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神崎拓也给朋友们发信息,另一边志筑依里奈跟着结束打工的越智真名回到家。
幻想中的家人被欺凌被威胁的场景……完全没有发生。
在熟悉的道歉过后,志筑良子和志筑美咲迅速原谅了真名,然后就是一家人乐意融融的情景。
“我想你已经看出来了,他只想完全取代你。”
即使不用越智真琴提醒,志筑依里奈也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错得多么离谱。
“不愧是人渣,为了自己能够活命,竟做出如此下作的事。”
志筑依里奈咬牙切齿道。
她之前的推测看上去很是脑热,但真名如果是货真价实的偏激跟踪狂,那自然是没问题的,说不定真名在交换身体之后,还会把一切过错归咎到她的身上,报复性的用她的身体去伤害自己的亲朋好友,甚至肆意用她的身体出去做肮脏的交易……
可惜的是,真名没有这样的胆量,甚至害怕越智真琴及其背后的越智家发难,最终采取了挤走志筑依里奈,独善其身的做法。
“真是一个恶心又无耻的废物。”见家人被迷得晕头转向,志筑依里奈眉头都快皱成了麻花。
“毕竟是一个‘失败者’。”风中飘来似是嘲弄的声音。
“既然你也讨厌他,那还不快帮我一把?”志筑依里奈急道。
“你该不会以为我不讨厌你吧?”周围的气温骤降,讥笑声如环绕音一样在耳边回响不绝,阴森无比。
“至、至少比那家伙要好吧?”志筑依里奈抱住身子,不住颤抖。
“……那倒是。”气温渐渐恢复正常,“放心,我之前说过的话算数,明天还是你的回合。我是很公正的,扮演得最出色,最多人认同的就是胜者。”
(为什么我做回自己要像被施舍一样?我就是我,有什么好扮演的,我从一开始就是满分的自己!)
志筑依里奈没敢把这段话说出口,她其实是很清楚的,现在聚集在自己身边的家伙,包括自己的家人,都是只看表面的混蛋。
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扮成这群混蛋最想要看见的模样,让这群混蛋认同自己。
“做就做,别以为我会怕你们!”
……
和之前一样,志筑依里奈没有看到最后。
上蹿下跳了一整天,就是身体不累,她的精神也已经疲惫不堪,越智真琴也没有无限的灵力。
但志筑家的故事可并没有随夜色变深就结束。
“依里奈、美咲,妈妈今天买了米村屋的点心,很好吃的,快来尝尝。”
志筑良子为刚刚结束学习的女儿们端来茶水和宵夜,然后坐在桌子对面,一脸关切地盯着两人。
果然,在家人面前是无法简单用一句“我已经没事了”蒙混过关的。
真名低下头欣慰一笑,再次抬头,已经是那副虚伪的假笑。
“谢谢妈妈。”
真名伸手去拿点心,在留好自己的那份后,突然脸色一变,冷冰冰地扫了美咲一眼,把她的手拍开,将剩下的点心全都拉到自己前面。
“依里奈!”
志筑良子下意识便呵斥道,但马上她就后悔了,她以前就是这样吼女儿的,可她已经不想回到过去了。
万幸的是,经这么一喝,真名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却是彻底清醒过来,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后,她立刻低下头向二人道歉。
“妈妈、美咲,对不起,我刚才做了坏事……真的非常对不起。”
真名声泪俱下,另外两人被她的举止吓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起安慰她。
“好了好了,依里奈,妈妈不是故意的,不要哭了。”
“姐姐,不要哭了……点心都给你。”
见两人如此关心自己的,真名哭得更伤心了。
“不是的,妈妈没有错……美咲,我不是故意拿走你那份的……我……我实在是控制不了,呜呜呜呜。”
察觉到情况不对的志筑良子连忙抱住真名,温柔地安抚她。
“依里奈,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妈妈好吗?让妈妈来帮你。”
“没事的,妈妈……真的没事的。”真名泣不成声,“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让‘她’出来的……我会好好把她压制住的。”
……
让家人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人格分裂”,并且反过来安抚好家人的心情,真名花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她进入浴室的时候,已经是11点了。
“呼……”
一想到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真名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脸露得意之色——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是神崎拓也。
会带着手机,也是因为神崎拓也说好了晚上会联络她,只不过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
“很痛苦吧?辛苦了。”
更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你在说什么……”真名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甚至开朗一点,可沙哑的声线从一开始就出卖了她。
“不要愧疚了,你做的事是正确的。”
“才没这回事。”真名忍不住了,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假惺惺的哭泣是无法骗过人的,在志筑良子和美咲面前的哭泣,是因为演戏而感到自责和惭愧,现在则是——
“对不起,让你恶心坏了。”良久,真名对在电话那头默默等自己哭完的神崎拓也说。
“为什么这样说?”
“毕竟我这么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对不起,变成依里奈后,我好像变软弱了。”
女性的身体带给了真名诸多变化,别的还好,心情心态上的变化那是比较难接受的。
比如说现在,仅仅是因为对方理解自己,她就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味忍耐并非好事。”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自己被感情冲昏头脑罢了,拓也君你是不知道,刚才你的话,还让我心跳加快了不少。”
“……”
“对不起,我知道这是很恶心的话题,我会努力控制好这股冲动的……不要误会,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啊,不,这并非在说拓也君不够优秀,拓也君是我见到的最好的男生……”意识到自己可能在贬低对方,真名慌忙说些夸奖的话。
“既然你知道我会觉得恶心,那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神崎拓也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估计是在忍着不生气,但真名能做的唯有坦白到最后。
“因为我不想欺骗你……也不希望被你讨厌……”
说到最后,真名的声音细若游丝,几乎都要听不到了。
她这番话的前提是建立在神崎拓也是自己好友的情况下说出来的,但对方极有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恶心……也是讨厌的一种吧?”
啊啊,果然搞砸了。
“对不——”
“不用道歉,我们是好友不是吗?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恶心的,倒不如说,我非常高兴,因为我已经帅气到连男人都能折服了,哈哈哈。”
神崎拓也的爽朗笑声迅速让真名的心情放松下来。
“是啊,拓也君你真的非常出色……谢谢你。”
神崎拓也是否真的把她当成好友,现在仍然无法确定,但可以知道的是,神崎拓也非常体贴地安慰了自己,还包容了她那些恶心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么一个自私自利,做任何事从来都是以失败告终的废物,在神崎拓也的帮忙下,也开始能看到成功的曙光了。
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她实在无以为报,想必神崎拓也也不需要她报答什么。
但她始终没有忘记,上一个时空里,神崎拓也最后都是笑着的。
在自己面前。
绯红一片。
“我会让一切都恢复原状的。”
挂掉电话后,真名轻声道。
……
“真是太危险了。”
放下手机,神崎拓也望着天花板,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自己的真实感情说出来,所幸真名的话让他及时清醒了过来……但直到现在,他的心脏依旧狂跳不已。
“真是的,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
甚至可以说,最恶心的是他才对。
满口谎言,听到喜欢的人对自己表示有好感,心中窃喜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只因害怕被对方讨厌,害怕被拒绝,害怕现在的关系彻底破裂。
更可笑的是,他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帮志筑依里奈了,不喜欢对方的性格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原因,最大的原因是——
“真希望这一切能一直维持下去。”
……
第二天,志筑依里奈早早就来到……不,是回到自己的家。
今天是她的回合,她能从一开始就扮演自己。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真名不怀好意地笑道,把手机交给她,然后在她爆发之前离开,整个过程由越智真琴把控,无声无痕,熟睡中的美咲和准备早餐的志筑良子完全没有察觉。
“可恶的人渣,临走都不忘搞我的心态。”志筑依里奈骂了一句,然后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走到床边。
“美咲,是时候起床了。”
志筑依里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好让自己看上去像个亲切的姐姐。
她的计划是尽最大程度去讨好周围的人,让人们比起冒牌货更喜欢她。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便认同你是胜者。”
这一计划也事先得到了越智真琴的肯定,无奈时间只有一天,所以她选择了从美咲开始。
毕竟,她最最最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臭小鬼了。
如果对待美咲的时候,自己都能阿谀奉承,那面对其他人自然不在话下。
只不过,美咲只是轻轻翻了一下身子,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叫得太早了?
不,不可能的。
根据她的记忆,这个时候美咲应该已经起床,甚至早早就穿好衣服,准备去上学了……
(是那个冒牌货在宠她吗?)
志筑依里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其实她的猜测距离真实答案也没有差太多,但她没想到的是志筑美咲以前起得早是因为害怕她,不想呆在她的身边太久。
因此,在志筑依里奈带着一点小情绪再次去叫唤美咲时,后者迅速醒了过来。
被深入骨髓的恐惧吓得醒了过来。
“对、对不起……美咲立刻就起来!”
意识到眼前的姐姐不是“平时”那一个,美咲慌慌张张起来,用让人目瞪口呆的速度把衣服换好然后离开。
房子里只剩下一脸呆滞的志筑依里奈。
“这是什么回事?”
从昨天的情况来观察,真名和美咲明明能相处得非常融洽,为什么到她这里,反应就如此诡异?
一道轻风袭来。
“差点忘了告诉你,为了公平,以及更好分出胜负,现在你的熟人都知道你是‘人格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