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笨蛋魅魔,但是这种设定很奇妙呢。”摸鱼说。
“别用你那肮脏的笑容对着我,信徒。须知我是神。你一生之中唯一的主君。倾尽所有只为博我欢颜!”糯糯米呜咽着说。
“太小声咯,神明大人。”摸鱼俯下身子,看着她小巧的肩膀一上一下浮动。
咦,这就哭了吗。真是小女孩子。
不过……
摸鱼起身看向那足有3米高的巨像。
那家伙站立不动的时候完全就是件雕塑,只是在双眸处发出饱含深意的注视。
大概是圣光什么的吧。黑暗之中即使有了对方的加护,自己也无法看清那天使眼睛的模样。
在这家话面前说自己是神真的没问题吗。摸鱼吐槽道。
“呵呵。没关系的。伪神众多,但都只是腐草之荧光,同皓月无可比较。”他说。
摸鱼站直了身子,但只到他肚脐处,正对着露在外面的古铜腹肌。
后者好像察觉到了,身形也开始变化。
不久就与摸鱼同样高度。
摸鱼终于开始看见,那笑容带来的信仰的力量。
像老牛舐犊,孩抚母乳。所有生命的力量指引着,让摸鱼想要靠近他,了解他,依赖他。
迟疑间,他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张开双臂,身体不受控地走向了站立着天使的前方。
在彼端,是庄严肃穆,亦张开双臂迎接他的「炽天神侍」。
“危险!”糯糯米将他从被指引的迷梦中拉回,另外一只手臂也没有空闲,发起了攻击。
只见那白嫩的人类手臂伸出触须三两只,以肉眼不能看清的速度袭向天使。
但都在一定距离,那触须好像碰见了什么一样蒸发开来。
接着以那触碰点为起点,触须的末端用更快的速度化为光团反射而来。
糯糯米果断地切掉了与那三只触须的链接,且换上了平静而可怕的神情。
“你说我是伪神?那就让你看看吧。”
话音未毕,没有经过缓冲,整个幽暗空间疯牛一般震动!
各种污泥、臭虫掉落如暴雨。
树根盘旋如血管,扭曲又好像残肢。
“信徒之血脉仍在世间,我将赐予你们所有的知识与才能。”糯糯米压抑着狂怒,声音像枯井。
“发生什么事了?”发出疑问的瞬间,摸鱼就支撑不住站立的力量。
险些跌落下去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托住了他。
“交给我吧。”天使默默地说。
他伸出手,张开五指对着低沉着头念动着古早咒语的糯糯米。
狂乱的魔法之中,旧日的咒语从万年的尘埃之中苏醒过来,一并跟着醒来的,还有远古最纯粹的力量。
摸鱼在被天使触碰后,脚下好像粘上了胶水。任凭大地如何胡闹,自己都能站在平地一般不用担心。
但是声音愈来愈嘈杂。
无数求救的哀嚎声音伙同无数祈祷的赞颂歌声一起传来。
间夹着不知所以的咒语,因为无法理解所以一如耳中只有令人异常烦躁和不舒服的耳鸣声。
他像是要陷入疯狂,因为耳膜已经因为充血而到达极限了。
脚下的触感与耳中的低语渐渐充满了摸鱼五感的全部。他再也无法感受其他。
但他还是一步步向前试探,又尽力将手伸直,摸向糯糯米所在方向。
扭曲杂乱的噪音像是虚空的琴弓,搭在那最后的理智之弦上,即使世界上最为癫狂的疯子,也得长出10双手才能奏响这曲魔音!
但也只够发出一个音节,因为只需一声就足以令其魂飞魄散。觉得自己的疯狂对上这个世界的无序也只是好比婴儿床上的翻滚。
这时无数触须从破开的洞中探出。
原来密闭的黑暗地域已经好像戳破的纸窟窿。
触须,有形的、无形的。都是世界的错误,混沌世界法则的叛逆者。
只是出现就是对神既定法则最大的亵渎。
可惜面对着「炽天神侍」。
他张开五指,掌心对着发狂的糯糯米。后者跪伏地上,身体呈现出无骨般扭曲的形态。
强大的压力让摸鱼探出的手砸落地面。
似乎有十倍重力的力量。
砸落在地面上,血红的血喷薄而出。和霉菌相似的某样真菌不知所以地炸裂,渗出了脏绿色的液体。
啧。摸鱼闷哼一声。所以自己才不想完成任务。
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这种事,谁接受得了啊。
何况是投入感情的一生。在漫长但短暂的那一个自己存在于世的阶段里。他再不想有人离自己而去。
在任务中,往往是被设计而给定的剧情。比如在做任务途中与一个可怜的路人少女相处数日结下羁绊,最后的任务或许是除掉因为父母被魔物杀害而癫狂入魔的那家伙。
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腻了。
“别再往前了,那是旧神。超越级别的古神级魔物。你被蛊惑。”那天使说。
谁管你啊。摸鱼想恶狠狠地说。
但他发不出声音。加上手部的压力,早已临近奔溃的躯体已经难以支撑。
摸鱼害怕自己的人类肉体会在某个节点之后崩坏,化作一滩没有思考的肉泥。
但他接受了面前这位少女的任务。
那就是成为他的信徒。
神……我的神……
他的手无法移动。失去痛觉的摸鱼已经接收不到手臂传出的危险信号。好像带子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但他还是没有停止。双脚不迟疑地向前走去。
摸鱼一咬牙,将头也探进那带有超大重力的空间之中。
很快,比累了一天倒在床上更快地,他的头颅加速向地面砸去。
1个刹那的时间里,视角飞速下降的摸鱼终于可以看见糯糯米因满含怨恨而失去理智的双眼。
领域之中,触须也好像海鲜市场最不新鲜的部位一样弱小、无力,但被空气挤压至扁平。
来不及闭上眼睛,他就将清楚地感觉到痛觉如何像潮水一样漫过自己大脑的每一处神经。但在死前被本能无限拉长的岁月里,这潮水将用一滴一滴的雨水积累。
那时,死亡便不再像抽象的黑夜,被紧密包裹但还有明天;而是像老朋友一样促膝长谈,细数平生细软,接着拍拍你的后背,道一声:“走了。”
摸鱼的头在倒下的最后一刻被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