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都城最后一支抵抗力量被摧毁,整座国都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死寂之中,没有人跳出来趁火打劫,也没有什么小丑主动跳出来向胜利者表达忠心当带路党,大家都在屏息以待金山国都的征服者要怎么对待这座城市。
遍数历史,“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可不是什么夸张的形容而是经历过战乱的诗人的写实描绘,您要问这里说的是公卿又没提平民百姓,想想连公卿都是这种下场普通的小老百姓又能有什么安全保障?
再说了,攻下这座国都的洛清流是外国人,陆祁丰更是与金山王有杀父之仇,王都民众就算没有助纣为虐吧,金山王还得势的时候谁家没出过壮丁帮王室打仗?当年陆老侯爷遇害也少不了他们这些内陆的保守主义者们眼红沿海地区赚钱跟着摇旗呐喊推波助澜,如果陆祁丰迁怒于他们还真不能说是完全的无妄之灾。
好在此刻负责控制城市维护治安的人是更理智的洛清流而非一心报仇的陆祁丰,那位已经上头的陆小侯爷此时正带着一彪人马直奔金山王宫要找正主儿算账呢!
守卫王宫的御林军在城破之前就已经跑光了,深知这座国都守不住的他们完全没有陪金山王那疯子殉葬的打算,没有御林军节制就连宫中的太监使女都跑了不少,只有一些老迈跑不动的或者知道跑了也没啥意义的才选择留在宫中老实接受自己的命运。
宫里都乱成这样了,金山王那毒虫还对状况一无所知呢。
在嗑药嗑得昏头涨脑的他印象中,此刻的都城应该勤王大军云集正与叛军恶战,所以当城外的炮声传入宫中时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还认为这是勤王军抵抗激烈的象征,至于宫人跑路他更是注意不到,毕竟在这老小子开始疯癫的时候,宫人为了自保就已经开始避着他免得惹祸上身。
故而陆祁丰杀入宫中这一路可以说是全无阻挡,满心仇恨都集中在金山王一人身上的陆祁丰沿途也没有妄造杀孽,不是他不想株连清算而是金山王近在眼前已经顾不得别人了。
“当!”抓住一个颤抖的老太监问明金山王的所在,陆祁丰带领人马一脚踹开了金山王寝宫的大门。
“谁敢放肆?!”还以为是什么军情急报被送入宫中的金山王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呵斥道。
“呵,放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放肆的。”一眼便看到床榻上因为过量用药已经骨瘦如柴的金山王,陆祁丰大步流星走上前去拽住这老小子的衣领就将他掼在地上。
“你、你是陆家那个孽种?!你到底是真人还是幻觉?!”完全没想到仇敌已经杀到面前,摔得七荤八素的金山王甚至还没分清楚真实与虚幻。
“你说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呢?”陆祁丰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手中宝剑在金山王脖颈上划出一道不致命的血口。
“你是……真的?”疼痛加身的金山王方才意识到这不是药物带来的一场噩梦,脸色瞬间就灰白下来。
金山王好歹也曾经算是一介枭雄,疼痛带来的暂时清醒让他立即将之前的种种不寻常跟现在自己的状况联系起来,原来许久没有文武向自己上奏是因为他们已经放弃了效忠朝廷,连都城官员都是如此那些外将们就更别说了。
也就是说他梦想中的勤王大军根本不存在,这些人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就选择了背叛他割据观望!所以陆祁丰的军队才能这么快就兵临城下,最后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势已去啊!头脑如同过电般意识到来龙去脉的金山王此刻脑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侯爷,这老狗要怎么处置?”这时有追随陆祁丰的武将走上前来询问,虽说陆祁丰在这儿把金山王给一刀宰了也没谁能说什么,为父报仇乃是天经地义,但金山王好歹是一国之君就这么杀了多少显得有些轻佻。
这武将适时地上来询问在暗搓搓地提醒陆祁丰别一时冲动给自己找麻烦,就算要杀金山王那也该找个合适的场合给他来个明正典刑,效果绝对比在这儿一刀宰了强。
“押下去关起来,别让他死了就行,就这么宰了他算便宜他了!”有武将这一句插话陆祁丰也从怒火冲头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这小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金山王稍加挑拨便认贼作父把无辜人士当仇人的愣头青了,反应过来金山王不能处置得太轻易的他决定暂时先留这老东西一条狗命。
当然陆祁丰也没打算让金山王好就是,他不是药瘾缠身吗?听说染上药瘾的人断了药不是生不如死吗?自己还真想瞧瞧究竟是怎么个生不如死的样子。
“是,侯爷!”见陆祁丰听劝武将那边也松了口气,就怕现在主上不听劝日后又问他们当初为何不劝啊。
于是面色灰败的金山王就这么被陆家军像拖死狗一样给拽出了寝宫,正好这座王宫之内也有关人的地方,当初里面都是反抗金山王的“大逆不道之辈”遭受折磨,如今金山王自己也享受到了他一手修起来的天牢是个啥滋味儿。
不过很快金山王就不操心天牢里的阴暗潮湿了,药瘾发作起来他只感觉如同百蚁噬心浑身血肉仿佛都生出了自己的意志要离他而去,巨大的痛苦让他不惜用撞墙咬舌来分散注意力缓解痛苦,还是负责看守的陆家军怕他把自己给折腾死了直接将人绑起来连嘴里也塞了个牛嚼头。
看着金山王口鼻流涎状若疯魔的模样,就连满心仇恨想要把这老小子再折磨一番的陆祁丰看到都有些索然无味,刑讯这么一具行尸走肉有啥意义吗?他陆祁丰又不是什么天生喜欢看人受苦的变态。
而在王宫之外,陆祁丰可劲儿折腾金山王的时候,洛清流正在指挥洛家军控制城市治安重建城市功能发布安民告示,这活儿简直能累死个人。
自从金山王开始嗑药发癫整个都城就已经基本上处于半无政府状态了,原本负责都城事务的官员要么看出金山朝廷已经日暮西山纷纷辞官跑路,要么就是麻木地混吃等死无心政事,还是都城民众自发建立了一些类似于街道委员会的民间互助组织勉勉强强维持着最基础的治安和经济运行,可缺乏外部资源的输入导致城内粮价暴涨各种民生资源紧缺,最终就导致犯罪横行。
之所以金山国都没变成阿兰森那样的混乱之城,居然还得多亏金山王几乎把都城里面的青壮男丁全都给征发到了战场之上,剩下那些老弱妇孺就算是为了生计偷抢也不会做得太过火闹出人命更不会大搞什么帮派串联。
所以当联军入城之后当地民众虽然态度消极反抗却是没有多少的,不少已经快要被饿死的民众甚至觉得国都陷落了也挺好的,起码人家洛元首真能给都城几十万人搞来粗粝但足以糊口的粮食。光从感恩这一点上他们就比法班缇娜那群端碗吃饭放筷骂娘的京爷们良心到不知哪里去了。
不过光靠洛清流用掺了马料的军粮一直养着这几十万人口是不太可能的,漫长的后勤补给线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压力,短时间内让都城重新组织生产就更不现实——都城周边几里地别说野菜连青草树皮都被饥民拔光,更远处还能看见点绿色不是因为饥民们知道要环保,是他们实在太饿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现下摆在洛清流眼前最紧要的问题就是,这几十万张嗷嗷待哺的嘴联军要怎么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