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什么？！”为曙光教派说话的暴民头领捂着喷血的脖子倒在地上，其他人全都惊恐地看着满身鲜血的洛克。
“清理掉我们中间的杂质，仅此而已。”洛克用死者的衣服擦干净兵刃上的血迹，态度平静得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我说大家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是因为城防军的欺压导致一两处地方发生冲突还算情有可原，但整座城市的朝圣者们几乎同时跟城防军打起来怎么说也要有人组织才行吧？各位都是带着自己人的头领，你们跟谁密谋过想要掀起暴乱吗？”
“怎么可能，你别瞎说！”众头领原本就是为了活命才当上这个头领，如今国王的儿子就在面前，谁都不想让自己被扣上一顶“叛乱魁首”的大黑锅。
“所以说啊，局面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穿针引线，而那些拿我们的命去图谋什么的家伙对事态发展早有预估，就比如刚才被我捅死这家伙。”洛克嫌弃地踢了地上的尸体一脚，看表情他是真恨这个人。
“要、要这么说的话，你看起来也很可疑啊。”几位头领面面相觑，一个脑瓜比较灵光的家伙反驳道。
“我？我可疑就对了，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洛克微微一笑，对所有人问道。
“你该不会……”旁观这一幕的伊莎贝拉脑中突然有电光闪过，她把洛克的笑容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对上了号！
“第二次见面了，伊莎贝拉小姐。”洛克再次向伊莎贝拉躬身行礼，“抱歉没有事先跟您打招呼就以这样面目出现在您面前，也希望您能理解我的苦衷。”
“我怎样想都无所谓，就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现在的模样跟我见你时候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要不是你笑起来还是那么欠揍差点没认出你来。”伊莎贝拉摆了摆手，提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您可以问问二王子殿下，他的近卫骑士是不是会用一种名为‘暗影面纱’的神佑？”洛克看向蒙德，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蒙德大惊失色，那个神佑是舍尔修斯的看家绝活，除了蒙德这个主子和培养舍尔修斯的教官之外几乎没人知道他有那种能力更别说叫上名字来了。
“我是谁现在还不能回答您，殿下。”洛克对待蒙德的态度总让人觉得有些针对性，“您只需要知道我这张脸曾经属于一个异端审判庭的审判官，可惜这位审判官私德不修喝酒泡妞，结果在某个窑子里喝大了酒后失言，随后被人盯上抓走严刑拷打就行了。”
“你是……”这下子蒙德猛然反应过来了，能把触手探进王都所有肮脏角落里的家伙除了那个王室主家不愿意谈起的分家还有谁？
“殿下，我们也不想看见暴民将王都烧成一片白地，更不想曙光教派在王国里掌权，所以之前大家的恩怨现在就先暂时放下，等斗倒了共同的敌人再考虑其他行不行？”知道蒙德已经大致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洛克别有深意地向蒙德提议道。
“好吧，但别想玩弄你们那些见不得光的鬼主意，我会一直盯着你的！”蒙德的眼神恶狠狠的，不过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他还是暂时忍受了这份合作。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被晾在一边的史东和众头领听得云山雾罩，最聪明的人也顶多就是能看出洛克似乎和二王子有些恩怨。
跟一国王子有恩怨还可以把脑袋留在脖子上的家伙能是寻常人？想通这件事的他们立即跟洛克拉开了距离。
“唉，要不怎么说你们这帮人没脑子，摸着你们的良心好好想想是谁给你们指出一条明路让你们活到现在？要不是有我的建议和带领你们早就四散而逃然后被军队像抓羊一样逮起来杀了！”洛克心累地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厉声对头领们训斥道。
“这、这倒是啊。”几个头领被训得一缩脖子，他们平时最多也就是村里的流氓头头，气势哪里比得过王都的狠角色？
“我承认是你救了我们一命，但你自己也另有所图不是吗？所以我们不欠你的！”关键时刻还是史东拿出了作为领袖的勇气，用同样的声量呵斥洛克。
“对，你们当然不欠我的，你们欠的血债属于所有住在王都跟你们一样只是为了讨生活的平民百姓，我就问你们一句话，站在这儿的人有哪个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在白天没有滥杀无辜？要是有的话我绝对尊重那个人的意见！”可惜史东还是太嫩了点，跟洛克这种从生下来就浸泡在阴谋里的老油条相比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唔……”洛克的话语仿佛一把尖刀扎在众人的良心上，就连态度最坚定的史东都忍不住移开眼神沉默不语。
“切，本来就是一群该吊死的家伙，还有脸主张自己的权利？”洛克不屑地朝众人啐了一口，“告诉你们这帮蠢货如果相信地上这帮家伙等着你们的是什么吧，你们的流放地会被曙光教廷接管，种田的租子也会被给领主老爷当农奴的时候少，说不定他们还会派出神官治好那些受伤得病的青壮年，让你们对曙光教派感恩戴德言听计从，每个人都会被洗脑成惟命是从的信徒。”
“这条件还不错啊，至少比我们以前过得好。”有人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好？”洛克一声冷笑，“很快你们就会发现教廷要你们不只是为了种田，他们教给你们怎么使用武器怎么杀人，对你们灌输人生中的所有不幸都是因为王室和贵族引起，直到某一天你们忽然发现自己手上被塞了一把长矛或者刀剑，号召你们为了建立光明的地上神国对国王发起反叛，然后你们就变成战场上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被从小习武被钢铁武装到牙齿的骑士像屠杀猪狗一样杀掉，这样也好吗？”
众头领顿时不吭声了，有脑子的家伙回想了一下地上那具尸体在生前对自己说过什么，他们赫然发现事情正如洛克所言，这个人在不停地讲曙光教派的好话同时煽动他们对国王和贵族的仇恨。
“嗯，总算有人过过脑子了。”看见众人深思的表情洛克点了点头，“既然你们还有脑子，那么你们就自己选吧，是选择向国王寻求原谅从此过上平静的生活，还是准备为了看都不会看你们一眼的女神把全家老小的命都给押上去？”
场面一片沉寂，在场之人虽说个个都对国王的统治心怀不满，但要说就因此对曙光教派产生什么好感那是扯淡。暴乱爆发初期不少朝圣者曾经试图前往圣城区寻求庇护，可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圣骑士做的事情只有紧闭大门拒绝一切外来者，尤其是洛克那句“女神看都不会看你们一眼”深深刺痛了朝圣者们的心灵，他们大老远地跑来王都，一路上忍饥挨饿风餐露宿，然后他们得到了什么呢？女神可曾对他们的虔诚有所回应？那传说中的神迹可曾为他们降下？
如果信神只有付出没有回报，我信神是为了干嘛？
“我接受王子殿下的条件，你们呢？”许久的沉默之后，史东低声跟头领们说道。
“我听你的，你是老大。”有人原本就倾向答应国王的赦免，自然就坡下驴。
“我、我说不准。”还有些思想比较根深蒂固的家伙，尽管被现实动摇了自己的信仰，他们还是不敢忤逆女神的威光。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他们怕自己死后被女神的花园拒之门外，那样的话他们就只有成为游荡世间永世不得超生的孤魂野鬼或坠入无限折磨的死神地狱这两条末路了。
“各位，我只想问你们个问题，谁说听从曙光教廷就是听从女神的教诲了，女神有明确告诉过谁要推翻国王建立什么地上神国吗？”正这时候，卡斯帕忽然抛出了一个致命的疑问。
“对，对啊！”瞬间众人觉得豁然开朗，教廷是教廷女神是女神，二者怎么能混为一谈呢？说到底凡人怎么能理解女神那伟大的意志呢？谁敢说自己的行为就完全遵循了女神的意志？那是亵渎！
“那么，我就当你们承认了王室的处置？”蒙德见状赶紧趁热打铁敲定一切，他知道洛克和卡斯帕只能唬住众人一时，两人话语中的逻辑并非无可指摘，只是这些大老粗们脑筋简单暂时看不出漏洞罢了。
“举手表决吧，接受陛下赦免的人举手。”福至心灵的史东似乎领会到了蒙德的意思，于是跟众头领说道。
“刷！”超过半数的人立即举起了手，另外的四分之一慢了一步但也没有多少犹豫，剩下的四分之一见自己已经变成少数派，最后也犹犹豫豫地将手举了起来。
“如您所见的，殿下。”史东总算松了口气，“我们接受陛下的处置，也希望陛下兑现他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