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糟糕。
我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好像确实是碰上大麻烦了。
本来,是想趁着暑假最后一天的凉爽清晨,去往街对面的超商里买几瓶可乐再带回家的。结果刚下楼还没走出几步,后脑勺上便狠狠挨了记闷棍,当场失去意识的栽向地面。
等再苏醒时,自己已经被人拐进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肢体动弹不得。
眼前的环境,浑然漆黑。
直到过去好一会儿,我才终于意识到不是有谁忘记开灯,而是自己的脑袋上,罩了件厚实的暗色麻布袋。
我此时的姿势,大概是坐在一个椅子上,四肢均被铁链牢牢的捆束住,难以脱身。用手搓捻测量了下链子的强度,有两根指头那么粗,看来仅凭蛮力是没法强行扯断的了。
淦。
我寻思,这算是打劫吗。
或者说的更准确点……绑架?
可都特喵的2022年了,国家把扫黑除恶的方针贯彻落实了许久,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
神秘。
也许是早上没什么行人,缺乏目击者的缘故,才会导致对方如此的胆大妄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活人给截走吧。
至于眼下,手机不在兜里,肯定是让他们收走了;身体受到牢牢的束缚,无法做到自由的活动;就连自己的眼睛,也被他们设法捂住,致使看不清外界。
啧。我还在努力思考该如何从这绝境里想法子跑路,却听正前方十多米开外的地方,冷不丁传来某人推门走入的动静。
沙。沙。
来者的步伐,极轻。
进屋后,并不直接朝我靠拢,而是悉悉索索的原地来回踱步,仿佛正为某些事情所感到焦虑的样子。
“嘘!他好像已经醒了………”
隐约的声响钻入了耳朵。
“我们下一步,该做点什么?”
某人压低喉咙的如此问道。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竟像是名少女。
另外一个明显要更沉稳许多,但同样也是女性的声音,随即回答了她:
“不急。按照计划,慢慢来。”
豁。
想不到居然还是两个女绑匪呀。
为了听的更清楚些,我暗暗侧过了脑袋。
“这,可我——可我还没准备好。要不,咱们再等等好了?”
第一个说话的女孩莫名开始扭捏,似乎不太乐意亲手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然而开弓已无回头箭,我们不可能再继续等下去了。难道,你又想临阵脱逃吗?”
另外一人说话的声音寡淡,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别这么说我!人家做就是了……”
少女抽抽搭搭的走动起来。尽管看不见,但我知道,现在她肯定就站立在我的跟前。
我们俩的气息在空中交汇。双方都在因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而逐渐变得紧张。
“呼,哈啊啊。”少女做了个深呼吸,指尖发抖的摸向我的脑袋,“那么,我要把你的头套,给取下来咯——”
怎么办?
老实说,她慌,我也慌。
别看对方是个女人,可犯罪这种事儿又TM的不分性别。所以现在,极其重要的一点便是得尽快弄清楚对方的目的。
讲道理,我就一新时代贫穷小青年,比起城里那些乡绅土豪,手里头能有啥好处可以给对方的呢?
我认真思考了会儿。于是像绑票,传销,黑道,等各种各样的词汇,紧跟着迅速涌进我的脑海。其中最令人胆寒的,果然还是那种在电视上看到的无良器官走私犯。
顾名思义,他们专门挑健康人下手,强行开刀,取走脏器拿到黑市去卖钱,并把奄奄一息的受害者随意丢在原地。
一想到日后,我体内热乎乎的心脏或者肝肾,会被缝进别人的身体里继续工作下去,我就觉得浑身寒毛倒立。
呜哇,你们想干些什么都好。
只求千万别割走我的腰子(因为我还非常需要它!)啊——
攸的,我头上的罩子被去除了。
骤临的光亮刺到了眼睛,使人反射性的眯起视线。
随后,我发现自己正位处于一个昏暗狭窄的房间中,四面无窗,头顶仅有盏接触不良的吊灯在频频闪烁。
氛围标准的人质绑架屋。
可想象中,一大堆带上口罩,手里摩拳擦掌,围住我边留口水边笑着说:“哎哟,你醒啦,你现在已经是一个XXX了”的无良医师们却并未出现。
有的,仅是一个瘦小的身影,左手紧握刚被取走的头套,定定的立在我面前。
一瞅清楚对方的脸,我遂当即愣住了。
诶?
对方,竟是个漂亮的同龄女孩。
上身穿水手制服,下装配百褶短裙与丝袜。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散落,面部的线条温润可人。
即便素颜朝天,五官也同样出落的白皙精致,是名十分标准的黑长直美少女。
尤其是她的眼眸,硕大,空灵,色泽澄澈如绿宝石。包裹着湿润的水汽,淡淡积蕴在眼眶中,看久了,竟会给人一种忧伤的压抑。
………我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房间里,我和那双碧色的眸子两两对望。
她就这么无辜又怯怯的盯着我看,宛如一头散发着驯良气质的呦呦小鹿,让人很有想要抬手去捏几下她脸蛋的冲动。
如此清纯文弱的少女,让我实在是没法把她联想成邪恶的噶腰子绑匪。
“那个——”
黑长直开口说话了。像是受不了我许久直视目光的,稍稍挪开自己的视线。
“……对不起。居然用那样粗暴的方式,把你给带到了这儿来。”
啊?
老实说我很吃惊。薅掉人头套后的第一句话,既不是威胁,也不是要钱,而是向我道歉吗。
“一定很疼吧。”少女将手里的头套扔到一边,认真看我,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恳切的歉意,“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揉揉哦……”
我猜她指的应该是我头上挨的那一闷棍。
“呃,不用了……谢谢?话说你是谁,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绑到这儿来?”
我试着这么问她。
到底是三观跟着五官走了。女孩浑身散发的弱受气场,让我本能的认为她不太具有威胁性,并且这一切肯定是有什么隐情。于是,比起态度决绝的猛烈反抗,我更愿意好声好气的和她礼貌交谈。
若要换作其他同龄人绕背后给我一棒子的话……哼。你看我现在啐不啐他。
可面对我的灵魂二问,少女一时竟表现的手足无措。
她步伐摇晃的后退半米,然后,脸上跟进浮现出失落的表情。
她此番莫名的举动,令我感到颇为费解。
而更让人费解的,还属她接下来的话语:
“你问我是谁吗。原来如此。果然,像我这样的人,你已经不记得了啊。”
……蛤。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
首先,我承认我的脑袋上的确结结实实挨了闷棍。但这并不意味着大脑就会因此受损,记忆产生障碍了。
但出于保险起见,我仍旧飞快在思绪里过了遍自己身边人的面孔,基本上能够确信此前从未接触过她。况且少女长得那么漂亮,倘若真的见过,肯定会留下印象的。
思考途中,少女一直在我旁边偷偷的察言观色。见我满脸茫然,她便幽幽叹气,语气小心翼翼的说:
“完全想不起来了么?好吧。那,就再做个自我介绍好了。我叫林玥,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玥玥。比你低一届的学妹,以前我们还说过话呢。”
“唔……。”我嘟囔着说,“……没印象。”
虽然这么直球确实显得比较欠打,但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啊。
“没关系哦,我不介意的。”
林玥凄然一笑。十根指头在胸口前轻轻碰在一起,形成隆起的尖锥。
“只要现在能面对面的在一起说话,人家,就已经很满足了。”
颤抖的声音里,透露着浓烈的卑微。
这样无力的女孩,令我不禁开始怀疑——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狠下心一棍子把我放倒,然后再绑这儿来的。
对了,她不是还有一个同伙吗。话说那家伙去哪儿了?
与此同时,林玥再度向我靠拢,开始轻巧的绕圈踱步。等慢慢转到我后面时,她兀的将手搭在椅背上,忽然改换话题的问我:
“呐呐,你认为这地方,怎么样啊?”
这里?
既然她都这么问了……我放眼观望四周。
即便光照不好,但因为足够狭窄逼仄,所以房内的环境可以一览无余。
房间未经装修,因此水泥制的墙面与地板直接裸露在外,看上去既冰冷又简陋。屋内没有任何的陈设,并且除去正对面唯一扇生锈的上锁铁门外,再无第二出口。
若是以一个审讯室的标准来看,其实还算不错啦。
另外,我也再经确认,起先和林玥说话的另一个女同伙确实不见了。至少此刻不在这个房间里。
明明从她催促林玥,到后者过来去掉我头套的功夫,不过须弥而罢,怎么一下子就没影了呢。
“整体还行。”
静默数秒,我沉吟着做出答复,但这显然不是我真正关心的问题,“所以,再容我问一遍,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
“太好了!”林玥迫不及待得打断了我,双手摇晃椅背,“那椅子呢?椅子怎样?我特意提前加了许多衬垫,坐上去一定很舒服吧。”
喂——
虽然但是,我仍旧照做的扭了扭屁股。感觉确实像那么回事。
倘若不被这些锁链困住身体,那就更完美了。
“啊,你喜欢这里!真的喜欢!实在是太好了!”
听声音,林玥几乎要喜极而泣。
借此我突然注意到,她的情绪以及心理状况,好像并不是特别的健康和稳定。
雀跃之后,林玥兀的俯下身,继续低声诉说:
“这儿很安静,对吧?我和莉莉当初可是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找到这个地方,又花大力气把它整理修好,才终于造出了这样一个令人安心的好去处。”
莉莉。我特意抓住了字眼。莫非,是指之前另外一人的名字?
林玥动作轻柔的伸出指尖,动作像是触摸某件精致工艺品那样的,在我的肩膀上画圈。
我立马绷紧了身体。
随后,她即炫耀般的把玩起我身上的锁链,一边将柔软的双唇贴近我耳边——
“如此一来,便再也不会有讨厌的外人来打扰你我了。那么,欢迎来到你日后永远的家——只属于我们两个,唯一的,新家。”
……啊?
啊啊??
少女温暖湿润的吐息,抑或呢喃话语中的含义,无论哪一个,都足以令我心头一震。
我的嗓子霎时变得干痒难耐。
“请停一下,pong友。”我人一慌,说话就容易变得有怪口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把我非法囚禁?”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多陪陪我。”
尽管将将才说出了不得了的话,但一听到我出言反对,林玥的话语间的底气便立马漏了个精光。
她手忙脚乱的立刻返回我的面前,蹲下身紧抓住我的手掌,像是苦口婆心的在做竭力的挽留:
“我能理解你此时的心情!因为我就是在自欺欺人,这个地方看上去其实糟糕的要命。但一切很快就会改变的。不用太久,我就会带来油漆,亲手把墙壁重新粉刷一遍………再才上电视机,书架,桌子,等各种真正的家具。我保证,只要把它们按顺序正确的放好,这里马上就会变成一个温馨的小窝。”
说着,她顺势将头埋在了腿上,态度几乎要低微到尘土里。
“求求你了。从很久很久以前起,便始终在偷偷的观望你,喜欢你。一直一直的,喜欢得不得了。”
我的大腿上,传来了泪水的湿润感。
林玥苦苦哀求。
“所以留下来,和我在一起生活,好吗?”
“但是………”
我嘴唇无力的想要说些什么。
林玥闻言立即抬头,眼底头回露出了凶狠的神情。她竟将锁链套在脖子上,厉声说: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woc。
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惊了!
她这就——这就打算要以死相逼了?
哪怕我不同意,只要还被这些锁链困住,我也拿她丝毫没办法吧?
所以这家伙的脑筋,是真没出什么大问题的吗?
然而让我更震惊的是她接下来的举动。
看我没有明确的表态,少女咬紧了牙关。尔后,她竟鼓起所有的勇气,一下扑进我的怀中。
“但假如,你要是愿意留下来的话……你就,你就能,随时可以……”
林玥抿紧她嘴唇的循循善诱,犹豫了足足半分钟。粉霞似的潮红迅速爬上了她的脸蛋,一路蔓延至耳根。
接着,她仍是一字一顿说出了那句话:
“你就随时可以………吃,掉,我,哦………!”
尽管她最后几个字声音说的很低,但我的脸颊依旧刷的红了。
啥,吃掉。你认真的吗???
密室。囚禁。铁链。扭曲的爱意。主动献身。这么密集的buff叠起来,让我瞬间联想到了一个词。
【病娇】。
不,不止如此。加上对方那弱气的性格,应该叫她【病弱】才对!
可好端端的,我咋会碰上这种病弱女疯子啊??
这会儿林玥已经在解我的外套了。或许是她认为,既然得不到爱人的心,那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他一块把生米煮成熟饭——
唔啊,邦硬了,不要!
我开始象征性的做起挣扎。我们还小,那种事情不要啊!
“我爱你,德川。”少女嘤咛的轻吻着我的脖颈,感觉类似宠物在舔舐自己的主人,“从来都爱着你。所以,请和我在一起,好吗……”
我怔住了。
等等,她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德川?
我低下头去看她。马上又抬起来。然后再低头看过去。
很快,便重新端正了态度的审视住她。
“………林玥?你叫这个名字对吧。我能先问句话吗?”
“嗳,怎么了。”
少女的嘴唇和我的脖子间挂着晶莹的拉丝,目光魅惑的缓缓昂首,场面简直令人血脉喷张。
但可惜这会儿,我已“邦硬”不起来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
“唔,德川啊。”
“………草。”
我饶是没克制住,一下爆了粗口。
妈耶。
德川。
我没听错名字。德川。
这下可尴尬咯。
呃。
我翻了个白眼。
然而恐怕要令她失望了。因为,我并不是德川本人。
思前想后,我决定尽量做到平静,平和,平稳的告诉她真相,在整个叙述的过程中不敢添加任何的主观情绪——
“抱歉,那个,我不是德川啦。我——我是他的同班同桌。”
闻言。
怀中林玥柔软的肢体,瞬间僵硬了。
如果这时我能抬起手来,肯定会十分配合的拼命捂脸吧。
“所以,那啥,你可能好像………抓错人力。”
轻轻的话语离开嘴唇,飞进了对方的耳中。
诶。
少女化作雕塑,动也不动的,愣在原地。
然后。
她整张脸都烧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迅速沸腾,即刻从我身上跳开。
“诶诶诶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