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 2-3: 审问开始、危险的预感

作者:cede 更新时间:2016/8/17 1:45:36 字数:4900

1.

被叫做“东岛”的夜城填海造陆区一共由六个人工岛屿组成,其中新市区所在的新岸岛是六座岛屿中最大的一个,而外围的三个岛屿则基本包揽了港口、沿海工业区和海军基地的功用。

梵妮莎.菲茨杰拉德此时正搭着国会安排的朴素面包车前往加特林岛上的海岸监狱,只要穿过繁华的新市区,往东北方向越过数座隧道和大桥就能看到加特林岛,那座岛上大多是建筑工厂和一些大小不一的植物园。从加特林岛的东部的一系列枝干道路开过去,就能看到一座通往海上孤岛的桥梁——从这里开始,不论何人都要通过层层安全检查才能进入对面那座环形围楼一样的巨大建筑,那儿就是海岸监狱。

梵妮莎一路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她身旁的西奥多尔一样沉默着,兄妹俩都尽量不开口说话。西奥多尔作为一个青年男子显得并不高大,不如说简直是矮小。梵妮莎在十五六岁时就已经长到了一米七零,而现年二十三岁的泰迪也不过就一米六九,他大概从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显露过生长的迹象了。

西奥多尔非常重视自己的形象,他总是把头发梳得跟雕塑似的,从来不穿没熨过的衣服,胡子几乎给刮得看不见了——正因如此,他看上去反而显得更像十五六岁的小孩儿。这些在半岛的一些女性看来简直是萌点,但梵妮莎从来也没有产生过那些女生的想法,她也并不觉得西奥多尔有多可爱。

梵妮莎等着坐在前排的崔局长出示证件把每个关卡的军人都给打发了,觉得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沉默,便下了决心要开口。

“我说,泰迪,你是不是有毛病?”梵妮莎看着前排座位后边的电视说。

“你说什么?”西奥多尔对自己怒目而视,但梵妮莎早就习惯了,因此也不想管那么多。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梵妮莎觉得自己此时好似能听到西奥多尔咬牙的声音。

“既然不是小孩了,就快把你那身该死的孩子气丢掉。”他沉着声音说。

“所以我才说嘛,哥你肯定是有病。你以为成天摆着副架子就能成事儿吗?搞清楚,我们俩都一样,谁又有资格说自己不是孩子呢?”

西奥多尔咋了咋舌。梵妮莎知道自己没法在他这儿软磨硬泡,干脆作罢。正好车子也在底层的停车位停好了,趁早结束这个话题为妙。

“做好你分内的工作,梵妮莎。事关生死存亡,打哈哈是没用的。”西奥多尔说完,整了整大衣衣领和手套,准备下车。

崔局长首先下了车。他随即抽出一支明显不是香烟的东西叼在嘴里,拨动上面的按钮后就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局长你终于还是抽起电子烟了啊。”梵妮莎笑道。

“没办法,家人要求的,我自己也得为健康着想是不是?”

他俩说完后,又回头看了眼疾步向前走来的西奥多尔,料想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便转身一起向通往上层的电梯走去。监狱的工作人员早已守候在此,看到梵妮莎他们走来便立定敬了个礼。

“你们好啊,局长、副执行官们。”

西奥多尔和梵妮莎现在担任的这个“副执行官”,全名应该叫做“半岛共和国特别事务组副执行官”,这个“特别事务组”的成员当然就是由市长和国会商讨任命的精英管理层,也就是那天在大都会中心顶层开会的那批人。如果不是因为父辈的影响力,他们自己也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菲茨杰拉德兄妹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梵妮莎朝车库墙上那个巨大的半岛国徽望了眼,那个蓝灰色的圆形星空远比自己要重要得多。

最终会万世不灭的,是那幅旗帜,而不会是自己。

海岸监狱是关押重罪犯的地方,这点人尽皆知。这座监狱里面押满了间谍、叛国者、经济罪犯和其他任何足以对社会稳定构成严重威胁的犯人,许多人甚至已经由半岛官方对外宣布死亡。

梵妮莎跟着配备卡宾枪的狱警走进了监狱,甚至在监狱走廊的某些镂空处,她还能看到远处蔚为壮观的新市区天际线。她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注意防弹玻璃后面那些罪犯的目光,因此反而想起别的事来,比如绿.罗兰初到夜城那时候发生的事。

梵妮莎不论如何都想去擦干那女孩眼角的泪水,而她现在却只能数着自己停止哭泣的时光了——两年?三年?曾经有个很奇怪的研究说过,女性因为流泪哭泣的频率大过男性而释放了多余的压力,因此得以长寿——现在想来,自己就算想哭,貌似也哭不出来了。大概正因如此,绿才会离自己而去。

她止住思绪,不再去想绿和过去那些琐事,而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工作上。

梵妮莎一行人穿过监狱巨大的环形走廊,来到旁边的一条小径里,这里面的房间就是审讯室。

她跟西奥多尔使了个眼色,最后决定还是自己先跟着两个狱警和崔局长进去。

梵妮莎用下巴指了指黑暗的审讯室中央那只巨大的铁笼子,其中被绑缚在一把金属椅子上的就是那天在餐馆袭击了绿和林溪的黑衣人。

“这家伙这几天还好吗?”她问。

“好得很呢,我都搞不懂为什么要花钱用医疗胶治他的脚。”局长说。

“这家伙是想见见我们家的人是吧?”梵妮莎双手拢在大衣兜里说道。

“可不是,我们什么手段都试过了,照样撬不动他的嘴。最后只能让你们亲自上阵了——实在抱歉。”

“这没什么,局长。”西奥多尔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那个犯人,最后抱起胳膊,说道:“把话筒打开吧,警官,让我们来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梵妮莎侧过脸看了眼旁边由好几个监狱医生守着的仪器,上面除了犯人的心率和血压等指标外,还有一个额外的数据——那是精神波的模式检测指数。这个指数用在测谎上几乎是万无一失的。任何细微的紧张情绪都会表现在精神波模式的变化上,如果以单一频率波动的精神波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那么就说明被测者本人的情绪或生理状况出了岔子,此时要掌握被测者综合的状态便易如反掌,逼他/她招供更是不成问题。

梵妮莎问那几个医生道:“我说,大夫们,你们都用上这玩意了还怕问不出话来吗?”

其中一个头发稀疏,年过半百的老者回应道:“大小姐,这就是最诡异的事了。”

“哦?”

“经过这么多天的审问,他的精神波模式依然还处于稳定状态,丝毫没有改变。如果是别的犯人,只要禁止他们休息,基本上就能很快地察觉到精神波的变化——那个时候,想要逼谁招供都很容易。但这个人已经四五天没睡觉了,我们还是没发现他有任何屈服的意思。”

刑讯逼供为国际法所禁止,然而不论对于哪个国家来说,这种事都是不可能杜绝的。本身,对于涉及国家安全的事务,国家利益就是高于一切的准则,梵妮莎和西奥多尔看过无数的惨状,但他们早已不再感到惊奇了。

毕竟,自己就是代表国家利益的核心人物,就连原则也是要为利益最大化服务的。

梵妮莎看了眼那个人手背上连接着的针管,那大概就是吐真剂了。

“开始吧,早点收工,对谁都好。”梵妮莎说。

她望向那个犯人的时候,那个家伙居然也在盯着自己看。

他虽然满头大汗,却似乎止不住脸上那个抽搐般的笑容。

梵妮莎扬了扬眉毛,心想麻烦的事儿才刚刚要开始呢,自己怎么能在这儿退缩呢。本来,这个世界就没给自己留后路。

2.

林溪和叶霆回到宿舍整理了一番行李,当他们走进宿舍时,另一个室友已经在里面码放东西了。

此人长得人高马大,一头淡金色的卷发,下巴颏附近一圈坚硬的胡茬非常显眼。他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衬衫,外套已经脱掉罩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个男生回过头来看着林溪和叶霆他们时,手上正端着杯热气腾腾的东西,闻起来像是咖啡。

“哎,老弗你都到了?”叶霆问道,貌似他跟这家伙并不陌生。

“早到了,我妹妹动作比我快,所以就那么拉扯着也把我弄过来了。”那男生说道,他的嗓音极其低沉,也颇有气势。

“你俩认识?”林溪朝叶霆瞥了眼,问。

“那可不,这位是弗拉基米尔.斯捷金奇,跟他们毛子的冲锋手枪同一个名字。”叶霆笑了笑,道:“不过说中国话时我都叫他老弗,顺口多了。“

“你少嘚瑟了,要我说多少次?我们家跟设计师斯捷金奇没有任何关系。这孩子新来的?”弗拉基米尔指了指林溪,问。

“他叫林溪,我的初中同学,几年没见居然也考上了我们学校,挺能干的是不是?”

俄罗斯人喝了一口咖啡,点点头,接着说:“你好啊,林溪老弟。”

林溪颇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他在这个人身上察觉不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林溪因为父母应酬的关系见过不少俄罗斯人,在美国也见过一些似乎在苏联时期就已经定居于当地的俄罗斯裔——尽管立场不同,但给人的感觉多半是过于稳重内敛,以致于林溪得非常努力地套话才能把聊天进行下去。

不过年轻人嘛,跟大人还是有点儿区别。

林溪他们在整理行李时聊了些有的没的,这才准备出去。弗拉基米尔和叶霆应该是一两年前认识的,他们在同一个时间段入学,课程又有颇多重叠,因此逐渐也跟对方比较熟悉了。叶霆通一些俄语,但他们交流时还是尽量在使用双方都能用得很流利的语言。

三个人放完东西,准备去研究所里转悠一番,就在这时却突然有人来敲门了。

外面传来的是一个纤细少女的声音,林溪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仿佛感到有一股电流闪过脑际。

“Кто-нибудь есть?”外面那个声音问道,然而林溪几乎完全听不懂。

“进来吧。”叶霆替弗拉基米尔喊道。

弗拉基米尔笑着用胳膊怼了叶霆一下。

此时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个脸上多少有些不安的少女,林溪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这个人是弗拉基米尔口中那个“动作很快”的妹妹。她有一头披散开的齐肩金发,且在分开的额发中间有一两缕垂下来的长长发丝,十分奇妙。她长着一双颜色很淡的棕色眼睛,不同于弗拉基米尔,她的那双眼睛看起来要大上不少。

女孩此时披着一件绿色的毛领长衣,里面是白色衬衫和黑色短裙、同样颜色的连裤袜,林溪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脖颈上还戴着一条挂坠,除了垂下来的那一小片几何形金属,其余就是朴素的深灰色布绳。

林溪也不知道自己盯着她瞧了多久,那女孩显然对林溪的视线感到不舒服,右手抓住领口,把视线从房间里的三个男生身上撇开。

“……能不能请你不要那样看我?”女孩开口道。

林溪登时吞了口唾沫。

“林溪啊,你也太饥渴了吧?”叶霆笑着说。

弗拉基米尔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起了大腿。

“我说林溪小弟你也太有趣了——知道吗,你是第一个盯着我妹妹看时没让我觉得窝火的家伙。”弗拉基米尔说。

林溪觉得有点儿不知所措,而且双颊热得发烫。要说自己没被弗拉基米尔的妹妹吸引肯定不现实,但他也没想出来一个能让自己下得去的台阶。

“抱歉,是我不对。”林溪沉着脸嗫嚅道。

叶霆和弗拉基米尔后来又就着这个话题互相打了哈哈,但林溪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听进去。那女孩回过头来,将视线投向林溪,林溪望向她时,发觉她和自己都在苦笑着。

林溪当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至于那个预感预示着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不止是对她,对弗拉基米尔,他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哪怕在叶霆身上,这种担忧几乎难以察觉。

“看来我妹妹不太敢说话,所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得了——”

“哥——”女孩似乎想抱怨,但并没有成功。

“——她叫卡捷琳娜,或者你们管她叫卡嘉就行。林溪老兄估计看不懂西里尔字母,所以我们以后就用互相可以理解的语言交流就行,怎么样?卡嘉对别人可体贴了,只是不太会表达而已。这孩子跟家里人说话当然没问题,不过跟生人嘛…….你们多相处相处自然就好了。”弗拉基米尔坐在床上说。

林溪摇了摇头,接着对女孩道:“嗨,我叫林溪,就是个大蠢蛋……你跟我旁边这厮儿认识吗?”他指了指叶霆,问。

卡嘉微微一笑,说:“请别这么说自己……叶先生是我们家的常客,而且我们颇受他和他领导照顾,感谢都来不及呢。”

“哪里哪里,礼尚往来嘛。梵妮莎她也需要你们的帮助是不是?”

卡嘉尴尬地笑了笑,她脸上那抹红晕还没消完。

“那可不,我们家和梵妮莎缺了任何一方,最后都成不了事。你说是不是,卡嘉?”弗拉基米尔说着又喝了口咖啡。

在你来我往的打哈哈中,林溪逐渐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他有种感觉,仿佛整个房间里处在欢乐而逗逼的气氛之外的自己和卡捷琳娜.斯捷金奇才是同一种人。同级相斥,大概也是这个道理。

那天大家互相熟悉以后,林溪便随着室友们去了小镇上的购物中心。一路上,林溪似乎随时都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胁,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总觉得,就算有叶霆这个强有力的伙伴在,自己的安全也不一定能得到保证。

也许,仅仅保证自己的安全也是没用的。

秋风在山区呼啸而过,针叶林不时沙沙作响,镇上的真空管列车和常规铁路也没完没了地发出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的声音。林溪在走进超市前最后望了眼周围的小镇,大铁箱子一般的超市前不时有遛狗的路人走过,马路上零零星星地跑过一两辆车,太阳早已沉下山区,除了远处那抹余晖,整片天空都是深得发黑的群青色。

他打了个哆嗦,但随后还是鼓起勇气走进了超市。

为了未来的新世界,抛头颅洒热血又算什么呢?

哪怕自己并不一定做得到——他这么想着,但留给自己的选择里,本身就很难找到退却这一选项。

打Gal Game时,选了逃跑,十有八九是会吃瘪的。所以自己还是别想着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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