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拉住我的手,对准黑暗街道的尽头,全力奔跑。
那场面,就跟普通轻小说中男主人公带着女主在一场细致入微的情感描写后,气氛终于达到了顶峰,两人便随便挑一个方向,浪漫告白式的奔跑向属于他们自己的未来——没人知道,是谁规定的必须得靠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二人幸终。但反正观众爱看,所以那两人特么的只管跑就对了。
并且到了我们这儿,顺序还颠了个转儿,变成妹子抓着汉子向前无畏的冲锋。我不禁有点担心,因为这条街的路灯光线很暗,一不留神就容易栽跟头。
呼呼的冷风,在我们耳旁掠过。
“跑呀,加油跑呀!你感受那些迎面吹在你脸上的舒服的凉风了吗?”
女孩越跑越来劲,口中一边呼哧呼哧的喘气,一边大声的问询问。
我惊恐又焦急的询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哪都不去!就是跑跑而已!呀,快看,今天的星星可真多呢。”
我抬头,确实如此。墨色的夜幕上挂满了清晰的光点,好似在轻乌的薄纱上铺满细碎闪耀的珠宝。自从离开康县后,我就没再见过这般纯粹的月夜星空了。
“你跑慢点!看着脚下,一会儿别绊倒了!”
面对我的好言提醒,女孩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更加提速,快的都让我有些跟不上趟了:
“哈?那种事情,我——才——懒得管呢!嘿嘿嘿嘿!”
一改先前端庄的姿态,女孩登时竟变得奔放许多。全力迈开纤长的双腿,不管路上行人目光和我意愿的,大步流星的穿梭过一条条回家路上的街道。
好在,她终究是个普通的女生,跑了一会儿后,渐渐体力不支,停在一盏接触不良的闪烁路灯下力竭的大口喘息。
我看她喘成那样,隐隐感到担心,因此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拍背,替她捋气。
“我没事……谢谢你。”她动作轻缓的推开我的胳膊,艰难的笑道。
“你看起来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我敏锐的观察出了端倪,一语道破,“既然如此,为什么像要这样……勉强自己呢?”
哈啊,哈啊………女孩不说话,只顾喘息。等恢复过来了,她才继续予以我回答。
“为什么?这些,难道不正是德川你亲自教给我的么………”
女孩理所当然的说道。
“蛤?”我表情一滞。
“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并熟识的那天,你就是像这样拉着我跑的。那时候,明明对我说了那么多的漂亮话………想不到现在竟然全给忘了。”
“呃。”我绷紧了下巴,尴尬的不知该怎么接话。
可忽然间,我眼睛一亮。
等等,这其实是一个契机!可以利用这点,来委婉的告诉她我并不是德川。
然而我刚要开口,对方竟不给我任何机会的立马转身向前走去,一面喃喃自语。
“在认识你之前,我无非就是个被学业,家庭所束缚住的女孩。从小到大,始终都是父母眼中乖乖牌,听话懂事,但却也从来没有真正的自我。不论是生活上的日常,还是自己的未来,全都被家人一手包办,毫无选择可言。为了变成父母理想中的模样,我必须一直听话,处处听他们安排,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连自己的喜好,个性都不准拥有——”
女孩低垂下眼帘,霎时沉默的盯住地面。那样的生活,可真是糟透了。她如此低声地喃喃道。
“但是,你不一样。”女孩转过身,像是在看一位超人般眼神崇拜,“你教会了我去反抗这一切。要试着肯定自己的想法,遵从个人的意志来处事。因为唯有如此,一个人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灵魂。”
女孩背过手,每一脚都刚好踏进道路瓷砖方框内的,慢慢走到我的面前。
“你知道吗?我甚至可以说,是你救了当时那个深陷泥潭的女孩。并且,你也是我生平里见过的最为神秘,最有趣的家伙。虽然,我现在还没有那种能力去明面上反抗自己的家人啦……但比起我那沉闷,覆盖满枷锁的过往,真的真的已经变好太多了。而这一切,都得谢谢你。”
我茫然的矗立原地。
过去?带着你反抗?
德川。想不到你除了会当情场老手以外,原来还是个拯救路边少女于水火中的上条当麻啊!
可这上条当麻的教主头衔,眼下却偏偏落在了我的头上。感觉一切,好像真的越发往不可收拾的奇怪方向上发展了。
“行啦,这话我可不会再说第二遍……咱们快走吧。”女孩忽的羞红了脸,不由分说的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们一路无话的走到一处分叉口,她停了下来。
“喏,我猜你家应该在那边,因为早上你就是从那儿走出来的。我呢,住在反方向。所以接下来的这点路我自己走便是。我们明天见。”
她松开手,小跑着离去。然而走到一半,她又折返回来。
“对了……差点把这个忘了。”
女孩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欢迎回来,德川君。”女孩声音温和又细腻的对我说道,“以后可约定好了,每天都要一起上学哦。”
然后她才像只受惊的小鸟,无处容身的飞快逃去。
我仍呆呆的站在原地,抚摸自己的侧脸。刚刚轻吻的酥麻感觉,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天呐!
我终于忍不住蹲伏下身子,面红耳赤、心烦意乱的抱住自己的脑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啊啊啊——!!!
————————
几分钟后。
我终于爬回了自家的出租屋。
迄今为止这些堆积起来的破事,无一不让我身心俱疲。
因为无人经过,所以这会儿楼道里一片漆黑。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回家冲一个热水澡,再把检讨写了,赶紧睡觉。
可这人间世道,往往就是祸不单行,坏事成双。
我将将走至门口附近,一面自兜里掏着钥匙,一面打响指唤亮感应灯。兀的,竟又瞧见了位熟悉的身影。
乳白短小的尾巴。
二筒毛色的后背。
背对着楼道入口的海盗狗,依旧是昨天那股对人间一切都感到不屑的眼神。
架子端到骨子里的它,缓缓扭头看我一眼,遂悠然自得的兜起农民揣,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我家的地垫上。
啧。
它爱趴这儿就趴吧,懒得管了。
人麻了的我在门前站定。
正想开锁进屋,才突然反应过来有它堵着,我根本开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