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伊莎贝拉小姐说过这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和一众炼金术士达成合作协议之后，休伊和海蒂一同乘车准备返回约维克别馆。
“你知道约维克公爵领现在很流行的那种劳改营吗？”海蒂反问道。
“当然知道啊，乍看起来有点像是战俘营，但实际上跟一个个自治村镇差不多，劳作和分配全都由集体决定，里面搞得是什么……哦对了，按劳分配那一套，也就是说谁能拿出最好的成果谁就能得到最多的收益。据说因为里面日子过得比外面好，很多农奴为了进劳改营全家跑去犯法，导致公爵领里的小领主领地上出现了大量逃奴。”伊莎贝拉在约维克都干了什么休伊随时都在盯着，当这种新奇的生产模式出现时自然引起了他的关注。
“大小姐说这种劳改营就是合作社的雏形，你对比一下是不是发现二者的模式很像？”
“啊，确实！”休伊稍微一想发现二者之间还真有不少相似之处，不过合作社这边相对更加自由一些，毕竟劳改营里面的家伙名义上都是罪犯，人身自由要受到限制。
但那何尝又不是一种保护呢？公爵领的市民卫队以看守囚犯的名义长期驻扎在各个劳改营里面，这就让试图重新将那些逃亡农奴抓回自己领地的小领主们根本无处下口，因为按照王国律法攻击上级领主设置的监狱是一件非常严重的罪行，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门。
在过去一年多的血雨腥风之后约维克公爵领的小领主们已经没剩下几个够胆去公开挑衅伊莎贝拉权威的家伙。他们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在王都那边利用自己的人脉渠道四处吹风宣扬伊莎贝拉的“暴政”，然而这些恶评对于名声早就臭大街的伊莎贝拉来说根本无关痛痒，愿意信的自然信，不愿意信的就付之一笑，完全无法改变局面。
结果就是小领主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又一座劳改营在公爵直属领的荒地上拔地而起，那些该死的农奴似乎和伊莎贝拉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只要农奴犯下屁大的罪行立即就有“凶神恶煞”的市民卫队冲进领地将罪犯全家抓进劳改营，从此这些户籍挂靠在小领主们头上的人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小领主们只能看着自己领地里的农奴越来越少出产越来越低。为了维持优越的生活他们不得不愈发压榨剩下的那些农奴，然后导致农奴借罪逃亡的情况愈发严重，甚至发生过压迫过重导致整个村镇的农奴集体起来造反杀掉了册封骑士全家这种恶劣事件，事后公爵领对此的处理是领地没收并且原地造了个劳改营将所有犯事的农奴都给抓进去过上了幸福的劳改犯生活。
这是一种在那些小领主们看来完全无解的恶性循环，短短一年半的时间之内约维克公爵领的下属贵族家系就少了一半还多，剩下的要么是苦苦支撑等待着迟早会到来的灭亡，要么就是被迫放松了对农奴的压榨好减轻农奴逃亡的情况，然后他们惊愕地发现自己的统治模式居然开始向那些他们恨之入骨的劳改营靠拢了。
“真是绝妙的主意啊，虽然只有不在乎自己名声的伊莎贝拉小姐用得出来就是了，谁要想有样学样只能落个身死家破的下场。”休伊敬佩地感慨道。
虽然对伊莎贝拉对待贵族这种近乎赶尽杀绝的态度略有不安，但本身是商人并不依靠领地税收的格洛夫纳并不觉得伊莎贝拉这么做不对。劳改营的产出比过去效率低下的农奴制度要高得多，而更高的产出意味着更多的商品，更多的商品会带来更多的贸易，当初格洛夫纳愿意自己出钱替约维克修路架桥就是因为他们看出了约维克在未来必然会变成王国版图上一块重要的商品出产地，提前把路铺过去就意味着以后在拓展商路时占尽先机。
人家出钱给你修的路，让人家优先使用这不算过分吧？
“嘿，我就喜欢大小姐只要有用什么招都使得出来这一点，那些咬着过去几百年老掉牙的传统不放的老派贵族们永远也无法给这个国家带来改变，继续这么下去迟早我们会变成帝国的一部分，到时候所有人想后悔也晚了。”听到别人夸自家大小姐，海蒂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但是肯定有不愿意看到这些改变的人出现，其他贵族们倒是好对付，唯独王室不是省油的灯啊。”休伊闻言叹道。
“我以为你们格洛夫纳跟王室之间关系还不错？还特意提拔平民出身的你们当了贵族呢。”海蒂试探着问道。
“利益一致罢了。”休伊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王室想要借助商人去平衡传统贵族和宗教势力，在我们商人势力尚且弱小的时候王室自然会鼎力支持，但当我们的势力开始像另外两方那样膨胀起来，王室就会用曾经对付那两边的办法来对付我们，所谓为王无非平衡之道。”
“看来王室已经觉得你们尾大不掉了？”考虑到最近王室跟格洛夫纳之间的裂隙越来越明显，两边似乎已经到了决裂的边缘。
“还不至于，准确地说是那场神迹救了我们一命。”休伊苦笑一声，“现在王室出手恶整商人们只会让曙光教派看笑话，在最大的共同敌人面前哪怕两边有再多龃龉王室也只能捏着鼻子继续跟我们合作。所以前些天祖父和我才有胆子跑去王宫里跟陛下逼宫，如果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等曙光教派的势头被打压下去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格洛夫纳了。”
“这么自信，就不怕曙光教派变成最后的赢家？”在大圣堂的地牢里蹲了好几年，曙光教派的势力有多强大海蒂多少心里有数，那是一个完全不逊于王室的庞然怪物。
“有伊莎贝拉小姐站我们这边，我觉得我们的赢面比较大。”休伊笑呵呵地拍了伊莎贝拉一个马屁，“而且就算最后是曙光教派胜出，局面也不会糟糕到哪儿去了，除非他们打算推翻王政建立一个神权主政的国家，否则基本的政治盘面就不会有太多变化。”
“我觉得曙光教派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在听命于他们的时候可是刺杀了不少站王室那边的贵族。”海蒂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曙光教廷的野心由来已久，在老教宗因为年龄问题难以理事之后这股子躁动就变得愈发难以压制了，神迹的降临更是成为点燃野心火焰的导火索，谁知道那些狂信的疯子受此鼓舞能干出什么事来？
“曙光教派么，我倒是不担心他们能掀起多大风浪来，最多就是大家拿起刀枪硬干一场，可若是王国在这个节骨眼上陷入内战，外面的那些饿狼恐怕不会只是隔岸观火那么简单。”休伊面色一黯，忧心忡忡地说道。
“帝国么……”休伊在说什么海蒂当然知道，帝国这块沉重巨石自从王国建立以来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但凡真正为这个国家着想的人在发动内战之前都会三思而后行，唯独曙光教派那些信仰疯子不把外面的威胁放在心上。
无论自己的行为导致了什么样的灾难，只要背后还有曙光女神这棵大树他们就无所畏惧，这种将一切都指望在女神给凡人擦屁股的想法简直就是对曙光女神最大的冒犯，讽刺的是现在持有这种想法的人群正是口口声声宣扬曙光信仰的那群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