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玛蒂尔达大人真是不容易啊。”正式从学界商界华丽转身开始从政的伊蕾娜刚参与到帝都周边的投资开发项目中，就察觉到了帝国政府在财政方面的捉襟见肘。
不，这都不能叫捉襟见肘，就眼下帝国这财政状况连出门穿的大裤衩子都是从人家王国那边借的，玛蒂尔达是在用借来的钱一边维持着前线稳定一边给政府搞工业化搞开源，同时还得让潘提翁宫里那个累赘活得舒服。
伊蕾娜都不知道如果换成自己要怎么解决眼前这个烂摊子，她身边还有个皮埃尔兄长能帮自己分担重压，可出身破落贵族家里还全是坑货的玛蒂尔达就这么硬生生独自一人拖着帝国这辆破车挺过来了，每每想到这些伊蕾娜就由衷地敬佩玛蒂尔达。
作为一个打工仔伊蕾娜在忠诚度这方面肯定是不合格的，同时为多方势力做事的她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算哪一边的人，不过要把那些上司加起来列张单子的话，毫无疑问玛蒂尔达要排在这张单子的榜首。
因此，伊蕾娜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玛蒂尔达排忧解难，比如眼下就有个正在帝都商圈中流传的投资项目。
在百废待兴的帝都，怀里揣着金点子坐等天使投资人上门的创业者有的是。不过这个项目的奇特之处在于它不像其他项目那样四处宣传拉投资，相反主持这个项目的人还在用很高的标准来筛选投资者，据说帝都商界好几个有点身份的大佬明明有意向参与这个项目但还是被对方给排除在外，而那些被吸纳进项目里的投资人对外则都讳莫如深。
于是帝都之内就出现了一个很多人都想投，真正能够入局的却凤毛麟角，而且那些没能参与进来的投资人连项目具体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神奇存在。
这种多少沾点秘密结社性质的投资项目天然就跟政府注资不对付，所以当初在听说有这么档子事儿之后就伊蕾娜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对方也不可能邀请自己带着帝国政府的资金入股，横竖参与不进去的东西操那个心干嘛呢？
然而随后马文从圣殿传来的内部消息让伊蕾娜大吃一惊，这个项目的主理人竟然是守密人中的一位，而且这人明面上的身份也相当显赫，早年依托圣殿方面的人脉和扶持屡次投资成功之后此人被帝国商界冠上了一个“金手指”的诨号，是帝都公认最靠谱的经理人和投资者。
“伯纳德先生，久仰大名了。”帝都郊外一座低调奢华的庄园里，伊蕾娜正在跟这位年过五十的老前辈握手寒暄。
“哈哈，我就是个做买卖的能有多大名气，比不上伊蕾娜小姐年纪轻轻就已经涉足政界，真是后生可畏啊。”两鬓花白的伯纳德笑呵呵地跟伊蕾娜握手，眼中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欣慰笑容。
关于这位伯纳德先生，伊蕾娜在前来登门拜访之前特意从黑白两道搜集了不少情报提前做了功课。此人十岁就以优异成绩被选入圣殿成为侍从，然后不知为何在十五岁那年放弃成为祭司的大好未来走了守密人的路子，之后在帝都摸爬滚打三年都默默无闻，直到十八岁那年抓住机会进行了一项能上商学院教材的成功投资，从此便在大发横财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按理来说这么一只会下金蛋的鸡，长老团的长老们自然是都愿意将他收入麾下，然而伯纳德在四十多年的生涯中从未明确投靠过圣殿内部的任何派系，对外在波谲云诡的帝国政坛上也是左右逢源时而支持文官时而支持武将，偏偏包括最傲气的战神殿在内各方势力对他的感官还都挺不错。
用伯纳德曾经讲过的话来说：“我是个纯粹的生意人，谁的出价高我就跟谁做生意，只要价钱合适让我把自己卖了都无所谓。”
在战神信仰还是帝国主流的那个时代，像伯纳德这样公开用商人身份给自己定调的情况可不常见，因为那时候商人的社会地位就是神官和武将们的钱包，稍微显眼一点就有无数饿狼盯上你这块肥肉想要从你身上分杯羹，哪怕是背后有圣殿支持的守密人们，在从商的时候往往也会给自己加上一些其他身份作为庇护。
也不知道伯纳德是怎么做到的，反正这位老兄纵横商界几十年基本上没吃过什么大亏，哪怕有那个肌肉长进脑子里的家伙上门来敲竹杠，伯纳德也能找来足够多的“朋友”让对方知难而退，而且很快就连敲竹杠的人都会变成他的“朋友”。
这套神奇的交友秘术看得帝都商人们眼红耳热，有人有样学样希望能够复刻伯纳德的成功，可惜这些想当然的家伙最后下场往往要么是被“朋友”吃干抹净一脚踢开，要么就是没做好平衡讨好了一个得罪了另一个，最后搞到晚景凄凉。
直至今日还是唯有伯纳德一个人笑到了最后，靠着宽广的人脉和诸多“朋友”的帮助，这老兄甚至挺过了帝国崩解战争和玛蒂尔达随后对朝堂展开的大清洗保住了自身的绝大多数财富。虽说在那之后他就很少像以前那样与掌权者亲密往来了，但总体上这个人跟帝国政府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友好的。
对于这么一位身段柔软处世精明的老前辈，伊蕾娜是抱着前来进学顺便给玛蒂尔达赚点钱回去的心态过来谈合作的，考虑到大家都是守密人而且对方的咖位比自己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伊蕾娜也没怀疑对方会坑自己。
“政府投资么？对不起啊伊蕾娜小姐，我这个项目谁的钱都能收，唯独政府的钱不能拿。”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之后，伯纳德惊讶之余苦笑着摇了摇头。
“为何啊，阁下不是在做什么犯忌讳的买卖吧？”按理来说拿着马文背后那位长老送来的签名拜帖，伯纳德再怎么说都该给伊蕾娜一些面子，既然拒绝得如此干脆，那就说明伯纳德这个“项目”极有可能是帝国政府无法容忍的。
“这个嘛……”伯纳德温厚长者的表情上闪过一丝难得的尴尬，“要说犯忌讳那多少是有点的，可我做的事情并不违反帝国律法，唯独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毕竟我活了这么大年岁还是惜命的，那位玛蒂尔达侍从官的手雷霆段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方便的话能稍微透露一二吗？我说这话不是以开发署副署长而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希望您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伯纳德越是表现得讳莫如深，伊蕾娜就越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国南部有句笑谈讲赚钱的买卖都写在刑法上呢，如果伯纳德真的在搞违法的灰色生意伊蕾娜倒也不会多说什么，只要不影响帝国大局她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帝国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很多事情政府不是不想管是管不过来。
可伯纳德说得很清楚，他在做的项目并不违反帝国律法却又不方便让帝国政府参与，这就很有趣了。
“唉，你也是我们这边的人，我跟你大概讲讲倒是无妨。”见伊蕾娜这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伯纳德轻叹口气还是开了口子，“伊蕾娜小姐听说过战争债券这种东西吗？”
“这我当然知道啊，不就是过去帝国军出征之前为了筹措军资面向社会发行的债券嘛，谁买了债券谁就是帝国军这次战争的参股人有权按照认购份额分享战利品，打赢了大赚特赚打输了血本无归，与其说是债券不如说是彩票……等等，伯纳德先生你在私下发行战争债券？”话说到一半伊蕾娜两只眼睛突然瞪大了死死地盯着伯纳德。
“你是想问我在给谁发行债券对吧？”伯纳德苦笑一声，“我过去的人脉关系都在哪儿，估计你实现应该都调查过了，除了那些还在前线奋战的老朋友们还能有谁呢？”
“怪不得您说不能让帝国政府参与，这要是参与了不是脱裤子放屁嘛。”恍然大悟的伊蕾娜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你说这事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