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遗迹,终归只是一个文明所残留的灰烬罢,但就是这种连边角料都算不上东西,却依旧拥有轻松碾碎他们的力量。
伊莲娜看着那座悬于半空中的"魔方",不禁想到,建造他们的人曾经拥有多么辉煌的文明。
不断旋转变幻的魔方停止了运行,她低头看去,克雷斯已经从基座中拔出了一个黑色的晶体,并将之收入了自己的胸部装甲中。
“你们棱斯克人对古代遗迹的研究可真是深入啊,死了不少人吧。"
脚底传来的时有时无的震动声终于停止,看来这活动的囚笼是真的停止了,但伊莲娜并没有对克雷斯放下戒心,在她的命令下加拉林德与其他红莲骑士依旧将武器对准着克雷斯。
"总好过死在你们这群打着正义旗号的强盗手里。"
机械装甲覆盖住了克雷斯的面庞,伊莲娜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她也没兴趣了解。
"带路吧,克雷斯先生。"
克雷斯没有立刻动作。“我已奉上情报,并停下了这座遗迹。你们,是否也该展现一点诚意?”
回应他的是沉闷的落地声。伊莲娜将奥蒙那团仍在蠕动的“残骸”抛到他脚边。失去头颅,四肢尽断,脏器焚毁,高温灼烤过的焦黑表面下,肉块却仍在顽强地搏动、增殖,试图重建最低限度的生命形态。
"这东西的危险性很高,只是她的脑子有问题才会被我们如此轻易的打败,希望你们的贪婪配的上你们的能力。"
远古的遗物既可以是奇迹也可以是灾厄,教会的典籍是如此记载的,不论其是否出于政治原因而有所修改,做为棱斯克实验亲历者的伊莲娜已经见识过那些人触犯禁忌造成的可怕后果了。
克雷斯沉默地抬起手臂。装甲缝隙中激射出一蓬银亮的钢珠,而后散裂成网将奥蒙那不断再生的肉块给牢牢束缚,抑制了其恢复的过程。
“当我的民族,我的国家都要濒临灭亡的时候,触犯禁忌又有如何呢?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南方所谓的文明人苦苦相逼,我们又何至沉沦?"
赤裸裸地仇恨被展示在伊莲娜眼前,克雷斯没有丝豪的掩饰,无他,克雷斯不屑于向自己的敌人和言悦色。
“啧。”伊莲娜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哼,巨剑“锵”然出鞘,森冷的剑锋瞬间抵住了克雷斯装甲的背脊,“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走吧。”
在她的示意下,红莲骑士们也无声地收紧了对克雷斯的包围圈。
”我没有毁约的习惯,我自会在前面带路。”
克雷斯迈步向前,步伐在死寂的遗迹中踏出沉重的回响。伊莲娜的剑尖如影随形,紧贴着他的致命要害。在他的指引下,一行人朝着遗迹的出口,沉默地行进,直到见到出口的那一缕光芒。
"抱歉!”
一丝轻柔的声音在伊莲娜耳旁闪过,紧接而至的便是如雨般的冰刃重重地砸向了伊莲娜一行,三名红莲骑士被当场击倒在地。克雷斯的身影在同一瞬间暴起,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出口的光亮,他的轮廓在疾冲中迅速淡化、模糊,仿佛要融入空气。
“加拉林德放箭!"
伊莲娜厉喝,快步护在尚有余力的加拉林德身前,同时一道密令化做光信子传向了遗迹入口外的驻军。她手中的巨剑瞬间爆发出灼目的烈焰,剑锋狂舞,化作一条咆哮翻腾的炎龙,将袭来的冰刃尽数吞噬、蒸发!冰雨稍歇的刹那,加拉林德弓弦已如满月,一点炽白的光芒在指尖凝聚:
"炎之矢——龙牙破!”
一道由纯粹烈焰构成的狰狞龙牙,撕裂了残留的寒气,紧贴着伊莲娜缺破的肩甲上方咆哮而出! 灼热的气浪甚至扭曲了空气,直扑克雷斯那尚未完全消失的、半透明的残影!
冰刃之雨骤然停歇。
一道巨大的冰晶镰刃毫无征兆地凭空凝结,精准地拦截在烈焰龙牙的轨迹之上!极寒与酷热轰然对撞——
先是刺耳爆鸣,随即化为一片翻滚蒸腾的浓白雾气!滚烫的水珠旋即凝结、坠落,在遗迹出口处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
“斯涅娅克!"
伊莲娜激活了腿甲处的铭文:"程式六-焰舞-御空。”
火焰于腿部升起,推着她向那冰镰的方向冲了过去,燃火的大剑挑飞了那柄冰镰,也撕开斯涅娅克那用碎冰制成的伪装。
“斯涅娅克,他们只是在利用你。”
伊莲娜反手握剑,用剑柄重重的砸向了斯涅娅克的腹部,但她并没有倒下,在伊莲娜震惊的眼神中,蓝白色的少女忍着剧痛对着伊莲娜露出一个绝决又带着歉意的微笑。
"谢谢你,伊莲娜姐姐,谢谢你曾经做过的一切,斯涅娅克只是有了自己的道路。”
话音未落,斯涅娅克猛地抬头,用尽全身力气,一记沉重的头锤狠狠撞在伊莲娜的头盔上!赤焰金属锻造的头盔瞬间向内凹陷变形!剧痛和强烈的震荡如同重锤砸入伊莲娜的脑海,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瞬,求生的本能和极度的愤怒驱使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拳狠狠砸在斯涅娅克的胸口,将之打倒在地。
同时,伊莲娜凭着感觉,用尽全身残余的力量,将手中那柄燃烧的巨剑,朝着克雷斯消失的方向,决绝地投掷而出!
燃烧的大剑化作一道赤红的流星,撕裂空气!最后映入她模糊视线的,是剑锋划破空间带起的、飞溅而出的刺目鲜红。
"伊莲娜,醒醒!”
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伊莲娜的耳中,温柔的绿光照射着她的额头,让她感到格外的安心。
"是格伦吗,加拉林德他们怎么样了,刺杀的事情解决了吗?”
伊莲娜的问题如糖豆一般不断向外冒出,并且试图爬起来,但格伦只是稍微加大了治疗的力度,又把她按了回去。
"疼疼疼,疼死了!”
"先安心接受治疗,加拉林德他们都没受到致命伤,那个释放冰刃的人手下留情了。”
伊莲娜终于停止了挣扎,安心的躺了下去,见此,格伦稍微降低了治疗的力度。
"刺杀被我成功阻止了,诺兰德伯爵欠了骑士团一个大人情,而且格鲁因赫领内的山民又叛乱了,他们需要我们的武力,以及装备,就是亚伦搞的那批烂枪…伊莲娜?"
回答他的,只有伊莲娜再次沉入深度昏迷的均匀呼吸,以及一句梦话。
“斯涅娅克……我……一定……会让你清醒过来的!"
……
"斯涅娅克,把我放下,拿着这枚水晶走。”
克雷斯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他的左腿膝盖以下空空荡荡,断口处装甲扭曲,若非斯涅娅克用一层厚厚寒冰强行封住了创面,他早已因失血过多而亡。他颤抖的手试图将胸甲中的那枚黑色晶体抠出。
"克雷斯大哥,你再说这种话,我现在就把你冻住然后拖回去!费尔德长官也不会允许的。”
斯涅娅克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无法从魔女化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但是他们还是向着自己伸出了手,无关命令,无关利益,将那个无可救药的自己救了回来,甚至没有限制她这个罪人的自由!
那么她也一定不会抛弃自己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