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多年杀人放火练出来的武功和清醒的头脑，张三成功从一众死囚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一名百夫长，也在暗中受到了来自于军队官方的注意。
“这个人……有点意思。”受临邱王之命成为刑军统帅的曾伯涵一个个翻阅着下面训练营上交的报告，很快就注意到了张三的存在。
“伯涵，此人杀人如麻视人命如无物，重用他是不是不太好？”因为家学渊源和派系站队成为刑军副帅的左朴存却不怎么喜欢张三的履历。
“朴存老弟，你没真正带过兵你不懂。”曾伯涵闻言却是摇头，“军队里讲究的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尤其刑军这种全部由死囚组成的军队，若不从他们中间挑选出一些手段足够狠辣压得住下面士兵的底层军官，就算有神药作为牵制这些人在面对死亡时照样不会听话。”
“可是谁能保证这些军官也能听话呢？就比如这个张三吧，生来就无父无母，连家乡里从小照顾他到大的人都被他自己给祸害了，如此无情无义之徒难道你还指望他能对朝廷忠诚？”左朴存到底是文官家学，还是有点道德洁癖。
“我当然不指望他们的忠诚，我只需要告诉他们当你把其他士兵赶到前线上送死的时候自己就不用去死便足够了。”曾伯涵脸上露出个冷酷的笑容，“至于那些炮灰死光了之后这些人是愿意继续在军中混饭吃还是当逃兵，这很重要吗？”
“这……”曾伯涵的话把左朴存听得一愣。
军队里出逃兵当然不是好事，如果这些逃兵是穷凶极恶的死囚出身那跟麻烦，问题在于他们接下来要奔赴的战场不是临邱本土而是早就已经乱成一锅粥的金山国，就算最后部队因为伤亡太大溃散，只要自己这些将领们没出问题又如何呢？
难道说金山王还会因为这个就怪罪主动出来助战的临邱？怕是当刑军快要打光的时候金山国的军队也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到时候金山王还得求着他们这些临邱人把自己给带回临邱免得遭到陆祁丰清算呢！
至于剩下的烂摊子那是打下江山的陆祁丰需要去操心的事情，如果溃逃的死囚真在金山搞出什么名堂他们这些敌国势力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为陆祁丰的处境担忧？
想到这儿左朴存不由感慨林源这一手安排是真的漂亮，刑军赢了固然可喜，输了照样能给敌人添乱，而临邱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些死不足惜又染上了药瘾时日无多的人渣，简直一石三鸟啊。
想通了其中的门道左朴存自然不会再跟曾伯涵唱反调，张三这个百夫长的位置也就在他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坐实下来。
随后就是分散在临邱各地的死囚训练营开始向临邱金山边境集结，林源派出去的使臣也抵达了金山国都向金山王通报他们即将派出援军支持金山作战的消息。
“王上，真是大喜呀！这神药果然神奇，您看咱们用它打出了战绩之后这不援军就来了。”此刻的金山朝廷里面有远见有良心的朝臣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溜须拍马的无能之辈。
“哼，你们以为临邱是真心来帮我们打仗的？”金山王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朝廷里面如今已经塞满了小人和蠢货但他并不打算清理朝政，因为洛陆联军给他带来的精神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诤臣能臣固然好却没法帮他舒缓这种压力，还会反过来阻止他的很多残暴政策给他上压力。
这些人忧国忧民对金山百姓而言当然是好事，可对金山王来说我连王位都保不住了还管个狗屁的百姓？哪怕自己的最终结果是被陆祁丰那小畜生抓住千刀万剐，起码在那之前自己要爽个够，更不能给陆家留下一个像样的金山！
君王抱着这样险恶的念头在做决策，可想而知金山国百姓如今的处境有多么糟糕，许多金山百姓原本对陆家并不感冒觉得陆祁丰是勾结外敌的叛国者，可当金山王的铁拳无差别地砸下来，大家终于意识到也许让金山换个明君来自己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无奈这些缺乏远见的金山民众明白得太晚了，等他们心有反意的时候军中已经开始大规模强迫士兵服食神药，染上了药瘾的士兵为了不断供只能昧着良心死心塌地为金山王卖命，剩下的小老百姓面对药瘾发作六亲不认的士兵更是苦不堪言。
所以当曾左二人率领刑军越过边境进入金山国土时，看到的是一片惨烈的萧条景象，明明陆祁丰的军队从来都没打到过这片地方入目所及之处却往往是人走屋空的乡镇和百业萧条的城市，他们抵达的第一座城市里乞丐甚至比正经干活的人还要多。
倒不是说金山人懒散或者蠢笨，实在是给城市提供粮食和原材料的乡村地区被破坏得过于严重，没有原材料支持城市里的加工业便运转不起来纷纷破产，再加上国内青壮劳力早就被金山王抽调一空都到前线去打仗去了，剩下的老弱妇孺失去依靠可不就得沿街乞讨？
好在跟着曾左二人一起来的都是铁石心肠的死囚，他们不去欺负那些老弱妇孺就算军纪严明了，指望这些人怜悯金山人的处境甚至去思考这场战争谁对谁错，那就是纯纯的高看了这些人的思想境界。
尤其讽刺的是，当城市里遍地饿殍的时候，前来迎接二人的太守却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一身暴发户气息十足的大红绸缎看得曾左二人眼皮子直跳。
不过心里不屑归不屑两人表面上还是笑脸相迎，要不是洛陆联军势大让金山临邱难以招架，上一代国君就有积怨的两国说一句仇敌都不算夸张，如今这金山上暴下昏眼看已经跌落谷底，就算邀天之幸能挺过陆家叛乱想要恢复国力也得几十上百年，站在临邱的利益上曾左二人都乐见其成。
显然那个昏聩贪婪的太守并没察觉到这两位援军将领都在暗暗看金山的笑话，还巴巴地设下豪华宴席招待他们呢！毕竟金山王的命令都已经传过来了，只要临邱人不干什么越界的事情就必须尽心招待，人家好歹是来你的土地上为你的王位而战，若是刻意怠慢了以后金山有事谁还会来？
不信你看看那位把东方阵营坑得老惨的北原王，就算北原面对草原汗国南下的局势同样糟糕，可临近的卫阳东洪两国再也没想过向北原派出哪怕一个援军，因为上次北原人民的“热情好客”实在是将他们这些外国人给惊到了纷纷表示自己消受不起北原老乡们的招待。
故而哪怕明知道临邱这边用心不良，还残存着一些理智的金山王依旧选择了笑脸相迎，他也没指望过临邱派出来这不到两万人的部队就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来多大作用了，哪怕能稍微缓解一下金山国因为常年战乱逐渐枯竭的人力危机也是件好事啊！
在边境上接受完太守的热情接待，临邱刑军继续按照计划朝金山和陆家在西北部的交战线前进，最开始这些难得自由的死囚们还比较欢脱，可随着军队越靠近战线场面看起来就越凄凉，连这些杀人如麻的死囚都开始意识到真正的两国交战跟他们以前在国内搞出来的那些小打小闹完全不是一码事。
尤其在路过一个混杂着金山军队、陆家军队和当地百姓尸体的万人坑时队伍的情绪简直压抑到了极点，哪怕明知道自己因为服食神药已经活不了几年，直面这般人间地狱依然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头儿，你说咱们最后不会也像这样尸首被堆在荒郊野岭任由野兽分食吧？”曾经被张三教训过的那个刺儿头脸色惨白一阵干呕，以前他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才知道是他井底之蛙了。
“呵，这就是咱们的命啊。”张三闻言只是冷冷一笑，难道说不参军改成被官府斩首示众，他们的下场就比这好到哪儿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