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差不多到了。”
瞥到远方隐隐出现的黑色阴影,男子毫无预兆地来了个“悬崖勒马”。
“等等,这边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的吧?”
“喂,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再往前踏一步就到了那家伙的领地,到时候,那家伙可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劈过来了。”
“呃……是这样么?”
那么说那天晚上能跑到鬼门关的门口就算是运气爆棚了啊……
身体警戒地向前移动着,直到嗅到那隐隐传来的腐臭气味,隼那紧握猎枪的双手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
他明白那味道究竟意味着什么,此刻那腐臭的气味浓烈一分,自己和死亡的距离也就更近一步。
撤……快撤……
颤抖的肢体在如此警告着他,但是心中更重要的声音却在告诉他已经没有撤退这条路了。
“你看那家伙能行么?”
瑞尔内心深处的声音再次响起。
“……”
或许是觉得废话,瑞尔索性选择了缄默。但他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青年的身上移开过。
就这样,青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身体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但隼前行的步伐却一点也没有放缓,因为他明白,该到来的迟早要到来,该面对的也必须要面对。
终于,他再一次站到了那个满是尸首的血色门前。
“来了……”
感到周围的气氛明显变化,瑞尔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那股浓烈的气味让瑞尔不由皱紧了眉头,当然,那气味不是尸首的味道,而是那数百年间一直不停杀戮的战鬼的戾气。
“其翅疾如风,其爪利如锥,其目破长空,终入眼底吧!万里碧空!”
默默念动咒语,褐色的眼睛瞬间镀上了一层金黄,在这层名为“鹰眼”的咒术下,纵使是千里之外的风景瑞尔亦可尽收眼底。
并且,他所看到的一切景物都放慢了原有的步调。
披着一身残破不堪的黑色甲胄,那恶鬼宛如一道黑风般突然袭向隼的背后。
以那个姿势来看,下一刻那两把糊满黑色血液的双斧就会像利刃斩枯竹一般斩断青年的双腿吧。
而此刻的青年,却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向前迈动着即将失去的双腿,再过个半秒钟,结果便清晰可见了。
“嗡!!”的一声促鸣,仿佛空气都被切断一般,四周顿时陷入了寂静。
中了这一招,恐怕青年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大约又过了三到五秒,青年所在的方向顿时掀起一层激烈的泥土。
以这个力度来看,人类的躯体瞬间就会粉身碎骨,就连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结束了么……”
以此为根据,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而瑞尔吉尔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泥土和落叶从空中坠落。
“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真是场无聊的闹剧……”
对于瑞尔仍未离开的举动感到不满,那声音抱怨了起来。
“呐,薇薇安。”
“什么?”
“我收回之前的话。”
看到这幅景象,瑞尔的声音不由变得有些干哑。
“那家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家伙’……”
“是吧?所以我就说这是在浪费时间了嘛……”
女人的声音用轻率的口吻做了判断,却没有看到男子那开始流露出狂喜的眼神。
“那家伙是……‘跃迁一般有趣的家伙’啊!!”
锋利的战斧交错挥开,在地面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壕沟。
而躺在这两道壕沟中间的青年,却安然无恙地举着冒着青烟的猎枪。
金色的光芒在他的手臂上缠绕,顺着肩膀、脖颈、直到将他的一只眼睛染成金色的妖瞳。
“喀嚓!”一声,仅露出双眼的黑色头盔从一个圆形的凹痕开始出现了裂痕。
薇薇安怎样也想象不到,在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瑞尔看的至于目瞪口呆。
战鬼飓风般的身姿已经逼近隼的跟前,只需用力挥下战斧,一切都会按那天的步骤上演。
但是……那样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
隼在双斧即将将他拦腰斩断的瞬间迅速向前倒去,以致于战鬼第一击的劈空。
但隼完全可以以他的人格起誓,在战鬼挥下双斧之前他完全没有发觉死亡的距离。
然而正是那一瞬间,自己被拦腰斩断的景象却突然浮现在眼前。
会死……这样会死……
冰冷的寒意掠过隼的脖颈,同时也给他深深烙印下了死亡的恐惧。
不……不想死……不能就在这里结束……
不能死在这里……
怎么能死在这里……
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决不允许!!
这样的念头就像泉水一般
可以说,在这同样的地点所发生同样的事情完全是由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呜!!”
躲过了致命的一击,隼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
然而,仅是躲过了第一击并不能意味着什么,几乎是在挥空的同时,身着重甲的战鬼便一跃而起,在空中纵身翻过一道弧线,继而稳稳地落在一棵枯朽的死树上。
毫无疑问,那是为下一击纵劈而准备的姿势,但是以隼当前的姿态根本无法躲到战鬼的攻击范围以外。
精神上的痛苦在不断刺激着隼,而肉体却不争气地停滞在原地不动。
明知道不躲开会怎么样,但却又无法躲开。这无比激烈的矛盾感似乎要将隼的身体撕裂一般。
万事休矣了么……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绝命的叫喊所迎来的仅是更加迅速的痛苦,冰冷的战斧就这样斩断了涌动热血的头颅。
但是,断掉头颅的瞬间并不意味着一切的结束,人在头被斩断的一分钟内还是足以留有意识的,在这短短的片刻内,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被生生撕碎、啃食的场景。
啊啊……一直以来的努力、精心谋策的计划迎来的却是这种结局么……
獠牙锐齿毫不留情地大快朵颐着模糊的血肉,看着这样的场景,温热的泪水不禁从自己的眼中流下。直至失去供血和氧气的大脑逐渐停止活动。
燃烧的烛焰虽然胜过之前三倍之余,但也终抵不过注定到来的狂风和暴雨。
当它熄灭的时候,也不过落得一句终是烛火的评价。
一切……都在这黑暗中迎来了终结。
呵……果然还是逃不过这样的结局么……
“所以呢?你就要这样放弃了么?”
突然,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绽出了一束耀眼的金光。
“你……你是……”
看着金光中走出的人,隼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那张脸……总感觉在哪个地方见过……
恐惧?还是怜悯?
一种莫名的感情在心中逐渐扩散开来,继而掀起一阵剧烈的波澜。
明明认得那张面孔,但是大脑就像被下了暗示一般无法继续思考。
那究竟是什么人呢?
怎么样也无法记起,隼不禁咬住了嘴唇,企图让疼痛来刺激自己的记忆。
“啊,你无须在意我究竟是谁,因为我们迟早还会再见面的。”
“你说……什么?”
“啊啊,不要想得太深了,现在你只需老实地告诉我,你想要就此结束么?”
金光笼罩的身影如此问到。
就此结束……指的是死亡意义上的结束么?
如果这样就可以结束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吧……
无需再一次次地看着失败重演,也无需再次忆起那刻骨铭心的疼痛。仅是为了一颗无论怎样也保不住的棋子,实在是太不值得了啊……
但是啊……
“我……”
话语刚要脱口而出,隼的声音便就此停住了。
那并非是受到了什么强加的干涉,而是出于隼本身的意愿。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要做的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呢?
明明累了啊……明明想要休息了啊……
但是……为何心中会如此不甘呢?
到底是什么……会让自己这么不甘呢?
不解……不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致于想要给一个果断的答复都做不到。
头脑中,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在刺激着已经疲惫不堪的身躯。
时间就这样停滞住了。
“你……果然和那个人很像呢。”
那身影似乎在怀念着什么一般,那张脸上流露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个人?”
“嗯,是的,那个人也和你一样,是一个平凡、有些懦弱却又不甘平庸的家伙,并且只要看到了处于痛苦的人,都会不分敌我的去帮助别人,就像个笨蛋一样。”
“呃……你这是夸我还是在损我?”
看到隼露出了困扰的神情,那声音不由“噗嗤”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闲话就到此为止吧,让我再次给予你返回的机会,你这次准备回到什么时候去?”
“这次?”
“啊呀……真是个迟钝的家伙,你应该也发觉到了吧,你可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
“第一次……那是什么意思?”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但隼仍然没能完全理解金色身影所说的话。
“唉,你该不会还觉得之前你所看到的景象都是幻觉吧?”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金色身影仍不厌烦地开始了解说。
景象?
经过这么一提,隼立即回忆起了那些不自然的片段。
被熊袭击时的景象,被鬼砍断头颅时的景象,被一枪打穿头颅的景象,身体被咬的支离破碎的景象……
那些景象可谓是历历在目,绝对不会是梦境那么简单。
但是如果那不是梦境,自己岂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又怎会到之前才被杀呢?
一切都显得那么矛盾,简直无法相信此刻的自己是梦境还是之前的自己是幻觉了……
但是只有一点可以确定。
“不,那些痛苦的记忆,不是幻觉。”
紧咬着牙关,隼如此答到。
“嗯,看样子你也不是十足的笨蛋,至少比上次聪明了那么一点。”
“所以说上次到底是哪一次啊?”
受不了嘲弄般的话语,隼开始烦躁了起来。
“就是你被那个男人‘咚咔’一枪击穿脑袋的那次啊。”
“啊!!莫非你是……你是那个金光的来源么?”
“天……才发现么?你到底是怎么看待这种景象的啊?”
“呃……我……我还一直以为这是预知梦一类的,所以……”
“唉……”
回应隼答复的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再说一遍吧,这一切都是我的能力,是我将你临死瞬间的记忆移动到你死之前的某段时间中的。”
“这么说……你能够改变过去和未来么?”
“不,那是不可能的,我只不过是把结束和开始重新连接到一起罢了。”
“结束和开始?那究竟又是什么?”
“嗯……简单地说就是把你的死亡为结束然后安置到你生存的某个时间点,然后形成一个循环而已,也就是当你濒死的时候,你的这段记忆会被移到你生存时的某个瞬间,让你的记忆从而形成一种叠加的状态,所以你才能够看到这些‘并不存在的假象’。”
“呃……是这么一回事?”
“就当是吧……”
对于隼的反应,那声音也只能无奈地答复了。
“但……但是那样的话,你为何在上次不把我的记忆安置到翎被下毒之前的时间呢?倘若那样的话,我就不必再去那个鬼地方了啊……”
突然想到了之前的情况,隼不由抱怨了起来。
“不,那并非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不能?”
“是的,施展这样的鬼术就要支付相应的代价,这是我自身的能力,使用起来也就要消耗我自身的力量,我是可以将你死亡的记忆移植到你生前的某个时间,但是移动时间的间隔越长,消耗的力量也就会越大,所以我上一次的力量只能够把你的记忆送到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了。”
“是这么一回事么……那么……该不会……”
“是的,我现在的力量顶多能把你送到遇到那个男人之后的时间了。”
虽然隼的脸色越变越难看,但那声音仍然给出了真实的答案。
“啊……是这样么?”
“是的,而且按照这种消耗的进度,我的力量最多也就只能再用三次左右了。”
“也就是说……三次以内,我必须要击败那个鬼么?”
以这新手驱魔人的身份重来三次就击败那个嗜血如命的怪物,那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企图将希望一味地寄托在能够回到过去才是一件愚蠢之极的事情。
能够反悔的魔药本身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才能打破这一僵局?
“呐,你说我之前来过这里,那我应该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但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良久的沉默后,隼终于再次张开了口。
“啊呀,终于发觉到这个问题了么?”
看到隼露出的严肃表情,那声音终于露出了一丝惊喜。
“那是因为这个空间的记忆并不属于你从生到死的任何一个阶段,这是只属于我的记忆空间。”
“那该不会……”
“嗯,你从这里离开的话,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也都会忘记。”
“果然如此么……”
“什么?”
这次,轮到金色的身影发问了。
“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我的记忆保存在这里,以便我下次返回的时候使用?”
“呃……可以倒是可以,但是那基本上是无意义的。”
“为什么?”
“因为姑且不论你回去以后只会留下残枝片叶的印象,在这里你的记忆也只能维持不到十秒的时间,那根本没用啊……”
听到这次的回答后,隼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那就足够了。”
“!!”
在隼张开眼睛的瞬间,背后便猛然传来了电打般的痛楚。身体在意识之前便做出了反应。
毫不犹豫地向左倾去,锋利的战斧即刻擦肩而过,仅是差上一分一毫就足以将隼送入地狱。
黑色的鬼魅迅速摆正了身姿,一手过肩,一手后藏,接着迅速向隼冲来。
解除保险,瞄准,开火!!
就在双手执行最后的步骤前,飞来的战斧已经切断了隼的头颅。
片刻的黑暗后,隼再次睁开了双眼。
后撤,迅速地向后撤去。
飞来的斧头宛如一阵旋风,从隼的额头直擦而过,回过身来,几缕黑发已在空中缓缓飘落。
但是……在黑发到地上的时间内,随着“咔嚓”的声响,隼的头颅便再次落到了地上。
鲜血如注般地涌出,直到覆盖了隼的视线。
很快地,意识便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啊啊啊啊!!”
猛烈的惨叫后,隼就像想起了什么一般恢复了冷静。
“往后撤或者低头根本不行,就应该和那家伙保持距离的!”
在一片空白的空间中,隼像疯了一般的自言自语到。
“不,所以说你这样的方法实在是太乱来了,我们还是……”
“不对!谁能想到那斧头还会回旋过来啊,这简直就是欺诈,我不服!”
“所以说……”
“回去!!把我送回去!!这次我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看着隼那近乎疯狂的神情,金色的身影也只好无言地点了点头。
很快地,隼的脖颈就像围了一条鲜红的丝绸一般涌出大量的鲜血。
“这次只是意外!回去!送我回去!!”
紧接着,是从颅骨到下巴被劈穿的感受。
“不……那都是视角的原因……”
双臂被卸下……双腿被斩断……
“这次只是……”
肚肠被镬开……胸膛被攮穿……
“这次我……”
“这次……”
痛苦,每次都是让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残杀、虐杀、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就像走在漫无止境的回廊,并且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地狱般的痛苦,这样无尽的循环究竟还要多久……究竟多久才能爬出这无尽的深渊?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痛苦,那么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一次又一次的站起?然后再次倒下再次站起呢?
战斗的原因已经记不起了,只有战斗的本身才是唯一的意义。那么……既然如此……
就让这一切都无限叠加下去吧!
从黑暗中再次看到了光明,赫然睁开的是金色的鬼眸。
“呵……哈哈哈哈……”
看着黑色的鬼魅,青年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但这一举动并未让黑色的身影留有半分迟疑,紧握手中的战斧仍然毫不留情地朝着隼的额头劈去。
两秒……一秒……
破空的声音从耳畔擦过,斧子就那样以毫厘之差劈中了地面。
但这仅意味着攻击的开始,另一把战斧即刻直取青年的脑门,然而在那之前,青年便迅速抬起一足,在原地猛地转了一圈,斧头又是以毫厘之差与青年擦肩而过。
“嘿!”
似乎看穿了战鬼的动作,这次青年直接一脚踏上了停驻在地面的战斧,那鬼魅更是毫不留情地猛然抬起斧头,其怪力令人惊愕到骤然将青年的身体抛向三丈的高空。
“呦呵!”
在空中做了一个一周的回旋后,青年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并吹了一声口哨提示那凶猛的鬼魅。
这时,那鬼魅才发现直面飞驰而来的是之前掷出的战斧。尽管已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但战鬼仍然死死接住了疾驰的流星。
“噶啊啊啊啊……”
从沉重的头盔中传出了憎恶的低吼,仿佛来自地狱般的诅咒。
黑色的身影紧握双斧,接着一腿前伸,伏下身子,赫然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
看来,青年刚才一系列的回避已经激怒了这个恶鬼,那毫无疑问就是暴雨来袭的前兆。
“嗯,很好……我猜会是猛冲后接一段竖劈,或者第一招横批是佯攻,再用一记斜下的劈击做收尾吧……或者说是双管齐下……根本不给躲避的机会也有可能呢……嗯……会是哪个呢?毕竟这是第两千六百……零几次来着?”
几乎失去了聚焦的眼瞳就这样茫然地注视着黑色的鬼魅,鬼魅眼中的青年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被完全看穿的鬼魅就像一台几近崩坏的战斗机器,浑身颤抖着,同时也升腾着满满的杀意。
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那股杀意之中,增添了一份憎恨的味道。
那家伙之前经历了多少的战斗呢?青年并不清楚,但是他清楚的是无论怎样,这场战斗必须要分出一个结果。
要么是将其击毙,要么是精神先行崩溃而倒下……
这两个结局无论是哪一个都即将到来了。
“来吧,这次我可不会再逃了……”
“噶啊啊啊啊……”
此刻,即将崩坏的双方终于拉开了最初也是最后的战斗。
鬼门关前,甚至连眨眼的功夫都不被容许。血腥的味道更是刺激着双方的感官。
周围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和心脏鼓动的声音,但是双方所在意的也就只有眼中的对方而已。
“啪嗒……”
汗水随着脸颊滑落,接着在地上摔成了碎瓣。与此同时,双斧已经逼至眼前。
跃起已经太迟,后退更是无稽,那么此刻……
“嗵”的一声,双斧着实砍中了眼前的青年,但是血肉横飞的场面以及手中应有的触感却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青年露出狡黠的笑容,接着身体便凭空消失,变成了一个被斩成三段的稻草人。
“惑心术·里式·二重身。”
早已倒在地上的青年正好避开了双管齐下的战斧,解除保险,瞄准的过程也已经完成。在战鬼这双臂张开毫无阻拦的姿态下,这一击无论如何都是不可避免的了。
金色的鬼瞳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在提前宣告胜利的到来。
“将军!”
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血色的黄昏骤然响彻燧火的回声。
痛苦……失败……无尽的循环……
已经不知是多少次回到了这个地方。
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战斗的?
理想?谋略?
一切在死亡的面前都是如此空洞的理由,别说再次挑战,甚至连直面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那样的话……倒不如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啪!!”
然而这样的话语连同想法一起被一记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断了。
诧异地望着金色的身影,隼一时间不知究竟该作何反应。
“我消耗自己的力量帮助你一次次轮回可不是为了将你变成这种行尸走肉的!”
“!!”
衣领被猛然拽紧,窒息的痛苦瞬间让隼闭上了眼睛。
“听好了,虽然轮回是在以秒为单位的回转,但这并不意味你就能无限次的复活,每一次轮回都会消耗一定的鬼力,当我耗尽所有力量的时候你就会一直在濒死的阶段无休止的体会那种痛苦直到死亡!这已经是最后的力量了,你是准备迷失还是找回就全凭你自己了!”
迷失……或是找回……
迷失了什么?又要找回什么?
大脑再次陷入空白之中,就像落入一片光的海洋一般,无数次轮回所交叠的碎片尽在此处。
“呜呜……呜呜……”
好像……有人在哭呢……
那真的是属于我的记忆么?
不……就算不是也罢……总之,不能就这样放下那阵声音。
痛苦地向前缓缓爬行着,拖着一路的血迹。
口中干燥的仿佛要烧起来一般,就连视野也模糊了起来,身后是堆叠如山的尸体……
不用看也明白,那些尸体的长相都是一样的。
那么……这里就是自己的归宿了么?
感觉很累……很累了……
已经什么……都不想思考了……
“怎么,你就只有这种程度么?!”
突然,一个惊雷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视野中的,是一个屹立在最前方的青年。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只有他的身姿是挺拔着的。
“想把这里当做你的坟墓么?!”
竭尽全力地摇了摇头。
“啊……啊……”
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应那个声音,但是嗓子却无法说出任何言语。
“是么,我明白了。”
说着,那个人向我伸出了手。
“那就让我带着你这份一起前进吧……”
那双手是如此的温暖,富有力量,甚至让垂死的生命都能再次复苏。
眼前,终于从白茫茫的一片恢复了一直不断轮回的地狱。
似乎有什么不同的东西流入了意识一般,身上一直以来的颤抖,止住了。
回避,施术,反攻……
一切都与之前迥然不同。
将枪口对准了黑色的头盔,隼的心中豁然了。
啊啊,原来答案这么简单……
无数次……无数次的轮回所构成的力量,以及最初的心愿……
狂风和暴雨是如此的猛烈,幼小的烛焰在其中一触即灭。但是……就算是如此微弱的烛光,在进行了无数次的堆叠后,也可以发出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
那么……驱散乌云吧!!
毫不犹豫地,隼扣动了手中的扳机。赤红的火舌喷涌而出,将那固若坚冰的黑色头盔一举击碎。
“喀……喀嚓嚓嚓……锵!!”
黑色的碎片散落开来,眼前骤然被一簇耀眼的金光闪过。
绀碧一般的眼眸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温热的液体随之滴落下来。
那是……泪水么?
不……
在视觉逐渐恢复以后才勉强可以辨别出色彩,那是……鲜红的泪水……
“!!”
脑中顿时激起一阵剧痛。
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为什么一直执着的战斗,为什么不甘就这样死去……
为何当时会感到伤心,会为之落泪……
那是因为吞噬着自己血肉的恶鬼(有着更伤心,更难过的人)在哭泣啊……
没有不需要理由的行为,毫无理由的行为也难以构成行为,没有任何利益的战斗是虚伪的存在,除了战斗本身就是享受利益的过程。
但是,倘若在鬼门关前挡道的恶鬼只是单纯地为了享受战斗而战斗,那么她在取下头盔的刹那为何又在哭泣呢?
随着头盔的碎裂,漆黑如夜般的盔甲也继而产生白色的龟裂,直至发出“啪!!”地一声脆响化作黑色的光粒,被吹来的风带向天际。
霎时间,细白的胴体,丰硕的**毫无掩饰的展露在隼的面前,更甚至那仅在隼夜晚幻想中出现过的女性私密之处也暴露无余。
“啊……啊啊……”
在无尽的黑暗中挣脱后,第一个目睹的场景竟然具有如此的冲击力,这不由让隼惊愕的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
赤裸的身躯就这样径直倒下,沙金一般的长发霎时遮住了视线。
“晕……晕倒了?”
一时间,隼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但是至少可以确认,目前在身上躺着的这个战鬼已经对自己不再有任何威胁了。
至少物理攻击的意义上而言是这样的。
但是……这么强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被一击就击败呢?难不成她的强大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么?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隼索性放弃了思考。
当前最需要做的事情,恐怕就是消停下来好好休息这件事吧……
那么……闭上眼睛好好调整呼吸,让心跳也随之放缓……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混蛋!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身上突然躺着一个裸女,并且还是一等一的美人,如果这样还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话还算是个男人么?!!
凝视着如此白皙的肌肤,隼禁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喂!!还活着么?!”
简直就像刻意搅局一般,耳畔传来了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那个人类的叛徒……瑞尔吉尔!
在那个身影出现在视野之前,隼已经解下了外衣并盖在了女子的身上,同时,隼身上金色的光辉也在发出“咝咝”的轻响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这真的意味着无尽的循环到此为止了吧……
“当然了!这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才怪呢……
强行抑制住心里的想法,总而言之,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一点破绽。
“啊哈哈哈,别这么说嘛,毕竟你可是这数百年来第一个能通过这里的‘生物’啊。”
瑞尔吉尔的眼中流露着兴奋至极的光芒,那目光就仿佛要将隼吞噬一般从头到脚地将他舔舐了一遍。这不禁让隼感到不寒而栗。
不过比起这个,瑞尔之前说的那句话反倒更是吸引了隼的注意。
数百年来第一个通过的“生物”……
“你说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啊,你是这数百年间第一个得到那怪物认可的家伙,在这之前,无论是鬼豪还是驱魔天师都只有绕道而行的份儿。”
“这……这家伙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么?”
看着爬在自己身上昏昏睡着的女子,隼无论怎样也想象不到她竟是如此强悍的敌人。
“怎么说呢……所谓的‘战鬼’即为为‘战斗’而生存的鬼怪,战斗对于它们来说是生存的唯一意义,所以无论是被斩首碎尸也好,被烈火焚烧也罢,它们被束缚的灵魂都会不断复活,然后继续自己的使命,除非是……将束缚它们的枷锁完全击破。”
“诶?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道呢,数百年来鬼族曾数次发动军队到此地征讨,人类也有数名道术高强的驱魔人前来施法,但都失败了,不过看样子你是彻底击破了束缚它们的枷锁呢。”
“我?怎么可能,会不会是你的武器过于强大了?”
束缚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复活,一次又一次地战斗……
那样听起来简直就像……自己一样啊……
尽管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但隼仍然企图蒙混过去。
“那只是一把普通的燧发枪,况且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也不会背离人类了,你就老实交代吧,你身上的那阵金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金光?那又是什么?”
“这样么……好吧,就当我没问过吧。”
瑞尔稍稍眯着眼睛笑了笑,接着又换了一个话题。
“天色快要黑了,你再不走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哦。”
抬起头来,天色确实已经染上了一层淡紫,以这个节奏来看,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寸步难行了吧。
但是话虽如此……
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继续前进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个战鬼就由我来看管吧。”
像是看穿了隼的心思一般,瑞尔突然提议到。
“这个么……”
答案肯定是不行,但是此刻又偏偏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虽然一个女孩子的重量造成不了太大的负担,但是也总不能就这样背着她去落月镇找医生吧……
况且,谁也不知道这家伙醒过来会不会变成之前的模样,万一在路上突然被袭击了,那之前的努力可就都付诸东流了……
无论怎么看,都可以说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突然间,一声嘹唳划破了天空,抬头看去,一只长着翅膀的长蛇正在天空中盘旋着。
“那是什么?!”
毫不迟疑的,隼举起了手中的猎枪。
“别急,我想定是城主着急找我,看来今天只能先行告辞了。”
说着,瑞尔吉尔跨上了战马,头也不回地朝着深林走去。
“就这样放了他?”
突如其来的,薇薇安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
“那家伙明显不是一般的人类,并且我似乎看到了他身上有着一股异样的力量……”
“呦呵,你还能看出他是个人类啊,真是进步不少。”
“别把我当笨蛋!好好回答我!”
“是,是,那家伙确实有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力量,但是我现在又不太想一口气揭开所有的谜题……”
“这是为何?”
“要说的话,应该算是‘把美味的食物留到最后再吃’的心情吧……”
在心中敷衍着,瑞尔加快了战马前行的步伐。
“喂,你忘了你的猎枪!”
“现在是你的了,小子。”
背对着隼挥了挥手,瑞尔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直到确认那身影从视线消失,隼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下该怎么办?把这家伙先放到这里么?”
考虑到这周围连一个生物也看不到,或许把她放到原地才是更安全的。
这么想着,隼尽量以最温柔的动作将女子轻轻靠在一颗朽木的旁边,接着准备离开。
“呐,你准备去哪里,维齐尔?”
突然间,绀碧般的眼眸张开了。
“诶?!!”
吃惊的同时,隼急忙端起了猎枪,但这一动作很快就被女子制止了。
“无需如此,维齐尔,这场战斗是你的胜利,我不会再加害与你。”
面对隼的动作,女子毫无战意的张开了双臂,那个样子似乎将其击杀也不会有丝毫怨言一般。
但是尽管如此,隼也没有放下猎枪的打算。
“那个……我还是想先问一下,维齐尔指的是……”
“维齐尔在我们的语言中是‘征服者’的意思,你是我的征服者,所以我的性命由你来掌握。”
“诶……诶?!是这么一回事么?!”
看到隼露出了如此惊愕的表情,女子反倒不解起来。
“莫非……你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么?”
“之前的事?什么事情?”
“……不,算了,总而言之,维齐尔从今天起就是津的主人了,也就是说无论你到哪里,津都会跟随着你,成为你的剑,为你而战的。”
“啊……那个……津小姐,我只是个人类而已,没理由收你当做随从,况且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了……”
“津……在你看来是个累赘么?”
突然间,女子露出了一脸悲伤的神情,接着捡起了地上的斧子。
“那样的话……津生存的意义也就……”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我接受就是了,从今以后你跟着我就行了吧!”
“嗯!!”
仅是瞬间,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就即刻化作了灿烂的笑容。
“对了,我的名字叫隼,以后别叫什么维齐尔了。”
“是,维齐尔!”
“是隼……”
“明白,维齐尔!”
“……”
在明白一般的沟通是无效的以后,隼索性放弃了和她继续纠缠。
“呐,维齐尔,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落月城……”
“去那里做什么啊?”
“找大夫……”
“大夫?你看起来很健康啊。”
“不是我,是我的另一个同伴要找大夫,事情很急,所以别废话了。”
“是么?你们要找大夫什么事啊?”
“当然是看病……诶?”
发觉一个苍老如钟的声音突然插入对话,隼不由吃了一惊。
“你是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比隼的反应更快,津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战斧。
“慢着。”
挡在津的前面,隼朝着不远处出现的黑影缓缓走去。只见是一个须发如虬枝一般的老者,其尖锐的耳翼立即就能判断出他的身份。
这定是一个有着一定修为的老鬼了。
“老爷子,我的一个同伴在后面的圆灵城里中了毒,只好到最近的落月城里找大夫看病。”
“哦,看病么……我正是来自落月城的大夫,今日恰逢看到鬼门关旧址开了门,故特意来此赴会,既然有患者,那老夫就先去帮你们看看吧。”
听了隼的话,老者银灰色的眼珠先是骨碌一转,接着缓缓说到。
“是么,那可真是太感激了。”
虽然有些怀疑老者的身份,但是翎那一边的情况也确实刻不容缓,万一这老者真的是大夫,那么在这里拒绝他等于是自绝后路一般。
再者说,正是由于自己击败了津才导致了这一局面。也就是说,这正是新的机遇。
“那么,请二位带路吧。”
“好的,这边请。”
一路上,隼无时无不警惕地端详着老者,和隼明显不同的是,津的表现完全就像是押送犯人一般,身上散发出的杀意甚至让隼都感到发寒,尽管如此,老者仍像什么都没感到一般,神态自若地跟在隼的背后。
看到少女的时候,隼的胸口不由感到了刺痛。
少女躺在床上,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月华般的银发也失去了光泽,倘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隼真的就以为她已经死去了。
“啊……这个姑娘莫非是……”
看到躺在床上的翎,老者惊讶地张了张嘴。
“怎么了?”
“不,没什么,先诊断要紧。”
老者麻利地从布袋中掏出一根银色的长针,接着轻轻刺入少女的手腕上,只见那银针霎时便成了黑色,接着化作了粉末。
看到这个情况,老者的额头不由浮现出一层缜密的细汗。
“啧,请公子先行退避,容老夫再细致诊察一番。”
“可是……”
“请公子放心,老夫无论如何也会将她医好的。”
不知为何,老者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隼可以看出他的眼神不带任何虚假,于是也不便再说什么,就这样离开了房间。
“哟,小兄弟,昨晚睡的怎么样啊?”
戏谑的声音突然传来,回过头,面前正是之前不知下落的店主。
“店主!对了,我还有事要问你。”
“先等等,小兄弟,我倒要先问问你……你是怎么把参鬼请来的?”
为了避人耳目,店主还刻意压低了嗓子。
“参鬼?!”
“别装傻了,就刚才那老头,他可是鬼界出了名的神医,据说就连死者都能救回来。”
“真的?”
“那可不,但是他收费的价格也是高的吓死人,看不出公子你那么有钱啊!”
“呃……这……这个么……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听了店主的话,隼不由地出了一头虚汗。
那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交给金角鬼来报销就可以了吧,嗯,应该可以的。
“不过,小兄弟啊,你还真有本事呢!”
看着店主偷偷竖起的拇指,隼才发现他的眼神一直游移在津的身上,从曼妙的蛮腰到耸立的**,店主早已沉淫在猥亵的冥想之中。
“啊,对了,你如果有意的话就带着她去换一身体面点的衣服吧,可以么?”
“当……当然可以,就交给我吧!小兄弟你可真是个好人!!”
店主一边拉住津的手离开,一边连连竖起拇指。然而在一旁的津则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只是一脸疑问地盯着隼看。
在隼默许地点了点头后,津才乖乖地跟着店主离开了。
暂时对不住你了,店主。
在确认二鬼的身影消失后,隼在心中将手默默合十道歉到。
眼前是一片黑暗。
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摸不到……
一片冰冷的黑暗。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憎恶着这种感觉,阴冷,恐怖,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孤独,真的非常孤独……
“父亲!!母亲!!哥哥!!”
呼唤着自己的亲人,也只能听到空荡荡的回声。
是啊,他们早已不在这世上,只丢下翎一个在这儿……
好想找到能够交谈的同伴,好想脱离这孤寂的世界,好想再碰触那温暖的掌心……
“金金!!隼!!”
再次竭力地呼喊,但是仍没有任何回应。
为何?为何只把翎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们背叛了么?他们不要翎了么?
一这样想,眼眶就不禁湿润起来。
但是翎清楚的啊,鬼族是不会流泪的,无论再怎么悲伤、痛苦也不会流泪的。
因为泪水……是只有人类才拥有的……宝物啊……
“咦?”
突然间,一道闪电般的烈光划破了黑暗,接着就那样贯穿了少女小小的胸膛。
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烧断一般,少女在黑暗中痛苦地痉挛着,直到她意识消散之前她都没有意识到那究竟是什么……
不过那对她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并不想就这样独自默默地离开。
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么?
就连死亡也要孤零零地死去么?
“金金……隼……”
在完全与黑暗融为一体之前,少女樱瓣般的唇中喃喃地吐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在,我在!”
回应的声音突然响起,也将翎那即将消散的意识强行带回。
视线逐渐充斥光明,眼前模模糊糊出现的是一个长着尖牙利爪的青年。翎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伪造的身影。
“隼……”
“是,是我,你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
“嗯,翎究竟是……”
翎的头脑仍晕乎乎的,于是不经意间想伸手扶住额头,但那动作还没开始便停住了。
自己的手,被青年那大上一圈的手紧紧握着,就连床褥的周围都留下了汗渍。
“你……一直陪在翎的身边么?”
心脏传来了激烈的鼓动。
但是转瞬间,那激动便化作了悲伤。
这是当然的吧,但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一直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的人……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明明近在咫尺,距离却又如此的遥远……么?
“抱歉,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隼深深地低下了头。
“呼……那就原谅你吧。”
撇过脑袋,少女露出了安详的笑容。
“那么,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好的,请您慢走。”
老者提起布袋,站起身子便要离开,隼也不做挽留,只是老者出门的刹那对着隼凝重地褶了褶眉头,隼抿了一下嘴唇,接着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隼的回应,老者这才彻底离开了。
“哦呀,结束了么?”
穿着一身华美的红莲歌妓服,津带着笑容走了进来。
好女子,这一身打扮和之前迥然不同,半藏半露的衣衫正好衬托出女性的柔弱之美,虽未染半点脂粉,但女子的身上却显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妩媚。
“啊,算是吧,话说这身衣服……很贵的吧……”
“不不不,店主先生已经同意把它送给我了,对吧?”
说着,津拖出了像一块破抹布一样的店主。
“是,是的。”
呃……那张本来就发福的脸肿的更加厉害了啊……
以后无论怎样还是不要惹到津比较好……
这么想着,隼擦去了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啊啦,这位是……”
一瞬间,翎和津的视线便对到了一起。
“嗯……”
接着,绀碧的眼球死死盯住了两人紧握着的手。
津就这样走着猫步靠近,接着轻轻躺在了隼的腿上。
“我是维齐尔的侍从,津。”
“维齐尔?”
“啊,那个是……”
“征服者对吧,你当了这孩子的主人么,隼?”
“是……是的。”
“无礼!不准直呼维齐尔的名字!”
啪地一声站了起来,津愤怒地瞪着床上的少女。
“可是……隼是翎的侍从哦,这样的话……津也就是翎的侍从了哦!”
“你……你说什么?!”
“确,确实是这样!”
杀意从津的身上瞬间涌现,隼匆忙解释到。
“不……不成!我不能承认这样的事情,我是维齐尔的侍从而不是你的侍从,也就是说我是你侍从的侍从,但不是你的侍从,懂了么?!”
“诶……好麻烦哦……”
“一点都不麻烦!!”
“店主……真是辛苦了……”
趁着两人争吵的功夫,隼看向了被拎过来的店主。
“不……和小兄弟你比起来还不算什么……”
隼默认地点了点头。
“啊,对了!”
突然,店主就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信。
“其实我之前就想说了,昨天上午的时候有一个奇怪的女人把这封信交付与你,还说什么你看了自然就会明白。”
“是么……那女人长什么模样?”
接过信封,隼接着问到。
“模样倒是没看清楚,那女人披着一身黑色的披风谁也认不出啊……”
“是这样么……”
半信半疑的,隼拆开了信封。
“这个东西……是什么?”
在信封中静静躺着的,是一块上面刻有蛇形纹路的紫檀木牌,在手中把玩着,木头细腻的质感更显得这物件的不凡。
拉近视线,还能隐隐嗅到檀木特有的香气。
“啊,那个好像是那个青脸守卫在城堡里交给金金的木牌诶!”
“这么说这个是挂失信喽?”
凑近隼的位置后,赤红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线。
“不,这个上面没有金金的气味,应该是另一块才对……”
“这玩意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
“嗯……翎也不清楚……”
思索了一阵后,少女轻轻地摇了摇头。
单独交给金角鬼的东西为何会寄到这里来呢?而且连文字的说明都没有,光送这一个东西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实在是搞不懂……
“嘛,算了,之后再找那个守卫问问就行了。”
冥思一番无果后,隼如此说到。
收起信封的时候,隼终于注意到了那只静静躺在地面上的绿色“蝴蝶”。
这个……是跟着木牌从信封中掉落出来的么?
从这叶片上已经感受不到半点法术的效果,明显在一段时间前它就已经失去了维持式神的力量。
除此之外,隼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解释了。
不过,这个如果是那少年携带的式神,为何又会藏在信封里,难道那块木牌是少年送来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以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隼情不自已地望向了窗外那无垠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