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终于连滚带爬地来到密道那处被杂草和乱石掩盖的入口处时,一个他绝没想到的身影,正气定神闲地等在那里,脸上带着嘲弄和一切尽在掌握的冷笑。
"哼,小子,算你还有点良心,肯背着我的替身跑到这来。”真正的尼尔森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吧,跟着老大我,从这出去,这笔账,我们迟早要跟她伊莲娜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此时,匪寨已在火海中逐步崩塌。
烈焰如巨兽般吞噬着曾经狰狞的木堡,黑烟卷着猩红的火星不断升腾,梁柱坍塌的轰响接连不断,如同为这片罪恶之地敲响最后的丧钟。
伊莲娜的大部分士兵仍在追杀四散溃逃的土匪,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怒火,这些人死不足惜。但他们并未忘记任务:回收物资,清理战场。
但伊莲娜并没有参于进去,只是召集了一队民兵,直奔向那几间山洞中的营房,那里是关押囚犯与奴工的地方,伊莲娜并不太能指望这些恶劣的匪徒能够在自己败亡的时候不去拉上几个垫背的。
“求求你,大人,别这样做。”
"畜牲,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发发善心吧。”
哀嚎与哭泣回荡在阴暗的洞窟深处。几百名由伤痕累累的男人,衣不蔽体的妇女、嚎哭的孩童构成的奴工群体,此刻已被十二名土匪用步枪和手榴弹逼至绝境。他们背后已是石壁,再无退路。
“寨子没了,你们这群贱种也别想活!官军?等着吧,他们只会捡到你们的烂尸体!”
土匪们嘶吼着,脸上扭曲着绝望与残忍。他们心里明白屠杀这些无辜者毫无意义,以往那些官军根本不会在乎这些贱民的性命,这些奴工连当肉盾的价值都不存在,但既然覆灭在即、明日就将登上断头台,不如尽情泄愤。于是他们狞笑着,纷纷拔出腰间手雷。
“冲锋。”
伊莲娜一声令下,民兵装上刺刀,如阴影般自匪徒身后突袭而上。老旧的火枪瞬间刺穿五名土匪,另外七人还未反应过来,伊莲娜已挥剑斩落——三人手臂应声而断,惨叫着倒地。剩余四人也在转眼间被制伏。
“狗东西,我和你们拼了。"
但就算被按倒在地,还是有一名狂徒趁乱拉开了手雷的引线,他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休想。”
银光一闪,伊莲娜挥动短剑精准击飞了手雷,爆炸声在洞外轰然响起的同时,她反手一剑,割开那疯子的咽喉。温热的鲜血溅上她的盔面,顺着颊侧滴落。
奴工们在这寨子里遭受虐待许久,见到伊莲娜这些生人一时竟不敢上前,只敢僵立在原地,自发的将妇女和孩童护在身后。
伊莲娜望着眼前的这些人,男的大多骨瘦如柴,身上打满了刑具的烙印;女的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布是好的,性病缠身亦或是精神失常的都不在少数;至于那些孩童,大多满身烟尘,不时传来阵阵咳嗽之声,或多或少带点残疾。她紧握双拳,心底里对这群匪徒的仇恨又上了一个台阶,对着那三名还活着的土匪又踹了一脚。
"我们是骑士团的官军,来救你们的。”
伊莲娜走上前,声音清晰而坚定:“先跟我们出去,这里太危险了,立刻往山脚下跑。”
又一声爆炸在洞外响起,在生命的危胁下,这些奴工没有任何犹豫就跟着伊莲娜他们跑出了寨子。一路上他们看到了不少曾经以欺压奴工为乐的土匪尸体,官军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把这群土匪剿灭了,甚至还在追杀那群土匪的残兵。
可是山路险峻,奴工们又常年营养不良,在跑到半山腰的一处险坡时,两名孩子与五个成人差点就掉下了悬崖,所幸被民兵及时拉了上来,但整个队伍也被迫停了下来。
对此,伊莲娜摘下了头盔,红发垂落在肩,露出了稍显矫小的脸庞和一双赤色的瞳孔。她走向人群,从腰间掏出了一块黑砖面包,递给了其中一位差点掉下悬崖的小男孩,此处还算安全,先安抚一下民众,才能更快的下山。
"受惊了吧,孩子,先吃点东西。"
男孩的牙被打掉了几颗,嘴角的淤青都未能消散,但对着这块难啃的面包,还是毫不犹豫的啃了下去,甚至可以说是狼吞虎咽,这面包至少比干草或者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好吃太多了。
"谢谢。"
在哽咽着道谢之后,男孩并没有将面包全部吃下,特意留下了一半,递给了一位六岁的小女孩,她的脸大半都被烧毁了,或许这就是她没有被卖掉原因吧,但从她身上的伤疤来看,她可能还不如被卖掉。
伊莲娜的眉头紧皱,她想起了自己在北方棱斯克短暂收养过的一个叫熙德的孩子,至少孩子是不应该遭受这些的。
"大人,继续带路吧,有您带着,我们不害怕。”
在吃完面包之后,两个孩子主动跟在了伊莲娜身后,其他原本因险情而慌乱的奴工们在看到这两个孩子都已做好重新启程的准备时,也逐渐冷静了下来,配合着民兵们,也重新跑了起来,终于来到了山脚下一处临时搭建的用于收容他们这些被解放的奴工的窝棚区前。
在此刻他们终于安全了。
"官军终于来救我们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像是打破了某种魔咒。先前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有人捂着脸哭,有人瘫坐在地上,嘴里反复念叨着 “能活了”,还有人红着眼骂:“那些杂碎!我一定要看着他们上断头台!”
可哭喊声很快低了下去。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声音里满是茫然:“可我们…… 之后能去哪啊?村子被他们烧光了,爹娘都死了,我们这些残废根本没人要的。"
是啊,去哪呢?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头上。不少人又开始抹眼泪 为什么坏人作恶,承担代价的却是他们这些无辜人?
“骑士团会安置你们。"
伊莲娜又一次走了出来。
"我们来这不止是为了剿匪的,更是来重建你们家园的,骑士团不会抛弃他们的子民。在我剿灭残匪之后,我会为大家献上一顿大餐的,再忍耐一下吧。"
勤务兵们在此时从营中走了出来,开始为这些被解放的奴工们分配居所,而伊莲娜则重新奔回了山顶的战场
三四个小时之后,在基本消灭与逮捕完了那些暴匪之后,重新回营的伊莲娜亲自在军营和窝棚区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口大锅,用从寨子中缴来的肉类,煮起了肉汤。
"伊莲娜大人,你不必亲自做饭的。”
勤务兵们站在一旁试图让伊莲娜下来休息,这位大人十分喜欢事事亲为,这确实很好,但是太过频繁是会累垮身子的。
"士兵们冒着生命危险迎得了胜利,而那些可怜的乡亲们也急需补充营养,至少在今天得我得给他们上一桌好菜,不用太担心我,比起战斗,做点料理已经算是我比较健康的爱好了!”
伊莲娜说这话倒不是在骗人,她的确喜欢做菜,她幼年的生话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长大了参军入伍更是长年在前线战斗,很多时候能煮上一锅热汤是真的很治愈人心的,当然前提是锅里没有战友被炸成碎片的肉酱,不太美好的回忆掠过心头,伊莲娜对着勤务兵喊到:“真想让我早点下来,赶紧过来帮忙啊,上千号人啊,真让我一个人做啊,记得多做点汤,给那些被解放的乡民吃,对了你们也很久没吃口热的了吧,记得给自己留一份。”
“是,伊莲娜团长!”
在听到伊莲娜的命令后,勤务兵们也纷纷架起大锅,添起了柴火,先前伊莲娜也曾亲自为士兵们做过饭,一些勤务兵甚至认为她不过是想虚伪的装一下罢了,但是那些跟随着伊莲娜的老兵却说这是大人的一贯作风。他们还是不信,直到他们亲眼见她始终冲在最前,为士兵、为百姓劳心劳力,他们的想法才真正改变,教会所说的圣女,不,更应说是帕拉丁,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吧。
肉汤的香味很快四溢到了整个营地,难得的灶火吸引到了人们的目光,战斗后回营的士兵们,被解放的乡民们都自发的围了过来他们都看见了那个站在锅前亲自掌勺的伊莲娜。
“都等着看饿了是吧,让我再给这几锅汤加把火!"
赤红的火光驱散了黑暗,在伊莲娜的精确控制下为每一锅浓汤添上了一道明火,毕竟单纯的驱使产生火焰对伊莲娜来说是不消耗魂石的。
"新鲜出锅的肉汤哦,还有维斯火腿与苹果派,每个人都有,为了这难得胜利,战士们你们要记住这份荣耀,要记住你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保护这些可怜的乡亲们,不能让这些苦难再落到我们的同胞上了!”
伊莲娜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相信她说的话,但至少她自己一定会去实践她所立下的诺言。她亲手舀起第一碗汤,递给了一名左眼受伤的民兵,尽管伤员们已经单独提供了一份套餐由勤务兵们照料,但还是有不少人自发的来到了这,想看看这位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领主大人。
脱下盔甲的领主大人也只是一个矫小的小女娃,都还没长开呢,勉强才够到出嫁的边缘,或者说她应该就是个孩子吧,受伤的民兵看着踮起脚尖给自己打汤的伊莲娜不由得想到,可就是这样的娃娃带领着他们打赢了那帮土匪,那赤色的双眼不详却坚定,就如同一道永不熄灭的火焰一样。
"谢谢您的付出,战士。”
在民兵接过热汤的同时,她亲自伸手握住了他空着的左手以表示感谢,伊莲娜的手上还带着战场上留下的疤痕与长年累月握剑留下的老茧,没有鄙夷,没有高高在上。只有她脸上,那真诚明亮的笑容。
红发红瞳,与千年前可怖的炎狱魔女一致的特征,魔女的转世,可就是这样的“魔女”却比那些不管他们死活,只管收税与打仗的领主们要好上百倍。
第二日,在一晚上短暂的欢庆过后,伊莲娜率领着军队了踏上返回夏尔特村的路,当夏尔特村的村长看到红莲骑士团的军旗与他们身后一长串被昔日奴工,如今被解放的乡民所看押的土匪后,他明白了这是一场凯旋,复仇的绞绳将成为一场庆典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