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终于还是踏进了超市。
超市的天花板极其高耸，比最高的货架至少要高出一两米。想来这个镇上空地本来就多，多浪费点儿空间大概也是北美发达国家一贯的作风。这个小镇的五千多号人似乎都得在两三家超市之间选择，而这家就是其中之一。林溪朝四周瞅了瞅，发现整个超市大概也就只有二三十个客人，显然孤寂得很。
他和叶霆走在同一排，而卡嘉和弗拉基米尔则在前面领队。林溪憋了一肚子搭讪的主意，却始终打不开话题。而且就算如此，他一直都对周遭环境感到不对劲儿，原因为何他也道不明了。
“我说……那啥，你们没有人觉得这里很奇怪吗？”林溪问道。
“这儿？这儿哪奇怪了？”弗拉基米尔应道。
叶霆瞥了他一眼，那绝对不是个随便的眼神，然而林溪并不知道该作何回应。眼下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印证自己这股奇妙感觉就是源自某种威胁。因此，他只能继续等待。
“嗨，真是服了你们了，大半夜的待在宿舍里多好，干嘛还要跑出来？”林溪装模作样地嚎了一句，一旦紧张起来，他就会渐渐变得语无伦次。
“啊？”
弗拉基米尔和他妹妹几乎同时转过身来，以一种看神经病自嗨的一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林溪在那一刹那仿佛也有种自己是神经病的感觉。
“得得得，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吗？该买啥买啥，我只是想快点儿离开这个地方，被窝里最安全。”
卡嘉犹豫了好一阵，才细声细语地开口道：“林溪同学，你是不是有过……anxiety之类的问题？我知道问这个有点不礼貌……”
“没，没，不用在意。”林溪边走边向前推了推手。“这个时代，谁没得过焦虑症呢？”
叶霆扶着脑袋摇了摇头。
“林溪兄弟啊，你可真是——”
“嘿，叶霆你可别说，我老喜欢林溪老兄这性子了，至少他还不会像别人那样藏着掖着。”弗拉基米尔笑着喊道。
林溪装模作样地笑了回去。从叶霆和斯捷金奇一家的只言片语中已经能看出来，这家人是迟早要知道自己的秘密的。他到现在还是无从得知梵妮莎是如何知晓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模式识别能力的，然而一旦可以为人所用，他倒也并不介意自己多去造福普罗大众。
不过，现在他只想好好回夜城看Winston’s Cosmopolis的演唱会——危险来得太多了，任谁都会疲于应付。多伟大的冒险，都不如看个演唱会然后去唐人街搓一顿夜宵的感觉好。
林溪和叶霆在饮料货架那一块儿跟斯捷金奇兄妹分开，之后便往贴着墙壁的冷冻食品专柜走去。这时，他不消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到远处那个熟悉的，穿着大衣和长得不可思议的围巾的女孩。
不知道绿为什么要一个人出来买东西——大概她也跟所有人一样，无法意识到如影随形的危险。
“嘿，我说，那不是绿吗？”叶霆笑道。
林溪突感背上闪过一阵凉意，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个东西已经离自己不远了。
“等等，先别说话。“林溪伸手制止叶霆。
“你……”叶霆虽然没太反应过来，但大概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绿伸手拿过货架上的蔬菜沙拉盒子时，正好回头看到他。林溪知道，如果他再不有行动，就万事休矣。冷藏品专柜后面传来了明显的晃动，几乎整个超市里都能感觉到。
“林溪……”绿刚开口半句，便看到林溪猛地向自己跑将过来。
“喂，你干嘛——”
“操！等会儿再听我解释——”林溪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往绿那边跑，来不及解释了，货架后的晃动越来越大了，几乎不可能允许他有任何犹豫。
“诶——”
绿的惊呼只发出一半，林溪便一把将她扑倒在地。在绿刚才站定的方位，货柜和墙壁被整个捅出来一个大窟窿。巨大的碎裂声响彻整个超市，估计连方圆几百米内的镇上人都听得见。
从窟窿里探出来一台掉了脑袋的四足动物一般的机器人，个头大概能到林溪的锁骨附近，而整个体积更是大了不少。林溪瞄了眼这个机器人的四肢和躯干结构，从这玩意的减震装置和刚才爆发出的动力就能看出来，它一定是军用产品。这种机器人的机动能力远比血肉之躯的单兵作战人员强大，而且一旦动起真格，只需横冲直撞就能置人于死地。
林溪发现自己正紧紧抓着怀里的绿，跟松不开手似的。他很惊讶自己这时居然还有闲心去闻绿身上的香味，乃至感受少女纤细身体的触感——不过也仅止于此了，这时不跑路，两条命都搭上了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林溪赶紧把惊魂未定的绿晃过神来，然后一把拉着她跟自己站起来。那机器人躯干中间的摄像头发现了自己和绿，它即刻调整刚才因冲击而歪斜的身体，准备向对面的两人扑来。
“……为什么，我明明没看到……”绿嗫嚅着，而林溪自然也不想给她继续犹豫的时间了，拉起她的手就往货柜后面跑去。
“你——！”
“嗨哟我去！我的小姐姐啊，赶紧跑吧！”林溪拉着绿边跑边喊，他已经能听到机器人马达的轰鸣了，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恐怕是回天乏术。
“叶霆！老弗！你们谁想个办法救救我们！呼，呼……大爷的！！！”
林溪想着，自己的体力估计也不会比绿好到哪儿去，不需要过多久就会被机器人追上。林溪这时正好看到前面的货柜旁有根柱子，便从那挤了过去。旁边有一只被吓跑的顾客临阵丢弃的购物车，林溪赶紧回过头去，用装满了超市商品的购物车顶在柱子和货柜之间，再胡乱地把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推下来砸在地上。机器人眼看便要朝这里冲过来，林溪没多说，拉上绿又向前面开阔的空间跑去。
“喂！你别急，我这就来！”对面传来叶霆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似乎又遥远异常。
机器人撞上了购物车和地上摔碎的瓶装酱料，貌似难以维持自己的平衡，发出种种的摩擦声和金属碰撞的声响。此时林溪和绿已经跑到了货架区外面，也看不到那个机器人的状况。
林溪拉着绿的手站在一排排陈列开的矮小货架前不知所措，这一片是家电区，堆满了电视、移动暖气和无叶风扇之类的东西，林溪用不多的时间观察了一下，出口正好就在家电货架的尽头——路上的行人是个问题，他们有的还在原地发愣，显然是搞不清楚状况。但这时远处一个穿着膨膨尼龙夹克的中年男人已经开始动员所有人往外跑了。
林溪对这个情景感到奇怪，但眼下想不了那么多了。机器人的马达声和它当啷当啷作响的铁蹄已经逼近了。货架显然已经被它弄得满目狼藉，上面的食品在地上摔成了五颜六色的烂摊子。
“往外面跑！我来怼死这傻x！”叶霆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
林溪回过头去，赫然发现叶霆手里正举着把民用款的雷明顿霰弹枪，加上木托后整把枪跟长长了一截似的。
林溪说着便抓住喘息不止的绿接着往前跑。
“我……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绿在后面叫道。
“只管跑就行了——天哪！”
“那你想让叶霆怎么办……我们总不能——“
“我怎么知道？！那家伙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绿不再说话，跟着林溪一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将起来。他们俩磕磕绊绊地穿过家电区，而那个机器人似乎也跟着追了上来。
林溪再回头时，发现叶霆已经对着机器人连开了好几枪。叶霆肯定比自己还清楚，这种在战场上兼具运载驮运和动能杀伤功能的机器人有一些很明显的弱点，比如关节附近的液压泵和减震弹簧，破坏这些部位能让机器人的机动能力大幅下降。
叶霆一边前进，一边对着机器人的脚后跟射击，显然他已经击中了关键部位——但不论怎样，霰弹枪的钢珠能够造成的伤害仍旧微乎其微。
他大概相当希望自己手边能有个合适的装备吧。
令林溪绝望的是，机器人根本不理会旁边明显更有威胁性的叶霆，反而拖着有些失灵的后腿继续向两人追过去，直到叶霆把子弹打完，那个机器人也没有完全丧失动力——以它现在的速度，顶上自己或是绿，仍然能把两人的五脏六腑和骨骼撞成一团烂肉碎渣。
林溪拉着绿穿过了超市收银台，眼看此时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当路障的东西——而且也来不及了，那机器人已经硬生生地把狭窄的收银台出口顶出了一个口子，挤了过来。林溪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和出口尚有十几米的距离，路上是一条直线，没有遮拦——而身后几个收银台还都被铁链拴住了，想来因为时间正好到饭点儿，收银员们都去吃饭了。而自动付款区实在太宽敞，基本毫无逃跑的优势可言。
林溪咋了咋舌，眼下机器人已经蹬起后腿，随时准备向前发起冲刺了。
“我说，绿，你下辈子想做什么？”他吞了口唾沫，说。
“谁知道啊？！谁理你啊？！”绿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
“真的，你说我们下辈子还是不是人类都不知道呢……”
“谁管这些啊？！真是倒霉透了——真是的，我到底惹了谁啊……”林溪总感觉绿那段话有点儿无奈，她试着止住话里的颤抖，但也止不住了。
林溪接着喘了几口气，又喊道：“老子死也得死得有尊严——我去你妈，放马过来吧！”
那机器人仿佛跟听懂了他的话似的，马达的轰鸣骤然加剧，之后便猛地向前冲来。此时它和两人只差不到十米的距离。
林溪和绿似乎都在最后的时刻产生了默契，同时握紧了对方的手，他们看了眼对方的眼睛，除了苦笑也找不到别的表情。
差不多就完蛋了吧，林溪想。果然没有力量，就不该出来混。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孩的身影突然闪到了林溪和绿面前。她端着一把猎枪，穿着绿色的毛领风衣、短裙、一头淡金色的齐肩短发——
是卡捷琳娜.斯捷金奇。
“啊？”林溪除了发出这声奇怪叫声外，就只能张大嘴巴，什么都不说。
“快跑，林溪同学、罗兰学姐，这里交给我——”
机器人跑得越来越快，地板被它的铁蹄踏碎，后面扬起一阵瓷砖的碎屑。林溪知道自己如果不行动，损失肯定比仅仅让卡嘉去受伤更大。利弊权衡总是这么残酷，但他知道在生死关头，一个人只能做相对最好的选择。
何况给他和绿的时间并不多了。
他拉着仍然犹豫不决的绿向后面的大门跑去，不论如何，先到外面再说。
“喂，你真的要这么做？！”绿叫道。
“没办法了！小姐姐，这事儿不是那么——”
林溪的话被一声枪响卡在了半路，随后没等他反应过来，枪声又响了几次。当他再回头时，发现那个机器人已经打着踉跄撞在了旁边的柜台上，而且明显已经失去了机动能力甚至是辨识方向的能力。它的前肢关节已经变形，液压油不断地渗出容器，而余下的两条后腿则仍在做无意义的挣扎。
林溪走上前去，他本来正觉得奇怪，刚想问些什么，但绿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卡嘉大概打坏了这东西的关节吧——不过——这还不止，她打中了这玩意儿的摄像头——”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林溪远远地望向柜台对面，发现大概不止是卡嘉，弗拉基米尔也在刚才的那轮射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手里拿的那种小型半自动手枪肯定是保安身上配的。弗拉基米尔此时飞快地跑过来，越过收银台上的铁链，接着向林溪他们走过去。
“我的天哪，你们哪儿弄来的枪？”林溪问。
“我这把是保安身上，另外两把大的嘛——”弗拉基米尔瞅了眼远处站着的矮个儿经理，那人身上穿着店员围裙一样的制服，满脸郁闷地摸着后脑勺，估计他脑袋后面也没啥头发。
弗拉基米尔回过头来，笑着耸了耸肩，说：“感谢人经理大人喽，他今天大概打算去镇里的靶场试一试身手吧。”
林溪回过头去仔细地看了眼卡嘉手里的绿色步枪，他这才发现自己看走眼了——这不是猎枪，而是相当有名的AWP狙击步枪。方才能对机器人造成有效伤害，估计也是得益于这把枪的威力。
绿站在卡嘉旁边，打趣似地推了她一把。卡嘉比绿高太多了，而且如果她能熟练地在站立状态下使用狙击步枪，料想力气也会比绿大很多。然而绿伸手推她时，她还是象征性地打了个趔趄。
“我就说了嘛，还是卡嘉靠得住。”绿和北国少女互相以微笑做了表示。
似乎只有林溪注意到，卡嘉握着枪的手一直在发抖。
“哎哟天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望着站在旁边的弗拉基米尔和叶霆苦笑了一下，接着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
“谢谢啦。”
林溪和其他三个人走出超市时，发现外面已经被赶来的地方警察包围了。叶霆走上前去跟警察们用英语讲了些什么，他们看起来也客气得很。这些警察似乎认识叶霆，或者说至少是他背后的梵妮莎和崔局长，因此才表现得不像外人。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吃瓜群众，林溪觉得自己腿酸得跟要断了一样，便找了旁边的一把长椅坐下。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满天星斗看着煞是壮观。
林溪觉得自己似乎又要陷入什么深沉的思考去了，便赶紧让自己回过神来。这时绿已经站在了她旁边，额头上还沾着汗水。
“我说——”她鼓着小嘴朝旁边的人群看着，林溪也不知道她脸上那片红色是因为跑累了，还是因为别的啥才泛起来的。
林溪太累了，此时已经懒得动脑子，便瞪着一双死鱼眼瞧着绿。
“你要说什……”
“谢，谢谢你啦。”绿说这话时还是没有目视林溪。
林溪有那么一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可爱得有点儿过分了。大概J.D.塞林格笔下的中二少年霍尔顿在提起妹妹时有的那种感觉就是现在这样——也说不定。
他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绿那张胀红的脸庞发呆。
“喂，你还要我等多久？“她微微撇过头来，说。
“等什么？“
“说话啊！你是不是傻了？”
林溪猛然清醒过来，但他发现自己后劲不足，也没法做出什么恰当的表示。
“哎，得了。不用谢，我们的古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懂吗？”
“我管你啊？！”绿不知为何反倒更火大了，以致于当即踹了林溪的小腿一脚。这一脚踢在身上，林溪倒也觉得不疼不痒，反而是绿因为失去重心而往后跌了两步。
绿在那好不容站定，沉着脸望了林溪许久——到他自己都开始感到尴尬时，绿却突然捂住嘴唇笑了出来。
“噗……你这人，真是脑子有问题。”她笑着说。
林溪长吁了一口气。
“彼此彼此。”
林溪这时才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绿小小的肩膀，然后向警车那边走去。此时警笛声仍旧没有消退，围观的群众甚至还跟超市经理聊上了，大概他们是熟得不能再熟了。绿跟在林溪身后，也走了过去。
林溪此时看到对面的警察正和那个穿尼龙夹克的人用英语聊着什么，仔细一听，讲的都是当时案发现场的一些情况。林溪没什么兴趣再听下去，便回头继续听叶霆和警察们聊天。
“你知道吗？管仓库的小伙子死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瘦高警察对叶霆说。
“那他铁定是给那机器人弄死了。逝者安息吧。”叶霆应道。
“不，最蹊跷的是这个——他明明昨天就死在了自家公寓里，今天居然还出现在超市上了班。”
“什么——”叶霆皱起眉头便沉思起来。
“你们查了监控记录没有？”
“摄像头被黑了，我不想这么说——不过超市的防御系统连反应都没有。”
“跟那次一样啊……”叶霆撇过头，瞧了瞧旁边坐在警车盖上的卡捷琳娜和弗拉基米尔，又做起了深思状。
“我估计，伙计，这回你们可有的忙了。”山羊胡警官说完，便对旁边的一些手下说：“用拖车把那台机器人拉走，我们得仔细地研究一下。”
林溪朝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卡嘉和一旁拍着她后背的老弗看了一眼，心想刚才如果不是弗拉基米尔开枪从侧面破坏了机器人的雷达和燃料电池，卡嘉就算枪法再准恐怕也放不倒那个大家伙。
这俩兄妹可真是有来头。
当林溪回过头准备和绿说话时，却发现她已经走开，往人群另一头去了。
他快步上前，准备问绿到底想去干嘛——然而刚踏出一步，他便怔住了。
绿这时正站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麻花辫少女和她妹妹面前，双方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绿的右手攥成了拳头，而且整个人在瑟瑟发抖。大概只有跟在鹭泽静后面的妹妹和林溪自己看起来一脸和事佬的熊样。
“哦呀？这不是林溪同学吗？”静冷冷地道。
“他跟这事没关系，你可不要想多了，贱女人。”
林溪第一次听到她骂脏话，哪怕是日语，他也能听得很清楚。
“哼，你还没吸取教训吗，緑さん？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我只是做了我不得不做的，仅此而已——别忘了，这个世界之所以充满危险，就是因为大家其实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混蛋，仅此而已。”
“事到如今，你还有脸对我说这种话吗——”
“不，不。我从没想过要来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解决掉——你以为你真的很重要吗？緑さん？你对我而言，根本连绊脚石都谈不上。我到夜城来，只是为了我的利益，或者说是为了完成国家强加在我身上的任务而已。连那双晦气的眼睛都用不好，就不要妄想着只靠逃避了事了——”
林溪并没有完全听懂她们在说什么，只是静的语气实在是太险恶了，这点不用听懂也能察觉出来。
绿的呼吸变得急促，拳头也握得更紧了。
“不要急着发作啊，緑さん。先不说就凭你那点儿本事根本伤不了我一分，就算你对我造成了威胁，莳萝会即刻料理你的——谁叫你非要把泷谷君扔在南欧的小岛上呢？”
静的妹妹显然看不下去了，上来便拉住静，想让她一起离开。
“混账女人——”绿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估计再不制止，这俩恐怕真要打起来。
“哦，忘了说了，我跟今天的事没有任何关系——不如说，你的Vanessa小姐在对付的麻烦，也是我们的麻烦，明白吗？知道自己弱小，为什么就不肯乖乖投入强者的怀抱呢，至少也可以在她的阴影里苟且偷生嘛——”
……
绿终于忍不住了，她嘶吼着冲上前去，却一拳打在静的手掌里。静不需费多少力气便将绿的小手捏得咔吧作响，然而绿似乎并没感觉到痛苦，反而不停地用剩下的那只手往静身上捶打过去。她满脸都是泪水和鼻涕唾沫什么的，而且大有把嗓子喊哑的架势。
终于，绿用尽了本已所剩无几的力气，一只手垂在身旁，发出混杂着骂街和嘶声吼叫的呻吟。
林溪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喊了出来。
“妈的！你快住手！”
静缓缓地望向林溪，她似乎对一旁议论纷纷的人群熟视无睹，用了仿佛一百年的时间才逐渐松开绿的右手。林溪赶紧上前去架住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绿——他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料想自己大概做得也不算坏了。
“喂，鹭泽大小姐，我不管你是来砸场子还是干什么的，绿是我们的保护对象，岂能容你随意践踏？”叶霆的声音从一旁传了出来。林溪顿时便有一种救星到来的感觉。
“叶霆？你怎么——”静的妹妹突然冒出了一句汉话，那个声音比起静要软下去很多，大概她平时也是这么说话的。
“唉，あかね，管住你姐姐好不好——我们都不容易，退一步海阔天空，对谁都好是不是？你们做外交家的这点都不懂吗？”叶霆按了按太阳穴，说。
“啥？你俩认识？“林溪一边架着瘫软的绿一边问一旁的叶霆道。
“嗨，以前相处过好长时间——都是过去式了。”
静挥挥手，让那个叫“Akane“的妹妹放开自己。
“行啊，叶君，看在你和Vanessa的份儿上，我也就退一步得了——本来嘛，这事儿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静侧过头小声地跟妹妹说了些什么，接着便走开，往人群外面去了。
林溪低下头来，拍了拍绿不住地颤抖着的肩膀。绿突然猛地挥开了自己的手，站起来，又马上叫出声来——估计她的右手是真被伤到了。静那女生下手还真是挺过分的。
绿抽泣了几声，接着低声对林溪说：“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扯进来的。”
“没——不论愿不愿意，我反正已经是被扯进你们这些破事儿里了。”林溪笑着道。
他看了眼叶霆，最后朝他扬了扬眉毛。叶霆似乎也很无奈地耸了耸肩。
“老弗！卡嘉！走了！今天真是闹腾得不行，回去睡一觉再说吧，唉。”叶霆对着后头嚎了一嗓子，接着警车盖子上那两位俄国人便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卡嘉和弗拉基米尔连番对绿表达了关切，然而绿只是默默地抽搭了几声，也没做太多回应。
林溪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现场，看到那个报案的夹克男正远远地望着他们。
直到林溪和另外三人走远，他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方向看。林溪身上照例闪过了那种条件反射式的电流，然而他还是莫名其妙地选择了沉默。
PS：这周周末我打算重新绘制封面，因此到下周二为止可能都不会有更新。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