巨响再次炸开,比之前的剑光还要猛烈,所有尚未退远的登山修士们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龙爪自云层中探下,龙鳞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悍然朝着天安末拍下!
与此同时,不远处叶玄与云戚风战斗所爆发的灵力波动也扩散开来,两股恐怖的力量交织在一起,让整个不朽山都在剧烈震颤。
“我的天!这是什么级别的战斗?”
“那是龙爪?林小公子竟然能施展出如此神通?”
“咱们还是不要上去了吧,我怕叶圣子和林小公子他们打起来,波及到我们,把我们当路边野狗一巴掌拍死!”
“说得对,说得对!不朽术法虽好,但也得有命拿才行啊!不然都是白搭,纯属八字不够硬!”
“快走快走,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他们打完了再说!”
“……”
修士们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有丝毫觊觎机缘的心思,纷纷转身朝着山下狂奔而去,生怕被这场神仙打架波及。
藏在人群中的鸿洺雪看到这一幕,也呆愣在原地,眼眸中满是震惊,先前在传送阵之争中,那家伙是在藏拙?!
巨大的龙爪轰然落下,天安末仓促之间祭出护身法宝,一面黑色的盾牌瞬间展开,上面布满了魔纹。然而,在龙爪的恐怖威势下,那面盾牌如同纸糊一般,瞬间崩碎!
“噗!”
天安末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山体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的肉身在龙爪的碾压下寸寸碎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岩石,只剩下一缕残破的神魂飘荡在半空中,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林皓缓缓收回手掌,周身的灵力波动再次攀升,他捏碎一张符箓。
炎雷篆·炎雷神威!
金色的雷光和赤色的火焰缠绕在他周身,实力瞬间提升到了九品玄侯境!
金色的眼瞳中杀意尽显,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神祇,俯瞰着蝼蚁般的天安末。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叛徒的老相好。”林皓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他口中的叛徒,正是投靠魔族、背叛位面的叶清玄。当初斩杀叶清玄时,他便察觉到对方身上有魔族的气息,如今看到天安末周身的魔气,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联。
“你怎么会……这么强?”
天安末的神魂瑟瑟发抖,心底一股恶寒油然而生。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七品天道玄侯,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战力?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他还想说些什么,林皓的手掌却猛地一翻,口中冷喝一声:“天罡法铃·镇!”
“轰!”
一只巨大的金色法铃凭空出现,高达数十丈,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法铃瞬间笼罩而下,将天安末的神魂死死困在其中,让他动弹不得。
“响!”
随着林皓一声令下,巨大的法铃开始剧烈震颤,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金色的音波如同实质般冲击着天安末的神魂,他的神魂在音波的震荡下不断扭曲、消散,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过片刻,惨叫声便戛然而止。天安末的神魂被彻底震荡得魂飞魄散,连一丝残魂都未曾留下。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从法铃前方传来。
林皓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衣胜雪的青年自虚空中缓缓走出,身姿挺拔,气质出尘,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与他无关。
林皓见到此人,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白衣青年的气息深不可测,如同深渊般让人看不透,实力绝对在他之上。
白衣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天安末殒命的地方,轻笑道:“我都说了,天命玄侯和天道玄侯根本比不了,尤其是你这种靠着采补提升上来的天命玄侯。早就劝过他,不要招惹不该惹的人,否则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惜啊,他就是不听。”
林皓眼神警惕地盯着他,冷声道:“你是何人?”
白衣青年轻轻一笑,笑容温润如玉,却带着一丝神秘莫测的意味:“小公子恐怕是明知故问吧。既然如此,我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名为摩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