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罗萨自认也算是比较圆滑的人，不过这次的处境似乎真的超过了他的应付能力。老铁匠这话，根本就没给人一点商量的余地，语气干脆利落，毫不留情，结果一时间他居然也想不出什么好话题来打破下沉默。
要死……
埃罗萨尴尬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刚才还夸下海口，拍着胸脯说自己要引荐什么什么的，结果事情一下子完全超出了掌控。
“这位老先生，我能讲两句话吗？”艾莉克希娅忽然从一旁插进话来，同时示意狄拉特先找个地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你想自己说服我？劝你少费事。别文绉绉的，我不兴那一套。”老铁匠吸了口烟斗，依旧眯着眼，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过艾莉克希娅并不介意，毕竟她想要的东西还在对方手上。而且，如果这面前这位就是打造那几柄武器的锻造师的话，那这个毫不起眼，甚至还有点佝偻，老是耍大牌的老头，很有可能是一位高级的锻造师，甚至有可能是锻造大师。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老头的性格也算不上是怎么惹人厌……毕竟对方有这个资本。
“我不是想向您学锻造的，而且我也和这个话痨的自来熟大叔没关系。”艾莉克希娅挑了挑眉毛。不过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她还是用上了敬语。她指了指墙角堆着的那一堆矿石：“我是想问，您那堆矿石原矿有意出售吗？”
老铁匠扫了一眼那堆矿石，吧嗒吧嗒的吸了口烟，看向艾莉克希娅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无视，变成了审视。接着他满脸讽刺的说道：
“不是这家伙带来的啊……嗯，那你是谁？忽然心血来潮，打算到这座城市扮成冒险者玩两天的贵族小姐？”
“我叫艾莉克希娅，这边是我的同伴狄拉特……我就是个法师职业的冒险者而已，刚到这座城镇。”看老头一脸嘲弄，艾莉克希娅额头不由得绷起几个十字路口。可是暂时还不能翻脸……所以，虽然对着老头的态度很不爽，她还是坚持微笑道：“您就直说吧，这堆矿石您到底能不能卖我两块？”
老头听到她的自我介绍的时候，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也许是诧异艾莉克希娅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却甘愿去当一个冒险者这件事？
随后他撇了撇嘴，干脆道：“不卖。”
“我可以给你高市场价两成的价格。”
“不卖。” 秒答。
“……那高三成呢？”艾莉克希娅不死心的追问下去。
“不卖。”这次，老头的话中带着的那一种欠扁的意味更强了。
旁边的埃罗萨默默地看了眼那老头，又默默地看了眼艾莉克希娅，继续安静的站在那里装自己不存在。
艾莉克希娅沉默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道：“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卖吗？这对您有特殊的意义吗？”
也许这堆石头寄托着这个老头的某一段回忆，这也说得通。
然而老头挑了挑眉毛，没有回答。看他的神色，就好像是在嘚瑟：老子就是有，但老子就是不卖给你你怎么地吧。
“……”艾莉克希娅翻了个白眼，毙了刚才的念头。
就现在已知的技术来说，这种矿石确实是没人能够完美的解离开来才对，也就是说，这堆石头在这里完全就是‘一堆石头’而已。明明在她手中，这十几块原矿能变成足足两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深渊秘银，价值能翻上几百倍——但是这老家伙就是不卖，她也没办法啊。
既然直接要求买是不成了，那就得另辟蹊径。
“我刚才听到你要矿石。”她说道：“矿石没什么问题，如果您能把这些原矿给我的话，我愿意用其他的魔属性金属来交换。别的不说，金属我自认还是有一些的。”
“呦呵，好大的口气……”老铁匠略带嘲讽的冷笑了一声。
“你看融魔冰晶铁怎么样，我手里正好有一些。”
“你是说，你手里有晶铁？”从艾莉克希娅看到这老头到现在，这还是老铁匠第一次露出除了不耐烦和嘲讽以外的神情。
“嗯，我幸运地得到一批，大概可以给你这么多。”艾莉克希娅拿手比了个大概的体积。“更多的就不要想了，再加我就亏本了。”
其实她不亏本。再把晶铁加一倍的量，艾莉克希娅也不会亏本。虽然晶铁确实是很稀有，不过那起码在这个世界还能找到。深渊秘银矿可是法师们通过次元传送法阵从深渊里捞出来的，更别说，通过这个价值不菲的法阵，其实很多时候拉出的东西都是垃圾来着。
上个时代的强者们似乎也可以直接到深渊里去掠夺一些东西，不过自从史书上记载的大灾难之后，这个世界似乎就再也没有开通过去往其他世界的传送门。
所以艾莉克希娅想要尽可能的把这种稀有物资保存在手里。就她所掌握的不少珍贵的锻造图纸来说，深渊秘银不管是作为很多珍贵器具的主要材料，还是辅助材料，都是必不可少的。
其他的金属也不是不可以替代，不过这就大大的浪费了其他的原材料，而且锻造出来的东西，质量也不咋地。又浪费材料，锻造出来的东西又不好……这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
艾莉克希娅表示这不能忍。所以，最好是在这儿拿到这深渊秘银。
看老铁匠似乎有些意动，她决定再加把火。
“要是你不需要这个的话，我手上还有一些其他的金属，永恒精金、希伯来液金，湮铁、晶铜晶铁我也多多少少有一点……”
“这些矿石……你真的都有？”老头皱了皱眉。要说艾莉克希娅手里有那么一些融魔晶铁，那还好，还有可能。
但是要说面前这小女孩手里有这么多魔法金属……那这真实性反而一下子降低好多。所以，他便觉得艾莉克希娅是在吹嘘。
老铁匠慢条斯理的说道：“小丫头，你能说出这些矿石，就表示你明白它们的价值其实都很珍贵，特别是对锻造师——对吧？”
“我知道。”艾莉克希娅拉了个凳子，坐到了老人对面：“所以我才会提出跟你交换。如何，你换不换？”
“嗯，你等等……”老铁匠又拿起烟斗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神情中的轻视之色也开始褪去。“你为什么想要这些矿？我也听到了，你似乎也是个锻造师，那我就先假定你都明白这些矿的价值。不过作为前辈，防止你看走眼，我可先告诉你：这些可不是平常的深渊秘银矿，这些是被腐化过的……你要了也没用的。”
“这我知道。”艾莉克希娅诧异的看了眼对方。这老铁匠意外的，似乎人还不错的样子，居然会好心告知这些矿石的特性。一般来说，矿石有没有被腐化，也只有大师级的锻造师，或者接近大师级的锻造师，才能有这个眼力看出来。
因为这种原矿也只有这种级别的工匠能处理，所以久而久之，判断这种矿物的工作，就成了大师级锻造师的本职工作。也就是说，这老头应该是个大师级的锻造师。由于种种原因，深渊秘银也挺罕见……所以知道这些的人，也并不多。就算是有，也基本都是圈内的。
看来我的运气蛮好的啊……难道，我的主角光环到账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艾莉克希娅对老铁匠说道：“我知道这些矿的特性……不过我要这些矿的原因，抱歉，我不能告诉您。虽然您是一个大师级的锻造师，应该见过不少好材料，但是我还是认为这对您是个好买卖。”
“小丫头，你说话之前经不经大脑啊？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是大师级的锻造师了？要是我有那本事，我早就受隆重邀请，要么去火锤那种大工坊请去，要么去城主府里吃香的喝辣的，还会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欸欸，您先别急着否定啊。”艾莉克希娅说着指了指放在门外的那几柄武器：“我这么说，肯定是有我的道理的啦。要是我没看错，门外的那柄剑胚，以及那把板斧，本意是为了铭刻符文而打造出来的‘符文系列’武器对吧。”
老铁匠对此没有否定，但是也没有肯定。他只是看着艾莉克希娅，自顾自的抽着烟斗，让里面的火光一明一灭。
艾莉克希娅见此，就兀自说了下去。
“所以，您打造的时候，用了叠刚法，而不是百淬。因为这样打出来的武器，最能充分的接受铭文的魔力覆盖。而深渊魔铁跟铁类金属接触之后，在一定温度下就会迅速的融合……您在打造的时候似乎是想要让深渊魔铁很好的分散融合在剑身里，让它的魔导能力更上一个档次。可是锻造的时候，深渊魔铁的量并没控制好，导致分散不均匀，魔力导流性不均匀，基本不能用……所以您才把它们扔掉，我说的对吗？”
老铁匠抬起头，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艾莉克希娅的脸，然后把烟斗拿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就这么端详了十几秒，突然问了句：“你这小家伙，真的是个魔法师吗？”
“……怎么感觉这个问题这么耳熟呢……”艾莉克希娅嘀咕了一句。
这不就是刚才埃罗萨问的问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