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欺人太甚!居然敢向寡人索取那些罪民,你们临邱需要劳力搞什么劳什子的工业化,寡人就搞不得了吗?!”收到临邱方面大大方方发来的国书,东洪王气得浑身发抖。
然而下面的东洪群臣们却是一个个神情冷漠地看着自家王上在那儿演,心里说咱东洪到底有没有那个本钱搞工业革命,您老自己心里没逼数吗?
见从临邱公使到自家大臣全都没人搭腔,原本还想演一出“不舍”戏码的东洪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收起了略显浮夸的演技。
事实就如大家心照不宣那样,东洪是真的没什么搞工业化的土壤。
作为自诩的大洪皇朝继承国,东洪自建立以来就刻意模仿大洪皇朝的政治体制,这么做固然稳住了国内那些大洪遗民的情绪却也让这个国家在新生之初就背上了暮气沉沉的历史包袱,不管是谁想要搞点什么改革,立刻就会有遗老遗少跳出来喊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
而且东洪地理偏僻是距离工业革命发源地的西方最远的东方国家,再加上平日这个搅屎棍就不干人事跟其他东方诸国关系若即若离,那些有能力帮助东洪推进工业化的前线国家生怕东洪强大起来之后又故态复萌捅他们一刀,所以都把手头的先进技术捂得死死的生怕东洪人给学去。
内部没有推进改革的动力,外部没有思潮传播的土壤,这样的东洪能搞起工业革命那才叫见了活鬼。
既然搞不起来工业化,东洪的国民自然还是遵循祖祖辈辈千年前的生活方式将人身自由捆绑在土地之上,一旦故乡被战火席卷成了不宜居的地方,他们就只能转化为造成社会负担的流民让朝廷头痛。
这时候临邱突然伸出橄榄枝表示愿意免费接纳这些流民到自己的国家定居,面子上固然让抛弃本国民众的东洪朝廷很不爽,实际上东洪从上到下都巴不得临邱赶紧把这些流民给弄走。
只不过贪心不足的东洪王在把人送走之前还想敲敲临邱人的竹杠看看能不能换点好处回来,可惜从外国使臣到本国大臣就没人配合他的表演起舞,东洪王只得憋屈地收回心里劈啪作响的小算盘。
谁都不是傻子,眼下的情况明显是东洪有求于人,你个求人的还装什么大尾巴狼?赶紧把那些麻烦精送走让国内重新恢复秩序就得了!这是懒得陪自家王上当跳梁小丑的东洪大臣们心中的真实想法。
至于临邱使臣则是在出发时就得到了林源的指示,东洪这边愿意送人来自然好,如果想趁机敲诈那就慢慢抻着不着急,反正金山的局势不是一两天就能安定下来九昌也没拉胯到一触即溃,倒是东洪这边内陆居民与沿海难民的矛盾已经炸过一波了,东洪朝廷继续压着这口高压锅只会变得越来越危险,他不信东洪人自己看不出来。
果然正如林源的判断,东洪王表演了一把小丑就是我自己之后很快便跟临邱方面松了口,在临邱表示迁移难民的护卫和粮草不用东洪负责后无奈的东洪王大手一挥让各地人满为患的监狱放人。
那些被自家朝廷伤透了心的沿海难民见国朝如此冷漠无情,也就不讲什么忠君爱国什么故土难离了,东洪明显已经不欢迎他们这些无法给国家创造价值的流民,自己又何苦单恋一枝花呢?
眼下刚好临邱愿意接纳他们这些在故乡已经无立锥之地的可怜人,不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难道还要在东洪活活饿死不成?所以这些刚被东洪朝廷镇压过一波的流民很干脆地接受了临邱人的善意,人口迁移过程非常井然有序。
于是临邱就这样获得了一大批生龙活虎的劳动力来支持国内继续推进工业革命,林源也有了足够多的兵员扩张军队,而且因为这件事发生在东方诸国内部且东洪王觉得放弃国民很丢脸刻意选择了低调行事,忙着攻打九昌的伊莎贝拉那边也就没拿到一手情报。
等他们终于搞清楚临邱是怎么拼凑出这么一支生力军时大家表情都很古怪,也不知道是该夸临邱人勇于进取还是该骂东洪人腐朽无能。
无论如何,临邱大兵压境都是难以更改的事实,失去先手落入下风的联军想要在没有外力支持的情况下重新稳住阵脚,估计一半金山领土都得沦丧在临邱人的军靴之下,这种巨大的挫败不是现在的联军能够承受的。
所以尽管放弃继续对九昌的进军步伐让伊莎贝拉十分难受,她还是不得不将史东的部队调回金山本土去堵口子,至于九昌这边则被迫交给张献忠独立支撑,战略态势也从攻势收缩为守势。
好在之前伊莎贝拉给张献忠留下的大好局面让张献忠能以区区两万兵马堵住九昌人的家门口让他们动弹不得,不然九昌人再趁机反攻一波那联军的处境才叫一个难受。
不过就算伊莎贝拉急匆匆地回防金山,局势对联军也不是很乐观。
因为要加强张献忠部的战斗力以及避免拖累行军节奏,史东远征军的重武器都被留在了九昌前线,伊莎贝拉带回来这些人从轻步兵一下子变成了纯步兵,失去火炮提供的远程压制能力让他们的作战效能大打折扣。
再看临邱那边,砸锅卖铁坚决推进下来的工业革命终于给他们带来了回报,利用从知识圣殿获取到技术资料临邱已经有能力量产现代化热兵器,尽管作战效能只有狮鹫王国的八成左右可靠性也更差一些,最起码是解决了有无问题还有希望通过量变引起质变。
反观洛清流的洛家军和陆祁丰的陆家军状态就很差了,从沧澜内战以来这支部队就在不停地作战,武器装备大量磨损弹药消耗也是入不敷出,最要命的是军队补员十分困难。
沧澜那边是因为长期战争已经让民间出现了厌战情绪,金山这里则是被金山王祸害过之后征兵潜力大幅重挫,某种程度上金山王最后的疯狂也算是给东方阵营的抗战做出了一定贡献,当然金山人肯定不会感谢这种“贡献”就是。
等伊莎贝拉心急火燎地带兵返回时,联军仓促组织起来的防御线已经从摇摇欲坠恶化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补员紧张、弹药匮乏、器械磨损,最重要是士气也远不如对面连战连胜的临邱人那么充沛,很有些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的味儿了。从最顶层的洛清流和陆祁丰到最底层的小兵民夫,大家都觉得金山这破地方属实有些邪性,怎么每次局面刚有点好转的迹象就马上急转直下呢?
尤其是那些从沧澜本土调来金山打仗的基层士兵,沧澜人本来就喜欢海洋胜于陆地,再看自己用生命守护的占领土地又是这么个荒芜破败的状态,就愈发觉得与其耗尽父老乡亲们的鲜血打这种没什么好处的仗,不如索性将烂摊子丢给临邱人让他们操心去。
对此联军高层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高层倒是知道眼下这个仗不光是给他们沧澜人打的,且不说陆家这个从沧澜内战开始就坚定站他们这边的盟友怎么想,如果自己在这儿退了就相当于主动退出日后主导大陆秩序的西方阵营的第一梯队,贪图暂时安逸换来的可能是之后上百年的悔恨。
于是当伊莎贝拉走进金山国都临时被当成占领军总部的金山王宫时,看到的就是一片焦头烂额的纠结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