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免?”听完里希特的备用方案,屋子里的人们表情各异。
大多数贵族都是一脸不忿的神情,别看他们在这场暴乱之中没被暴民冲进家里拉出去吊路灯,但这帮人中的绝大多数在浊水区都有自家产业。经过这么一番烧杀抢掠的闹腾产业的损失肯定小不了,本着睚眦必报的优良贵族传统他们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把损害了他们利益的暴民统统杀光。
至于蒙德和卡斯帕等少数聪明人则是松了口气,国王肯拉下脸来跟一群暴民谈条件对王国整体来说毫无疑问是件好事,首先就是化解了王室和平民之间因为这场暴乱产生的尖锐对立,然后以退为进打破了曙光教派跳出来摘桃子的如意算盘,更重要是这么做毫无疑问会减少很多流血牺牲。
“赦免之后那些参与暴乱者会怎么处置?”伊莎贝拉是个明白人,所谓赦免不是大家权当无事发生,如果国王真提出这种离谱条件别的不说单在这场暴乱中损失惨重的王都市民就第一个不干,国王必然会提出其他条件来给市民们出气。
“押送回乡,然后像你在约维克干的那样组建一个劳改营,这帮人这辈子都会生活在那个劳改营里。”里希特笑眯眯地回答。
“我是不是该跟陛下收专利费?”伊莎贝拉此刻的表情精彩极了,她是真没想到国王会跑到自己这边来抄答案。
“蒙德够不够,他不是想入赘约维克家嘛,让他入赘好了,反正我们格里芬尼亚又不缺这一个男人。”里希特把自家老弟往伊莎贝拉那边一推。
“玩笑就算了。”伊莎贝拉嫌弃地把跌跌撞撞靠过来的蒙德给推了回去。
“不是玩笑,这次之后父王是真有修复和约维克关系的打算,让蒙德入赘约维克家毫无疑问能向所有人表达王室的态度。”里希特瞥了一眼表情很受伤的蒙德,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
“陛下是真打算跟曙光教派唱对台戏了?”伊莎贝拉面露惊讶,她一直以为国王是个玩平衡的高手,没想到在有人对自己掀起反旗时表态会这么果断。
“你该不会以为父王是个仁慈的人吧?”里希特苦笑,“他要是真那么能忍,我又怎么会少了几个叔伯?”
“好吧,至少对约维克来说这是件好事。”伊莎贝拉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管国王是站自己还是站哪里,她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顶多是目标达成之后王室众人的脑袋还能不能留在脖子上的问题。
“那么父王指派谁来当这个谈判代表?我看据守在十三扇区的暴民情绪好像很激动的样子,毫无疑问里面有别有用心者在煽动仇恨,随便派个代表分量不够,分量足够的人进去又不一定能保证可以安稳地出来。”感觉自己被当个球般在王室和约维克之间踢来踢去的蒙德为了找点存在感,开口跟里希特问道。
“还没定,说到底这是个备用计划,原本嘛……”里希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其他贵族们。
被里希特目光扫过的贵族们无一例外地缩紧了脖子,他们猛然意识到在陛下的安排里自己就是那个背锅的,少数还有良心的人忍不住朝伊莎贝拉投去感谢的目光,要不是这个平时他们看不上的奇女子在关键时刻把道理讲明白,搞不好他们被卖了还要给国王数钱。
然而伊莎贝拉对这些善意和感谢根本视若无物,王室的功过还可以三七开,这帮贵族们有一个算一个拉出去吊死就没冤屈的,指望她跟贵族们全面媾和除非曙光女神一道圣光照下来直接驱散伊莎贝拉脑中所有关于少校的记忆。
“要不然我去?”蒙德沉思片刻后提议道,“马上就入夜了,由我进去谈判至少自保有余,二王子的分量我想也足够。”
“你行吗?”里希特知道弟弟的提议很合理,但不希望蒙德孤身犯险的他还是担忧地问。
“他不行就再加我一个,我的神佑用来开路是个什么效果你俩也都看到了,跑路肯定没问题。”伊莎贝拉在考虑过后决定也加入这次和谈。
“你要真用出来那就不是和谈而是逼降了。”里希特苦笑着看了看对方,伊莎贝拉在城防军驻地门口制造的血腥场面他现在还深深印在脑海里,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因此做噩梦。
“结果都一样。”伊莎贝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只要结果OK过程什么的都可以商榷,典型的军人思维。
“要不是我必须继承这个国家,真想陪你俩一起去。”里希特闻言叹了口气,算是认同了两人的判断。
“殿下,要不然我也跟大小姐进去吧?”正这时候,卡斯帕意外地提出也要随行。
“你?”里希特奇怪地看向他,这人自从当上首席骑士对麻烦从来是能躲则躲,躲不了也顶多糊弄过去,怎么今天突然来了骑士精神学会什么叫勇敢了?
“嘿,我也知道两位殿下和大小姐瞧不起我。”卡斯帕尴尬地笑了笑,“的确比起骑士来我更像个市侩商贩,但商贩最擅长的不就是打圆场和谈判嘛,殿下和大小姐身份高贵有些话在现场可能说不出口,这时候就需要有个能说出这些话的人替他们把话讲出来。”
“你愿意去当然好,可是别坏事。”里希特上下审视着努力在表现自己忠诚的卡斯帕,却怎么都没法对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放心。
“殿下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别的不说我自己的小命还得保住不是?”卡斯帕不气不恼,心平气和地跟对方讲着道理。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求生欲,我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事关蒙德的安危,里希特不得说出难听的心里话来。
“殿下不信我信。”这时候伊莎贝拉站出来替卡斯帕讲了句公道话,“据我所知自从首席骑士阁下接手白玫瑰之后骑士团在商队护卫这一行里面的生意就蒸蒸日上吧?虽说有点不务正业的嫌疑,要是没有能力可做不到这个地步。”
“多谢大小姐的信任!”卡斯帕闻言感恩戴德道。
“行啦,我父亲身上挂着的那个所谓团长头衔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你犯不上跟我这个没什么关系的人表现的如此恭敬。”要说伊莎贝拉对这个人有哪儿不满意,大概是他见到自己第一面开始就曲意逢迎的态度,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卡斯帕对自己这个名义上老板的女儿如此恭敬总让她觉得另有所图。
“那不能,无论如何您都是白玫瑰现在的大小姐未来的团长,属下丝毫不敢对您表现出任何不敬来。”然而卡斯帕还是那副骂不还口点头哈腰的态度。
嘴上这么说心里是怎么想的呢?真相还真是被伊莎贝拉给猜正了,卡斯帕对待伊莎贝拉那份过火的谦卑的确另有所图。
建国日阅兵上在王室那边碰了个软钉子之后卡斯帕就在积极联系其他能让白玫瑰团搭上格洛夫纳新财路的机会。在百般打探之后通过一个意外的渠道他得知王室与格洛夫纳之间进行合作的关键人物竟然是看似不相干的伊莎贝拉,正愁没机会结识这位近来在王都声名鹊起的千金小姐就赶上了王都暴乱,好不容易抓准机会的卡斯帕自然是不肯放过,于是就选择了陪伊莎贝拉共同赴险希望以此来培养对方的好感好让自己也入伙。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就叫政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