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兵法中有一个说法叫兵击半渡,字面意思是最好趁着敌人军队在渡河中途的时候对其发动袭击使其首尾不能相顾以期达成最佳的杀伤效果,当然真正的战争不是靠死读书就能赢的,兵击半渡的原理也不是非得等人家渡河的时候才适用。
一座山、一条狭窄道路乃至于人工制造出来的火焰隔离带或落石屏障都可以作为兵击半渡里的那条河,或者用更加现代一点的说法,这就是主动或被动制造战场遮断。
在伊莎贝拉这位兵法大师的指导下,西方系军队搞战场遮断这一块的造诣可谓炉火纯青,从最基本的炮火遮断到提前布置经过设计的地雷区铁丝网等等不一而足,尤其在毒气弹也加入西方阵营的武器库之后,这玩意儿因为覆盖范围大杀伤力强顿时成为西方阵营将领们的心头好。
所以在金山军发动冲锋的最初,洛陆联军的炮位只是用普通弹药进行最基本的火力阻拦,这些都是金山军早就已经习惯了的场面,虽说也会给他们造成一定杀伤但是考虑到金山军那美观的精神状态其实起不到多少阻滞作用。
但凡是打过堑壕战的人都知道其实早期火炮的杀伤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巨大,受限于缓慢的装弹和有限的射程,它最重要的作用是震慑敌军步兵使其停滞不前,从而长久滞留于杀戮区内给己方有堑壕掩护的步兵提供更好的射击机会,真正造成大量杀伤的还是能够进行精确射击的步枪。
但对于嗑药上头的金山军来说恐惧这玩意儿基本是不存在的,在神药提供的夸张精神状态加持下金山士兵能够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悍不畏死,可以说是每位信仰慈不掌兵这个道理的将军理想中的炮灰部队了。
相比于已经冲上头的金山军,虽然也用了药但剂量远不如他们的临邱刑军进攻节奏就有些拖沓了,部分意志力比较强的士兵面对迎面而来的枪炮还是会下意识卧倒寻找掩体,然后他们的动作又提醒了其他刚因为药物作用有点癫狂的同袍。
结果就是相比于金山军的步兵线,临邱军的步兵线明显落后了一大截,好在临邱军被分配的阵地本来就是战场的边缘地带,即便他们没能跟上金山军的节奏也不会出现战场中央空出来一块这种十分尴尬的情况,当然临邱人的“贪生怕死”免不了还是会被金山国的将领鄙视一番。
对此刑军里的死囚们自然是满不在乎的,能被编入刑军的囚犯们哪个不是凶狠如狼狡诈如狐?即便被临邱朝廷用神药给拿捏住脑子里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要如何脱离这个必死的困境重获自由,既然心中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自然不能学那些金山军发疯。
只是这些死囚并不知道,他们下意识的求生行为反而给联军这边的炮兵造成了极大困扰,因为按照洛陆二人的设计原本是准备用毒气将这些敌人给一网打尽彻底逆转金山战场屡战屡败的颓势,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临邱人自然也在打击范围之内。
问题在于临邱人冲得太慢了,慢到以预定好的射界用于遮断敌军退路的覆盖炮击不会断掉临邱人的退路而是正正好好砸在他们脑门上,考虑到毒气从发作到致死需要几分钟时间,只要对方撤退及时直接攻击起到的效果大概率是只伤不杀。
很显然,临邱人的脑子要比金山人清醒得多,突然吃到不明原理的攻击大概率会一哄而散跑路,到时候因为联军前进的道路也会被自己发射的毒气覆盖区阻挡,这些人里会有很大一部分人跑掉。
“两位阁下,再不发射就错过最佳射界了,毒气可能会飘到我们自己的阵地头上。”见两人迟迟不下命令弗利茨有点急,尽管联军一线士兵已经全都配发了隔绝毒气的防毒面具,氯气和光气对人体的影响途径可不只是口鼻吸入那么简单,皮肤沾染照样会造成腐蚀效果和慢性中毒。
“唉,没办法了,发射!”也知道不能继续再等下去了,洛清流轻叹一声命令道。
“传令,特种弹预备,遮断战场!”弗利茨闻言立即举起了象征发射毒气弹的黑旗,旋即早就憋着劲儿的炮兵阵地那边立即就响起了隆隆炮声。
这突然到来的大范围覆盖炮击来得如此猛烈,以至于癫狂的金山军冲击势头都为之一滞,可当他们看到那些呼啸的炮弹没有朝自己砸过来而是飞跃头顶落在身后的时候,整个金山军阵线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
他们都以为是自己冲得太快让面前这些叛军乱了分寸才会出现致命失误,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些炮弹落地之后没有产生爆炸而是喷射出一团团惨绿色的神秘气体,至于这种气体的作用落在战线后方的临邱人很好地给他们展现了出来。
暗搓搓跟在队伍中后方的张三看见对面的炮弹迎面朝着自己头顶飞来,他二话不说找了个之前被普通高爆弹炸出来的弹坑就滚了进去,随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前方的部队便被弥漫的毒雾所笼罩,就连张三自己都因为猝不及防吸了几口。
顿时张三感觉从眼睛口鼻到肺子里全都火辣辣的如同被火焰烧灼一般,那是氯气抽取身体里的水分合成的盐酸和次氯酸在腐蚀他的身体组织。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具体的杀伤原理,单从身体的反应和那不对劲的颜色他立即判断出来这应该是某种毒气,而且看那些毒气的下沉速度就知道这玩意儿比空气重,自己所在的这个弹坑正是毒气汇聚之处!
尽管视野已经模糊整条呼吸道更是疼得几乎痉挛,强烈的求生意志还是让张三立即做出了最合理的对策——立即捂住口鼻憋着气脱离当前位置往后跑,跑得越远越好!
大部分头脑清醒的死囚也和张三做出了同样的判断,只有少数被打懵了的家伙陷在毒气之中晕头转向,很快便因为反射性呼吸吸入大量毒气导致的心脏骤停倒毙当场。
就在临邱刑军因为突如其来的毒气打击一哄而散的时候,联军阵地的第二波轰炸接踵而至,这次可不是落在后方而是正正好砸在金山军队形最为密集的位置了!
相比于还有神智努力求生的临邱人,金山军的表现则更加不堪,在神药影响下这些人的呼吸频率本就比常人更快(心肺功能失调的补偿机制),身体素质更是因为过量用药和营养不良非常孱弱,临邱那边还能赶在毒气彻底发作之前逃离出去大约三分之二的兵力,金山军这边则是完全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毒气覆盖区里乱窜。
“往前冲!冲刺!冲!杀过去才有活路!”面对一片混乱的步兵线极少数脑子相对清醒的带队军官试图鼓动剩下还能活动的部队继续前进搏一条生路,在他们看来不管联军打过来的那些古怪玩意儿是啥,总不能连自己人也炸吧?所以只要跟联军的步兵缠斗在一起他们就能度过这一劫。
可早有准备的联军步兵那也不是吃闲饭的木雕泥塑,早早就已经被上级长官告知了战术的他们自然知道在退路被毒气遮断后金山军唯一的生路就是跟自己搅在一起,所以面对那少数几支重组起来的金山军,战壕里的联军步兵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以最大火力进行阻击,密集的弹雨直接把刚刚逃出毒气覆盖范围的金山军给打成了漏勺。
从毒气弹发射到最后一个金山军死于联军的攒射,整个战斗过程都没有超过半小时,联军方面却取得了歼灭四万人重伤一万多人的夸张战果,遍寻战场发现视野前方再无一个活物的联军士兵茫然地起身四顾,只有惨绿色的无声死亡弥漫在尸横遍野的土地上。
这一刻,人类终于真切地意识到了潜藏于自身中那不可名状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