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第一次参加阅兵心情如何?”里希特一身华丽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就连柔美的容貌也难掩他顾盼生辉的英武之气。
“目前还没什么感觉,倒是兄长你这都是第三年替父亲领军阅兵了,我听说几个骑士团长对此颇有微词?”和里希特相比蒙德就显得安稳沉静了许多,两人的气质正如他们所受到的神佑那般宛如日月。
“哼,他们是担心自己在父王面前说话的分量被大臣们给超过,在和平时期军队是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发言权自然不如执掌国政的大臣们,习惯了战争时期军政一把抓的说一不二,那些人很难重新适应他们本该所处的位置。”里希特对骑士团长们屡次进言希望国王亲自主持阅兵的动机清楚得很,无非争权夺利罢了。
“当年陪着先祖打下这个王国的六大骑士团,如今也变得腐化堕落了啊。”蒙德闻言忧郁地叹口气。
作为一个政治山头林立的封建君主制国家,王国内部武装力量的旗号可谓多如牛毛,上至直接听从国王调遣的六大骑士团,下到册封骑士用领地农民兵拼凑出来的扈从百人队,狮鹫王国之中具有独立指挥权的合法武装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至于保镖性质的贵族私兵、受贵族支持的私掠盗贼团、村庄为了自保结成的自卫团等等不那么合法的武装,在王国境内绝对有上千支。
这么说吧,跟尚武好战的雄鹰帝国相比狮鹫王国的武装力量总人数也许并不差多少。但这些武装要么是素质低下的不脱产民兵,遭遇正面战斗往往一触即溃,要么是不听指挥一盘散沙的封建领主军队,比起将侵略者赶出王国国境他们更在乎保卫领主的私人财产,经常发生在友军最需要救援的时候不动如山,或者被前往自家领地的少量劫掠部队吸引走全部注意力。
故而每次面对帝国入侵的初期王国永远在单方面吃瘪,直到帝国军队的肆意劫掠激起王国贵族和民众的普遍反抗,再加上深入王国广阔领土之后带来的补给线延长拖累了入侵者的兵锋,王国正规军才得以重整旗鼓展开反击。
而历代王国方面的反击主力便是接下来预定要参加这场阅兵仪式的六大骑士团——黄金狮鹫骑士团、白玫瑰骑士团、黑天鹅骑士团、独角兽骑士团、赤枪骑士团、铁卫骑士团。
以上六大骑士团的来历全都能够追溯到王国成立早期乃至王国建立之前,比如黄金狮鹫骑士团、赤枪骑士团和铁卫骑士团三支都是从阿萨人西进时期的部族战团改组而来,其中的黄金狮鹫骑士团更是作为王室禁卫军常年担任驻守王城的任务。
白玫瑰骑士团原本是约维克为了对抗王国北上从帝国雇来的精锐佣兵,在约维克投降之后这支跟着约维克一起背刺了帝国远征军的佣兵团无家可归,最后被格里芬尼亚家族以骑士采邑和大笔佣金收买成为王室直属的军事力量,考虑到约维克方面的心情这支骑士团名义上的团长还是历代约维克公爵,真正负担团长责任的人则是骑士团的首席骑士。
剩下的独角兽和黑天鹅两支骑士团则分别是诺斯博拉与康瓦尔加入王国版图时进献的精锐战士,曾经的独角兽骑士团在骑射战术上独步天下,黑天鹅骑士团凭借着康瓦尔出产的山地矮种马成为王国唯一一支能够在崎岖地形大规模应用的机动骑兵部队。
但那些辉煌过往早就已经被时间的灰尘所掩埋。
黄金狮鹫团久守王城缺乏实战经验,经常被友军讥笑为只有外表能看的阅兵部队;白玫瑰团从王室那边获得了采邑和佣金之后关注点逐渐从战争转向怎么赚钱,如今作为王国境内规模最大的私人保镖集团是各大商贸家族的座上宾;黑天鹅团和独角兽团在脱离家乡的生活环境之后独门本领迅速退化,很快变得和其他普通骑兵团没什么差别;驻守边境的铁卫团和赤枪团于历次的帝国入侵中磨损严重导致兵员断代,大量缺乏传承的新兵难以扛起祖辈们的光辉旗帜。
这便是王国六大骑士团的现状,再加上六位骑士团长担忧文官的地位凌驾于他们这些武将之上而变得愈发功于心计,如今的六大骑士团战力可谓历史最低点。
蒙德都不敢想象这些看起来盔明甲亮的高傲骑士们在真正遭遇帝国入侵后能打成什么样子,每当他痛苦地意识到这一点就再也无法对建国日阅兵提起半点兴趣了。
“别想太多啦,至少别在脸上表现出来,不然我们那些神经质的骑士团长们又该揣测父王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意见。”里希特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作为有朝一日会继承这个国家的王太子,里希特又何尝不对六大骑士团的堕落忧心忡忡?可他现在的他既没有名分也没有权力整顿这些骑士团,甚至他都不敢向外表露太多针对这些骑士团的不满,每年建国日还得捏着鼻子陪他们在王都之内耀武扬威一圈。
毕竟对于王室来说六大骑士团就是他们的底牌,越是心知肚明这些底牌早就快烂透了王室越不敢把它们亮给别人看。
“是啊,既然解决不了想这些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像兄长这样陪着他们一起粉饰太平。”难以理解兄长苦楚的蒙德话里带刺地讽刺了一句,扬起马鞭驱赶着坐骑向队列前方走去。
里希特张着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二殿下,今年属下终于有幸能跟您共游王都了,以前的几次阅兵您都没有出席,大家还以为您是对我们这些领军之人有所误会。”没察觉到蒙德心情的白玫瑰团首席骑士笑呵呵地驱马上来打招呼,那熟悉的笑容让蒙德十分怀疑这个自称武将的家伙是不是跟休伊有什么亲戚关系。
“我只是不适应阳光和热闹的场面,如你所知我是受月神庇佑的人,天生更喜爱月光和宁静。”蒙德瞥一眼这位商人做派的首席骑士,语气冷漠地回应道。
“原、原来如此,看来的确是属下误会了。”碰了颗软钉子的首席骑士勉强挤出个尴尬笑容,还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首席骑士阁下该不是听说了格洛夫纳那边的新生意,想从合作伙伴的我这里搞点什么内幕消息吧?”若换成其他骑士团长场面早就不欢而散了,这位首席骑士还死皮赖脸地粘着他让蒙德意识到对方可能对自己有所求。
“真是瞒不过殿下。”果不其然让蒙德给猜着了,“属下并非有意打探王室和格洛夫纳的生意,只是以前的合作中我们白玫瑰团历来都是格洛夫纳的首选,为何这次唯独将我们排除在外呢?”
“这话阁下不该问我而该去直接问负责经营的格洛夫纳吧?”蒙德嘴上这么反问着,心里面却多少猜出了答案,估计是格洛夫纳是不想把约维克的存在感暴露出来,这才特意回避了名义上依然和约维克有所联系的白玫瑰团。
“如果能问出答案属下也不至于特意劳烦二殿下您了。”首席骑士闻言一声苦笑,“不管是国相大人还是休伊少爷都没给属下一个明确答复,下面的骑士们又议论纷纷给属下施加了不少压力,属下无可奈何才厚着颜面跑来二殿下这里打探。”
“首席骑士阁下,不如听我一句忠告吧。”看着一脸苦瓜相跟自己卖惨的首席骑士,蒙德心中的厌恶感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身为直接效忠国王的骑士每天却在为商人的业务蝇营狗苟,是当初王室给你们的不够多还是你们这帮人实在欲壑难填?
“属下洗耳恭听。”隐约察觉到了蒙德的不悦,首席骑士急忙低头放下身段。
“一件事既然发生自有其原因,格洛夫纳不愿给你们一个清晰的理由当然就是因为那个理由不能让你们知道,我这话说得够清楚吗?”蒙德冷冰冰地接着说道。
“清楚,属下不会再问了。”一滴油汗从首席骑士肥胖的脸上落下,他总算意识到是自己不自量力把手深得太长,以至于胳膊都探进巨兽口中还没有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