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还真是急转直下啊。”真正看过联军当下那千疮百孔的战线图，伊莎贝拉扶着额头发出了某个世界某位缺德老祖的同款叹息。
作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伊莎贝拉基本上可以确定就算自己把史东手下那两万纯步兵给填进战线里面去，这道仓促构成的防线照样没法继续维持下去，临邱人这次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突袭真是在最合适的时机打到了联军最柔软的腰子上，虽然要不了命却能让人趴在地上半天回不上来这口气。
“二位，你们考虑过将战线整体后退收缩防御圈吗？”从军事地图收回视线，伊莎贝拉神色无奈地朝洛陆二人问道。
“当然考虑过，可是……我们要后撤多远呢？”见伊莎贝拉这种军事大拿都给出了撤退的建议，洛清流脸上一片灰暗。
“那要看前线将士的承受能力了。”伊莎贝拉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如果前线士气已经接近崩溃，我们就不能撤得太远，向后二三十公里时最合适的距离，但如果将士们还能维持一定的信心，我的建议是直接退到金山国都一线。”
“这、伊莎贝拉小姐您是不是说反了？”伊莎贝拉的话把陆祁丰听得一愣一愣的，按理来说不应该是部队士气越差后撤距离越长吗？怎么到她嘴里还反过来了呢？
“不，人家没说反。”没等伊莎贝拉回应洛清流就先开口了，“大规模有秩序地后撤是需要部队能够维持一定组织度才能做到的事，否则撤退很容易变成溃退乃至于溃散，如果敌人趁势追杀上来甚至可能会导致战线全面崩盘，因此如果队伍士气太低就不能一股脑地将所有人都撤出去，只能像伊莎贝拉说的那样短距离交替掩护慢慢往后撤。”
“原、原来如此，受教了洛姐。”陆祁丰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尴尬，明明在场三人中只有自己是一门心思打仗的那个，结果对统御军队的了解却还不如身边这两位只能算兼职的大姐姐。
其实这事儿倒也怪不得陆祁丰，自从他正式开始领兵以来就没怎么打过这种全线士气告急的烂仗，在他的经验中不是一帆风顺就是两相对峙，少有的几场大败仗都是在己方实力远弱于敌人的仓促逃亡，至于怎么组织大规模部队有序地从前线撤出他真没这份儿经验。
相比之下洛清流虽然也没打过类似的战例，但对人心人性的深刻了解让她不必有切实经验也能大致推断出后续情况，这是许多足不出户便可运筹帷幄的智将必备的素质。
至于伊莎贝拉那就更不用说了，少校的记忆里什么仗他没打过？再加上自从出道就大小战斗不断，单论战争经验她比帝国那几个打了大半辈子仗的老家伙们都丰富。
“那么一线的士气到底如何呢？我希望能从二位嘴里听一句实话而不是那种被层层包装之后的战报。”见两人都理解了自己的用意，伊莎贝拉神色严肃地问道。
“不容乐观，大概应当符合你说的第一种情况吧。”洛清流闻言叹气更深了，有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挺没用的，每次都是离开伊莎贝拉家里面就开始出乱子，到最后还得伊莎贝拉匆匆忙忙赶回来给自己擦屁股。
“明白了。”对于这个回答并不出意料的伊莎贝拉只是淡定地点点头，“那我手下的人就不能用来填战线了，他们是眼下能够调动起来的最后一支生力军，得承担起给其他友军部队殿后的任务。”
“……抱歉。”大老远把人家节节胜利的一支外国援军匆忙叫回来就又打发去做殿后这种万人嫌的工作，愧疚几乎要从洛清流眼中溢出来。
“哎，战事需要嘛。”伊莎贝拉大度地摆摆手，“殿后这事儿由我亲自带队执行，你俩也要出一个到前线才能稳定住大部队的士气，你们觉得谁比较合适？”
“我/我去！”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发现对方也跟自己相同表态之后又尴尬地来了个对视。
“还是我去比较合适，这里毕竟是金山是我的故乡。”知道这时候不能搞什么女士优先的陆祁丰抢先说道，“如果连我这个本地人都不愿意在前线露面，又怎能让远道而来的各路援军安心呢？”
“不不不，正因为你是金山本地人才应该把你留在国都镇压场面，否则国都里只有我一个外国人主事给大众的感官太差了。何况前线的士兵也是沧澜人居多，不是我这个国家元首直接出面，你现身也没太大作用。”晚人一步的洛清流说起话来就有理有据得多。
“可是……”陆祁丰还想再争取一下。
“我也觉得让清流出面比较好。”这时候伊莎贝拉扮演了裁判的角色，“我们明明兵力占优缺陷入如此被动，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后方不稳吗？陆小侯爷你是本地人大众对你的感官要比我们这些外人好得多，让我俩去前线由你坐镇后方也能向金山民众显示我们不是入侵者而是来帮他们推翻暴君的解放者，只要后方人心不乱咱们就必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可、唉！”心有不甘但理智告诉他对方说得对，陆祁丰只能无力地一拳捶在桌子上。
“那就这么定了，我和清流去前线组织后撤，陆小侯爷坐镇国都稳定后方。陆小侯爷也别觉得这是个什么清闲的职位，大部队日后迟早要撤退到国都一线，你的任务是我们在前方争取时间的时候沿着这条线修建一条尽量坚固正规防线出来，没有这条防线让我们稳住阵脚大家想重整旗鼓打回去根本不可能，明白吗？”伊莎贝拉这么说既是对内疚的陆祁丰的安慰也是事实，后撤不能永无止境否则部队士气迟早要崩，一道工事齐备物资齐全的防线可以有效地让后撤出来的大部队恢复稳定。
“好，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听到这话陆祁丰眼前一亮，即便自己没法去前线拼命，只要是能给挽救败局做出重要贡献就够了。
看着两眼亮晶晶的陆祁丰，伊莎贝拉和洛清流不约而同地朝对方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这就是少年意气啊，你不能逆着他来只能顺毛捋。
安排好了分工，伊莎贝拉就和洛清流一起率领史东的部队开赴前线稳定局势，被两人上了油的陆祁丰则是充分发挥起主观能动性开始在后方构筑一道新的稳固防线等待她们的平安归来。
——同时·金山西部前线——
“老曾你听说了没有？那位伯劳鸟小姐已经带着军队朝咱们过来了。”临邱军中军大营外响起一阵激烈的马蹄声，紧接着左朴存的大嗓门就传进在军帐中查看补给文书的曾伯涵耳朵。
“她带了多少人回来？”曾伯涵挑起眉毛瞥了对方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文书之上。
“不出所料，就是她那两万本部人马，张献忠的匪军被留在九曲江口堵九昌人的口子，从这个进军速度看部队里的重火力怕是也都扔在后面了。”左家不愧是连续几代人都在兵部当差的，左朴存只是通过计算时间就判断出来伊莎贝拉为了赶时间抛弃了重火力。
“呵，这么说咱俩当初放生的那个有点小聪明的毒虫如今倒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领军统帅？这可真是世事无常啊。”曾伯涵没有在意伊莎贝拉的到来，倒是对张献忠的上位颇为感慨。
“谁说不是呢？”左朴存耸了耸肩膀，“早知道一个四处流窜的江洋大盗还有这等本事，当初说什么也要把他给留下来。”
“算啦，这么一把不知道会砍谁的双刃剑还是留给敌人去用吧。”曾伯涵则对左朴存的惋惜不以为然。
“嗨，老曾你打仗就是太呆板了，正所谓兵法以正合以奇胜，手边有这么一把能出奇制胜的利刃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左朴存见对方不同意自己的想法马上就反驳回去。
“我当然知道奇兵好用，但奇兵之所以叫奇兵就因为这玩意儿不能频繁地用，朴存你太依赖出奇制胜反而忽视了正兵的作用，这不是什么好习惯。”大概是上次参加干涉军的苦难记忆给曾伯涵留下了心理阴影，如今再次面对这支军队即便是己方局面占优曾伯涵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
“行行行，我不是来跟你吵这个的。”知道在用兵理念上谁也说服不了谁左朴存主动打住了这场辩论，“还是说回正事上来，这支新到的生力军咱们要怎么对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