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好奇地靠近了那些触须消灭之后留下的痕迹。
毫无疑问，那是一块看不见底细的空。
带着死鱼般冰冷的探视目光曾锋利地从洞中射出。
从里长长探出的触须带着青绿色的寒光，从内向外颜色逐渐加深，在末端是一些强大的、带着稠密粘云的鳍。
他回忆着这些不知从哪里探出的触须。
其第一印象竟给自己很奇妙的感觉。
摸鱼幻想着那强有力的触须将自己包围，视线逐渐黑暗之中，触须像层层的黑云一般遮蔽了自己的全部视野。
接着浓烈的鱼腥味传来夹杂着带着无穷年月的铁锈味。
有人在耳边喊叫，声音隔着浑浊的湖海。
那是若有若无的哭喊，但业已包裹自己的触须却在外边一层层施工、加厚。
潜意识之中，他竟然觉得是自己在大喊大叫。
但是那声音逐渐微弱了。
大脑有时候会骗自己，幻听到不存在的声音。
但摸鱼此时只剩与寂静为伴。
安静得听不到自己胸中血管沸腾的声音。
连耳鸣声都不剩了。所有的感官似乎一下子被面前层层叠着的触须吞噬得干干净净。
空，只剩下空。
全部声音被隔断的时候，摸鱼拼命想幻想出别人的喊叫声。
但没有。
没有。
他是勇者，只要听到喊叫声就能拔剑而起。
因为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只要有一点呼救声音的话……
力量就会从不知何处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人是这样脆弱的。
来不及过多思考，摸鱼就下意识拔出剑。
想也没想就往自己喉咙刺去。
但一双强有力的手死死钳住了他，停止了他的动作。
耳边传来嗡的一声爆响。
摸鱼挣扎了一下，但那钢铁一般的手一点都没有抖动。
于是，摸鱼又回到了洞窟之中。
惊骇地从那巨大的手中顺着胳膊看去。
摸鱼惊魂未定地道了声谢谢。天使只是点了点头。但没有松开手。
“喂！喂！你放开呀。你要干什么！”糯糯米冲了上去想掰开天使紧握的手。
当然也是徒劳。
天使依然没有说话，但有些话藏在那副悲悯的表情之中。
摸鱼离那些裂缝很近了。
回到现实。他脑中充满着蜂鸣。
“那是什么？”摸鱼剩下的那只手擦了擦冷汗。
“混沌魔力。失序之种。残余令人疯狂。”炽天神侍说。
余光中，摸鱼看见那孔洞的边缘甚至蠕动了一下。
是活物吗？
在天使说话之间，那洞好像小了一大圈。
应该是「净化」之类的效果？
“摸鱼好不容易才与神产生了共鸣，真是残忍！干涉别人家务事什么的……”糯糯米看着蛮力是徒劳，转而扑过来抱住了摸鱼的肚子，眼中含泪说。
摸鱼下意识躲闪了一下。但还是接受了糯糯米的拥抱。但他留了个心眼，观察糯糯米身上有无触须的痕迹。
毫无疑问，完美的白皙皮肤，嫩滑得像最美味的布丁。
手指像青葱小捣，眼中带泪含情脉脉，小嘴紧抿娇嗔百媚。
“放开我吧。我……”摸鱼还在迟疑着，但天使闻言立刻放开了手。
“喂。有必要放得那么快吗。”摸鱼不满地说。
“你自己的意志。”天使不动声色地说。
“什么什么！？与糯糯米在一起竟然还会迟疑吗。明明已经说好了全身心奉献神祇，还是说身为「第一使徒」你的教心受到了动摇？”糯糯米颤抖着，好像小猫一样在摸鱼胸中揉蹭脸蛋。
摸鱼有些后怕，远离冒出来的洞口往外挪了挪。
不知是不是错觉，糯糯米朝自己方向用了力。因为是在自己怀中，所以摸鱼在糯糯米推动下，反而往洞口更靠近了。
身后一股寒风拂过，摸鱼感觉身后有眼睛在紧盯着自己，扫视、观察。
“喂。不要开玩笑了。”摸鱼勉强挤出笑容，“会死的。”
“呜……糯糯米好害怕。糯糯米只想扑进勇者大人怀里。糯糯米除了尽力撒娇没有别的思想。”糯糯米还在用力，且力气更大了。
摸鱼不知道如此较小的身躯哪来那么大的力量。
他想用力时候，发现着力点被巧妙地转移了，让他没办法聚集力量。
看不见的触手吗！？摸鱼心惊。
尽力抵抗之中，摸鱼感觉窥视的视线越来越锋利了，猜想是自己距离洞口越来越近。
用求助的目光看去，天使在一旁无动于衷。
表情仍然是波澜不惊的冷漠。
喂。真的放开了吗。
我的生命，也要放开了啊！摸鱼想哭。
“嘿嘿，快来吧。”耳边轻语，吐出些许微风。
这阴风吹过摸鱼耳边最柔软的毛，耳中一下子冒出冷汗。
“加入我们吧。你不会有悲伤。因为我们是一体的。”那声音轻声说。
好像老伴枕边轻语。
算了。就这样吧。摸鱼无力地想到。
反正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世界是绕着自己转的，自己不在了，世界也不在了。
一个人的牺牲是带着世界一切殉葬的。
没有挽歌，没有叹息。
只有永恒的入眠。
“如果你是白发双马尾，我就答应你……”摸鱼闭上眼睛，无力地喃喃。
“什么！？”身上的力量停止了。
“啊！不对！BOSS！怎么回事！”耳边的声音在发出几声惨叫之后就消失无影了。
“可恶！胆敢诱惑我的信徒。听好了！你这家伙！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瞧清楚。”
咳。
摸鱼听到一声闷响，失重的感觉忽的传来。他赶紧抬头，接着背部结结实实地挨了地心引力一闷棍。
按照距离，这里应该是那个通往虚空的洞的位置，但此时只有平滑的石头了。
摸鱼睁开眼睛，正对着糯糯米愤怒的双眼。
“喂……太近了啦。”摸鱼别过头，眼睛看着石壁上紫色的苔藓。
哟。这草长得是在是太草了。
“别给我看别的地方！”糯糯米软软的小手抓住摸鱼的耳朵，拖拽了一会。
终于一番拉扯后，摸鱼正对上了那因生气而有些胖乎乎的小脸。
捧着自己脸蛋的糯糯米，她的眼睛好像燃烧着的柴火。
糯糯米跨坐在摸鱼的身上，又将脸凑了过来。
坐在肚子上，零星的重量让人感觉很有自豪感。就像捧着一窝麻雀一样。
“只有我！只有我才可以！唯有我这白发双马尾！”糯糯米一字一顿地说，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当然。我这只是为了保证「第一使徒」的忠诚度！毕竟契约里……”糯糯米强势的语音一下子软了下来。
摸鱼还没从吃痛中缓过神来，就又遭遇了一记重锤。
“忘掉！给我全部忘记！”
伴随着娇嗔，糯糯米的铁拳如雨点一样打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