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出来！”伴随着狱卒一声冷冽的呵斥，已经三个多月没见过阳光的张三走出了关押自己的地牢。
“呵，我这是到时候了？”抬头看一眼许久不见就差点把自己给晃瞎的太阳，张三咧起干裂的嘴唇朝狱卒冷笑道。
“艹，我他妈倒希望你到时候了，你这种连做人都不配的货色就该千刀万剐剥皮萱草。”不知为何狱卒那边气呼呼地冲上来给他一顿拳打脚踢，不过听对方话里的意思自己好像还死不了？
在东方七国之中，除了高度资本化连命可以拿钱买的沧澜以外，临邱算是死刑门槛最高的那个国家。倒不是说临邱人有多珍爱生命又或者临邱王室有多仁爱，而是临邱国的总人口在七国之中最少，随便砍人对国家来说很不划算，因此大多数在其他国家铁定会被判死刑的罪犯在临邱往往会被发配到官营的采石场伐木场一类地方劳作到死，也算是用自己余生为犯下的罪行给出一些偿还。
即便如此，凭张三犯下的累累血债也绝不可能得到赦免，这货就是个不折不扣没有半点借口推脱的法外狂徒，从他犯罪出道以来已经有上百口人命直接折在他手里，官府为了抓他更是动用大批人马折腾了半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才让其落网。
从被抓住的那一刻起，张三就没指望过还能活，对于自己都干过什么缺德买卖他心中有逼数得很，或者说哪怕是他脑中残存那点所剩不多的良心都知道，自己就是个该死之人。
和绝大多数十恶不赦的罪犯相同，张三有个十分不幸的童年，出生那年正好赶上国内闹饥荒，有意识起便没爹没妈连孤儿院都没上过，能苟全这一条命过来全靠村里人你一口我一口喂百家饭长大。
然后张三是怎么报答这些将他养大的乡里乡亲呢？他小小年纪就混成了偷鸡摸狗的村中一害，还没成年便精虫上脑糟蹋了把他当成弟弟养的隔壁姐姐，事情被撞破又慌张失手杀了最照顾自己的大婶，随后畏罪潜逃撅个腚跑了！
且不提之后这货都干了啥伤天害理的，光他十五岁那年作下的孽就足够在阎君那儿判个十八层地狱全套享受，此人就是个用实践证明“人之初性本恶”的人渣。
大概是因为在家乡把能干过的缺德事全干过了，背井离乡的他走入临邱这个大舞台之后更是百无禁忌，什么流氓强盗山贼马匪但凡是违法的圈子就没有他没混过的，而且因为此人下手太黑全无道义可讲就连那些视律法如无物的江湖人都觉得张三不可深交，以至于他在某地混上一段时间后就会被同行赶走乃至于追杀。
就这样，张三一路走一路杀人越货在临邱国内造孽无数，直到某次一脚踢到铁板截杀了某个世家权贵的亲戚惹得那个家族大怒猛给当地官府上压力，这恶贯满盈的老小子才终于伏法。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也许这话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本来张三已经毫无悬念地被判秋后问斩，可就在距离他上刑场还不到三天的时间，林源组建刑军的政令下来了，张三作为一名极其能打的死刑犯（他在伏法前的挣扎还弄死了两个捕快）成功上了充军名单，因为上头给的是死命令哪怕整个县衙的捕快都很不能生啖其肉，他还是幸运地逃过一劫。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放他走的命令捕快衙役们违抗不了，送走他之前狠狠磋磨这老小子一顿还是免不了的，等到军队的官员过来接手死囚的时候张三已经被收拾得不成人形了。
“这小子犯什么事儿了，你们下手这么狠？”过来接人的校尉对此见怪不怪，在前面几个县也有气不过的捕快在死囚离开之前下黑手的，可像张三这么惨的还是头一个。
“县衙里有两个弟兄就是被他给弄死的，不磋磨他一顿让我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负责交接的衙役恶狠狠地说道。
“啧，是个狠人啊。”校尉闻言啧啧称奇，不由得多往张三那边瞥了一眼。
“军爷，你给咱们个准话，这些死囚交上去真是遭罪送死的？他们不会因为立了战功又被放回来吧？”衙役撒完了气心头又是一阵后怕，如果张三真在前线立下功勋衣锦还乡，就以这老小子的凶狠劲儿怕不是今天欺负过他的衙役们全都落不到好儿。
“这你放心，上头心中都有数，进了行伍这帮人就别想活着出去。”猜到对方在担忧什么的校尉拍拍衙役肩膀，他心里面其实也挺瞧不上这些充军死囚的，妈的什么档次跟我们坐一桌？
“那就好，那就好……”衙役这才半信半疑地舒了口气，像躲瘟神一样快步离开了。
随后张三和县衙羁押的其他死囚就跟即将送往屠户那里的畜生般被大头兵给扔进了木笼马车，这群穷凶极恶的家伙在里面挤成一团沙丁鱼罐头，吃喝拉撒都没个人管。
等到张三被送到距离边境不远处的一个偏僻军营里时已经没剩下几口气了，囚车里的其他囚徒也个个蓬头垢面浑身臭气。马车刚开进军营他们就被士兵用刀枪逼着跳进一个臭水坑把自己搓洗干净，张三亲眼看见一个身体素质差的家伙被丢进去之后冒了几个泡直接便沉了底。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张三虽说已经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最后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洗干净之后换了一身勉强算能穿的破旧军服，十几天中张三第一次吃上一口饱饭，粗面窝窝头配上老咸菜疙瘩和一碗勉强能看见几片菜叶子的汤水肯定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至少管饱，只是不知为何张三总感觉这些吃食的味道不大对劲。
尤其是吃完之后不仅张三自己，所有刚吃过饭的死囚一个个全都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这就更让张三感觉异常了。
作为一个五毒俱全的人渣，张三自然也是碰过违禁药物这一行的。在临邱最流行的违禁药物当属五石散，据说是用五种矿物碾成粉末按照比例配制而成，人在服用之后会浑身发热飘飘欲仙，大冬天还能一身单衣满街闲晃，等药劲儿过了便萎靡不振一把鼻涕一把泪。
张三自己没吃过五石散但见过那些五石散上瘾的家伙什么样，他感觉军队给自己喂的药劲儿可能比五石散要大得多。
短暂的迷茫之后，张三觉得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无非就是觉得他们这群法外狂徒不好控制，怕他们上了战场领到武器之后没去打敌人反而成了逃兵甚至向军队反戈一击，提前让他们事先染上药瘾离不开军队提供的药物，哪怕是为了那一口药他们也得死心塌地替军队打仗。
呸！这就是官老爷嘴里的仁义道德？山贼土匪做事都没他们这么不仗义，虽然也有可能是山贼土匪脑袋不好使没想到这一茬，或者靠药物控制手下那些喽啰成本太高用不起罢了。
果不其然正如张三所想，吃过那顿奇怪的饭食第二天死囚们一个个全都药瘾发作，鬼哭狼嚎地朝见到的每个大头兵哭求再给他们来点昨天那种“特制窝窝头”，就连自认心智坚强的张三也没挺过两个钟头便加入了这群丢人现眼的家伙队伍中。
“头儿，那群王八蛋都扛不住了，要不您上去训个话？”眼见昨日还桀骜不驯的死囚们变成尊严全无的蛆虫，负责看守这群人的百夫长心中又是解气又是后怕。
解气是因为这群人渣本来就该死，还能活到现在算便宜他们了，后怕而是在庆幸陛下和林大人没把这种药用在他们身上，不然药劲儿一来露出那种丑态的人就是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