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很快就证明了,在龙椅上栓条狗都比让精神病患发布国家决策强。金山王下达那两条命令的本意是调令全国之兵在都城下打一场生死大决战,结果都没等洛清流再次放出毒气弹,金山王命令下达之后没几天金山军的阵线就全线崩盘。
首先出了问题的就是前线那些还能保持建制的金山军部队都只执行了半条圣旨——他们收到消息之后倒是立即选择了脱离接触从战线上撤出,可没有哪怕一个将军愿意率军回去拱卫国君,这些人的一致行动是学着之前那位割据造反的统帅,就近拿下一块地之后便开始关门自守。
你问为啥将军们都这么做?因为人家虽然也在嗑神药但能做到一军统帅的基本军事素养还是没丢掉的,在眼下这个局面中但凡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国都就是一片兵家死地!
遍数历史,你会发现一个国家在选择都城时大多都会定都在产粮区附近,但几乎没有哪个国家的直隶地区有能力对外输出粮食反而需要外地大量向中央输送粮食,因为国都这种政治经济中心吃饭的人永远比种地的人多。
当然也有那个国土条件不好导致的例外,比如狮鹫王国的北方三公爵就属于那种找遍全领地也没有一块大规模产粮区,只能将其他考虑纳入优先级(约维克是交通便利,诺斯博拉是边防需求,康瓦尔是防御纵深),并且因此发展受到极大限制。
同样的道理,哪怕经过了国君三番五次的征兵金山国都依然是粮食需求远大于粮食生产的,平时各支军队分散在全国还能靠就地补给勉强混口饭吃,这么多军队全都集中在国都结果只能是大军因为缺粮被活活饿死!
再说了,如今金山国的农业生产和国家财政早就被国君的竭泽而渔给摧毁了,前线军队已经好几个月没领到粮饷只收到成车成车的神药配给,但这些神药都不是白来的。
知识圣殿虽说财大气粗却是非常会做生意的教会,自然不可能自掏腰包支援金山国,自由教会更是一穷二白的山沟邪教就算有那个心他们也无力支援,他们跟金山国商讨的最终结果是神药可以管够,但必须用金银来换。
金银这玩意儿价值高普适性强最重要是方便搬运,伊莎贝拉和盖乌斯虽然对圣殿主导的神药走私睁只眼闭只眼,根子还在欧雷德的圣殿却是不敢蹬鼻子上脸肆无忌惮的。不管对方到底知不知情,圣殿都必须摆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来才行,不然事情闹到明面上大家都不好看,到时候遭重的还是他们自己。
作为一个连国名都是用金矿来命名的国家,理论上金山国应当是大陆诸国中最不缺贵金属的那一批国家,据说连远在狮鹫王国的金镑里面都有很大一部分成色是从挖上千年依然储量丰富的紫荆金矿开采里出来的,可现在的问题是紫荆金矿在东洪人手里啊!
所以金山王买神药的时候基本处于坐吃山空的状态,随着战事旷日持久饶是朝廷里还有些黄金储备也开始顶不住了,不得已下金山王只能捏着鼻子用本国出产的一切去找两年前才打过一架的东洪人购买本来就属于他的金子。
结果那群该死的东洪人还特么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将金价抬得极高,金山王只能在手头的半壁江山猛猛刮地皮然后将搜刮来的财物很大一部分都被拿去交换金子再用来跟两个教会买神药,最终导致都城里面早就已经饿殍遍地,更别说拿出多余的粮食养军队了。
最后给了金山王致命一击的,则是那些在外领兵的统帅们各自的小心思。
这些人里面有的是单纯看不惯金山王发疯想要推翻他取而代之的;有的是已经开始跟临近的临邱、九昌、东洪等国乃至跟陆祁丰秘密接洽,决定金山朝廷倒台就立即带着自己控制的领土和军队效忠新主子的;还有些干脆对未来没什么长远设想只是单纯觉得金山王这事儿干得太蠢不愿意跟着去送死,索性自己占块地待着等等看情况。
没有了这些曾经效忠金山王的正规军提供支持震慑,他在国都采取的全民皆兵政策自然没法顺利推行下去,当初为了抵抗洛陆联军犀利的攻势金山王本来就没在国都留多少兵,平日里这点人手维持一下治安还凑合够用,让他们把全城人抓去当兵便立即捉襟见肘了。
金山国都再不济再荒废,那好歹也是几十万人口的大陆一线城市,更别说守城的士兵本来就大多本地出身跟首都老乡们沾亲带故,你让他们亲手将七大姑八大姨乃至亲爹亲儿子抓去军营送死,除了极个别嗑药嗑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神人没谁愿意这么干。
结果就是金山王不发命令还好,命令发出去前线防御解体国内遍地诸侯国都彻底失序,洛清流手头那几万发毒气弹全都打出去也交不出这样的战果来啊!
最开始洛陆二人没反应过来为啥金山军败了一阵之后就全都跑没影了还以为是对方有什么奇策陷阱在等着自己,直到细作将金山王离谱的命令传回两人顿觉哭笑不得,没想到这老小子临了临了整这么一出十足的昏招。
既然确定不是什么陷阱,洛清流和陆祁丰自然不会再客气,留下足够看守后路的部队后便无视那些龟缩在自己地盘上的金山叛将们直扑金山王的老巢,尤其是眼见大仇得报的陆祁丰简直恨不能日夜兼程飞到国都去手刃杀父仇敌!
至于乱成一锅粥的金山国都内,那位还在为自己的“精妙计策”自鸣得意的金山王已经基本上跟宫外失去联系了,不管是外朝大臣还是内廷太监都怕金山王得知噩耗后会找自己撒气,干脆大家默契地来个知情不报,只将金山王一人给蒙在鼓里。
本来如此严重的异常以金山王的权谋术数应当很快就能察觉到,无奈这货的药瘾日渐严重每天清醒的时间都比昨天更少,到洛陆联军兵临城下时他一日也就有那么两三个小时还保持着正常思维,剩下的时间不是沉迷于神药带来的幻觉中不能自拔,就是被糟糕的身体状况拖累呼呼大睡。
毒气弹首先投放在金山境内的第二十三天,洛陆联军九万精锐齐聚都城之下,这些人里有从西方远道而来的智慧信徒,有洛清流重赏之下募集的佣兵勇士,有陆祁丰他爹还在的时候就追随少爷护卫家族的陆家忠仆,但更多是那些在金山王暴政下流离失所、除了满腔怒火已经一无所有的普通金山人民。
相比之下,强制征兵令破产之后金山国都的守军又自己逃了一批人,最终只有三千不到或出于某些原因无法跟陆家和解或嗑药太狠彻底失去理智的士兵稀稀拉拉站在城墙上维持着金山朝廷最后的体面。
“我是陆祁丰,这里的守军将领是谁?出来答话!”两军阵前,陆祁丰跃马而出朝城墙上高喊。
“兵部尚书李承恩,见过陆小侯爷。”国都巍峨高耸的城墙上则是出来一位红袍文官,明明年纪不到四十却已经眼眶深陷两鬓斑白,看来这段内战岁月给他带来了不少折磨。
“李承恩,你是京都李家人?”听到这个名字陆祁丰眉头一挑,眼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怒火。
“没错,正是那个当年与陛下一起害了陆老侯爷的李家人。”李承恩大大方方地说出了对方没讲的话。
陆祁丰他爹的死跟李承恩自己是没啥关系的,无奈李承恩他爹反对开海跟陆老侯爷是多年的政敌,所以金山王决定害死陆老侯爷的时候他爹没少跟着瞎参合,现在父债子偿人家的儿子打上门报仇来了。
“呵,所以城墙上那些都是当年跟金山王那昏君合谋算计我爹的?”对方这么一说陆祁丰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本来他还想看看能不能说服守军开门投降免得一场杀孽,如今看来这些人投不投降都得死,何不轰轰烈烈战死还能留个忠勇名声呢?
“小侯爷就当是这么回事吧。”李承恩轻叹口气道。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你们洗干净脖子等着吧!”陆祁丰恶狠狠比划个割喉的动作,直接驳马回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