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刚才您真是太厉害了!您是提前打探了那个大胸女人的底细吗?”离开了密集的人流,安德妮兴冲冲地跟伊莎贝拉问道。
“我没那个闲心调查区区一介公爵家的边缘人物,刚才是我第一次跟她见面,之前对她一无所知。”伊莎贝拉摇摇头。
“可您是怎么……”安德妮困惑道。
“简单的推理和审问技巧罢了。”伊莎贝拉平静地解释着,“我是约维克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哪怕约维克家族和诺斯博拉家族不对付,按照贵族的规矩至少表面上的礼貌还需要遵守,否则就会被视为缺乏贵族教养。男性姑且不论,女性被评价为缺乏教养在贵族圈子里可是一个很招人鄙视的缺点,流言传开了搞不好会因此嫁不出去。”
“额,所以?”很显然,安德妮和贵族教养这种词汇从来不沾边。
“刚才那个女孩见面就对我**裸地表现出敌意,折辱我的目的不管成与不成事后她和我的名声都是两败俱伤,会被派出来执行这种自杀袭击般的任务,那女孩想必在家族内部地位不高,属于随时随地都可以被切割舍弃的棋子。我询问她在同辈中的排行和继承权顺位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她没有正面答复说明她被我猜中心怀自卑,否则就应该立即回答我。”伊莎贝拉继续不厌其烦地解说着,安德妮这孩子虽然有时候做事很不走脑,但作为忠诚可靠且唯一能在学院中陪伴自己行动的下属,伊莎贝拉还是想尽量培养她。
“原来如此啊!”可惜大脑空空的安德妮压根没注意到主人对自己的栽培之心,“那您在之后给她的那些忠告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伊莎贝拉点头,“除非个人能力实在优秀,一个在家族内部地位很低的女孩本来就不应该有那么多追随者,那女孩冒冒失失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聪明人。所以明知道她没前途还愿意跟随在旁的家伙极大可能都是些机会主义者,考虑到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女性唯一能够提升地位的手段就是通过联姻,其他几个女人的目的就很好猜测了,无非就是盯上她未来的未婚夫想要横刀夺爱。”
“大小姐,我想我再次明白了。”安德妮听完伊莎贝拉的讲解,表情认真地深吸一口气。
“你又明白什么了?”伊莎贝拉被她没头没尾的话搞得莫名其妙,这丫头时不时就会搞出这种事。
“我大概是这辈子也没法像您这么聪明了。”安德妮苦着脸说。
“脑子不够用就用经验弥补吧,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时候伊莎贝拉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只能用她的方式鼓励道。
“大小姐,您这根本就不叫安慰啊!”安德妮的表情更苦涩了,自家大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无意间的话语真的很伤人自尊。
比如刚才那位可怜的雷奥妮小姐,明明大小姐的告诫都是为了她好,安德妮估计她现在应该还在怀疑人生呢。
事实的确如此,伊莎贝拉在礼堂中已经找好位置落座许久,雷奥妮才失魂落魄地独自一人走进来找了个角落坐下,之前簇拥着她的跟班们已经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与之相对的,直到整个礼堂快要坐满伊莎贝拉身边的位子都没人敢落坐,初入王都就在圣堂广场上吊杀刺客的赫赫凶名与只言片语便干掉另外一位同为公爵家千金的事实堆砌成了带刺的高墙,让没有深入了解过伊莎贝拉的他人仅仅只是靠近便觉如坐针毡。
“小姐,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蓦然间,一道流水般好听的声音穿过带刺的高墙。
“您随意。”闭目养神的伊莎贝拉睁开眼睛,视线里是一位漂亮得如同女性的青年贵族,衣着低调朴素但用料极为华贵的他正向外散发着月光般温和静谧的氛围。
“多谢。”青年微微一笑,坐在了伊莎贝拉右手边的位子上。
“二王子殿下?”伊莎贝拉本尊的收藏里有一张二王子蒙德·格里芬尼亚的画像,以前她经常对着那副画像发花痴幻想自己的婚后生活,几年过去这位王子殿下出落得比少年时更加妖艳了。
“我想我们应该是第一次面对面?”二王子没有否定自己的身份,只是好奇对方为何能精准地认出自己。
“王室那边在几年前给过我一副您的肖像,拜它所赐让我不至于连自己的未婚夫长什么样都认不出来。”伊莎贝拉平静地回答,事实是她不认为除了二王子之外还有谁胆敢就这么举重若轻地在自己身边落座。
“我有些后悔没能早些与您相识了,您比我预想中优秀得多,有您在身边陪伴的日子一定很有趣。”无视了周围其他贵族女性朝这边投来嫉妒或花痴的视线,二王子真诚地对伊莎贝拉赞美道。
“是啊,不够优秀大概很难活着坐在这儿。”伊莎贝拉讥讽地笑着,“关于昨天被我吊在广场上的那个刺客,王室不打算给我和约维克家族一点交待吗?”
“对此王室深表遗憾,只可惜圣城区是根据神圣盟约归属曙光教派完全管辖的土地,王室即便有心也没有权力介入调查。”二王子轻描淡写地回应。
“嗯,是个好借口,怪不得宁可招惹那些神棍不快也要在圣城区动手,原来是方便收尾。”伊莎贝拉点点头,虽然措辞还算客气,言语之间简直就等同于指着二王子鼻子骂了。
“幕后黑手大概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安排作案。”二王子则像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似地装着糊涂。
“不过那个幕后黑手真是瞧得起我啊,明明去圣城区观光只是我临时起意,就能那么快安排一场精密策划的刺杀。”既然对方想要装糊涂伊莎贝拉就陪他装好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估计被小姐一年平定领内骚乱的高明手腕震慑到了吧。”二王子耸耸肩膀。
“也不是多难的事情,能做到的人多去了,仅仅因为这样就被盯上自己性命的家伙加以重视真是让人担心这个国家的未来。”伊莎贝拉真的是不是在凡尔赛,以她的眼界看来这世上能做到同样效果的人绝对不是凤毛麟角,公爵领那时候状态糟糕仅仅只是因为公爵的不作为和伊莎贝拉本尊太能作死而已,只要有足够的见识和铁腕的手段,平定一些心怀不轨的蟊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姐谦虚了,至少作为从小接受精英培训的我来说,就自认做不到小姐那么漂亮。”二王子真诚地摇着头,伊莎贝拉低估了自己所持有的见识在这个新世界的珍贵程度。
“既然您这么说,我就当是如此接受了吧。”伊莎贝拉也懒得跟二王子计较,若非这家伙的公开身份是自己的未婚夫又背地里在谋夺自己的性命和财产,伊莎贝拉完全不想搭理他。
和这种棉花般使不上力的家伙打交道心太累,远不如去调戏不走脑的安德妮来得快乐。
什么与人斗其乐无穷?不存在的。伊莎贝拉又不是个沉迷于尔虞我诈的阴谋家,绝大部分人格由那位铁血军人构成的她更喜欢用战场上的硬碰硬解决问题,所有权谋不过是正式开战之前的准备,即便是在伊莎贝拉本尊那边也是个比起耍阴招更喜欢正面刚的人。
气氛安静了一小会儿,附近的学生们开始骚动起来,伊莎贝拉将目光投向正前方高高的讲台,几个教师模样的中年人正忙着在台上进行典礼之前最后的准备,跟随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看着装应当是学生、看年龄很可能是入学新生、浑身散发着淳朴气息的漂亮女孩。
“曙光教派?”眼尖的伊莎贝拉一眼认出女孩胸前佩戴的胸针图样,不像其他贵族学生都是以家族纹章作为胸针原型,那个女孩的胸针采用的是曙光教派最常用的代表纹样。
“玛丽·索尔,平民出身的曙光教派候补圣女,在本届新生入学考试中名列第一,因此获得了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致辞的殊荣。”二王子表情漠然地解释道。
“原来王立学院还有入学考试?”伊莎贝拉的关注点有点奇怪。
“获得王国最好的教育条件和接近王国顶层权贵的机会可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二王子闻言苦笑一声,“不作区分什么样的家伙都招进来的话,教出一群不学无术只会巴结的毕业生的王立学院就是个笑话了,当然小姐这般身份的顶级贵族并不需要考察,你本来就是站在被巴结的那一边。”
“既然甄选如此严格,却放弃了本应交予贵族的宝贵名额送给区区曙光教派的候补圣女?”伊莎贝拉眉头一挑,“在我的印象里王室和曙光教派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地步吧?”
“这位候补……她的状况与众不同。”二王子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小姐似乎对宗教不怎么关心所以我就有话直说了,以往候补圣女的席位会出现十几乃至几十个自然不值钱,她却是我们这个世代中唯一一位获得资格的候补圣女,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伊莎贝拉再次将视线投向台上,只是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