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今天可真够呛。”举起一捧热水浇在自己头上,伊莎贝拉靠在浴池边长出了口气。
“是啊,整座王都都给折腾得不轻,够呛的何止是您。”忽然背后的更衣室里传来了索菲娅的声音,但语气跟伊莎贝拉认识的那个拘谨守礼的索菲娅截然不同。
“哈德良,你过分了。”伊莎贝拉立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上次潜入我的卧室还算事出有因,这次连招呼都不打就顶着我妹妹的脸闯进我的浴室,就是在这儿把你给宰了都没人会说我什么。”
“嘿,大小姐您别生气,听完了我的解释说不定您还得感谢我呢。”然后那个外貌跟索菲娅惟妙惟肖的暗影神眷兼邦纳家族次子就大大咧咧地坐进了浴池,就仿佛他真的变成了个女人一样。
“说吧,要是拿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我舍掉把这浴池重新修一遍也要把你给碾成渣。”伊莎贝拉瞪了一眼那个视线正往自己胸口上瞟的小色坯,恶狠狠地警告道。
“还是跟曙光教派有关,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能有点长,需要我从头讲起吗?”哈德良的态度就像没听到伊莎贝拉的警告似的。
“细说。”见哈德良确实真不像是玩弄轻浮,伊莎贝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我伪装成那个洛克神官活动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在这段潜入的时间里除了得知曙光教派打算煽动暴乱之外,我还碰巧探知了他们正在谋划另外一项阴谋,这项阴谋跟您的妹妹索菲娅有关。”哈德良向大度的伊莎贝拉投去赞赏的目光,在这个保守的时代不管私下里有几个情人,一位贵族千金被旁人突然闯入浴室还是要装模作样地尖叫几声的,而伊莎贝拉的反应简直镇定到不像个女人。
“他们敢动我妹妹?”伊莎贝拉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某种程度上哈德良的想法也不算错,大部分继承了少校人格的伊莎贝拉才不会因为谁偷看自己洗澡就大惊小怪,她顶多是随手一道神佑将那个登徒子给拍碎。
“是的,上次刺杀行动失败之后教廷和裁决庭对您的忌惮就越来越深了,他们担心直接对您下手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将目标对准了您的身边人,没什么自我保护能力又深受您的重视而且还不经常在您身边,索菲娅小姐不正是完美的目标?”哈德良点点头,他之所以敢如此冒昧地闯进来偷看伊莎贝拉洗澡,就是因为接下来他要卖给伊莎贝拉一个大人情。
“他们打算把索菲娅怎么样,直接杀掉还是抓起来作为对我的要挟?”伊莎贝拉已经面若寒霜,仿佛温暖的浴室都凉了几度。
“可能的话抓起来然后让她染上黑玉膏的瘾,绑架不成就直接杀死,虽说您上次一把火烧了他们不少存货,想入手黑玉膏的话教派还是有渠道再弄来些。”哈德良回答。
“看在你带来这个消息的份上,原谅你这次的无礼了,但是没有下次。”索菲娅是伊莎贝拉培养的继承人,是宛若浮萍的她在这个世界上用来稳固自己存在的锚,看在索菲娅的面子上伊莎贝拉原谅了哈德良的轻浮举动,但她不会因此就纵容对方。
“小姐,您就打算被动防守了?我们这些做贼的人都知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您跟曙光教派的冲突注定是一场持久战,您确定要为了这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威胁限制索菲娅小姐的人身自由?我想这不利于她的成长更不符合您将她培养为继承人的打算。”哈德良狡黠一笑,配上索菲娅那张清纯的小脸看起来说不出的妖艳。
“听起来你好像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伊莎贝拉瞥了对方一眼,“该不会是你想伪装成索菲娅故意卖个破绽,然后设套给那些图谋不轨者留下再也不敢把主意打到索菲雅身上的教训吧?”
“不愧是您!”哈德良欢快地笑了起来,“我冒着被您一巴掌拍死的风险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您展示暗影面纱能做到什么程度,现在大家是完全的裸诚相对,您看出什么破绽了吗?”
“只要你别露出那种欠揍的笑容还真没什么破绽。”伊莎贝拉泄气地丢给哈德良一个白眼,“我家索菲娅才不会那么笑,说到底她平时太拘谨自己了都不怎么敢笑,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连身体都伪装得如此近似,该不会你丫的还偷看过索菲娅洗澡吧?”
“岂敢岂敢,我还不想死。”哈德良闻言连忙摆手,“我只是从小就在脂粉堆里泡大所以比较熟悉女性的身体比例,您也知道邦纳家族管理着整座王都的地下产业,愿意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家父也不怎么管这方面的事情,只要不染上病就好。”
伊莎贝拉没吭声,虽然她对出卖肉体的行当深恶痛绝,但她也知道那些女人未必都是受到恶人逼迫才出卖色相,其中的大部分还是除了这种方式之外找不到第二条活下去的路,然后在这条被人唾弃的道路上走着走着连自己都习惯了。
生活就像那啥,无力奋起反抗那就躺下享受吧,这才是她们最真实的想法。
“小姐您可真是……”伊莎贝拉的态度反而让哈德良感到了惊奇,“您眼中居然没有丝毫对那些可怜女人的嫌弃,要不是知道您的身份我都怀疑您从小是在市井街头而非深宅大院里长大的。”
“领内平叛的时候类似的事我见多了,无法改变她们的生活处境就不要强迫她们的生存方式,那只会把她们都给逼死。”嘴上这么说着,伊莎贝拉脑中浮现出的却是少校在战争中的见闻,无助的母亲为了给饥饿的孩子换取一盒罐头就能向士兵出卖身体,比起那些被战火摧毁了生活的不幸之人,王都里的流莺能过上相对稳定的生活都还算是幸运的了。
“看来在约维克平叛的一年您见识了不少世间残酷啊。”看着伊莎贝拉若有所思的脸哈德良感慨道,“不过生活的磨难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能教人认识这个世界的本来模样。”
“那些贵族们就是没法正确认识这个世界总觉得命运就该围着他们而旋转,才让这个国家的人民活得如此困苦。”伊莎贝拉跟着感叹了一句,“如果,别误会我只是说如果,你的家族推翻了王室本家登上王位,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在乎平民百姓吗?”
“我的父亲……坦白讲我不知道。”哈德良第一次露出了复杂的神色,“父亲对王位的执念太深了,他是如此渴望那顶王冠以至于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只是利用的对象,现在的他出手保护平民只是觉得有了平民的支持可以让他距离王位更近,但他真正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真的没法回答您。”
“那你的兄长呢?”伊莎贝拉又问。
“兄长不适合当国王。”哈德良坦诚地回答,“兄长的责任心是父亲手把手培养出来的,他习惯了把别人交给他的任务做到最好而很少生出自己的想法来。这种性格作为臣子毫无疑问很优秀,但作为王者没有主见是致命性的缺陷,这会让他很容易被臣下的意见所摆布,再加上他优秀的能力可能会导致恐怖的结果,如果方向选错了走得越远距离目的地越远,您说不是么?”
“听起来你好像在暗示我你更适合成为你父亲的继承人?”伊莎贝拉狐疑地看着他。
“如果您想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哈德良无所谓地耸耸肩,“说到底您根本没有支持我们登上王位的想法,大家坐在这里不管说什么都只是虚无缥缈的空谈罢了。”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伊莎贝拉道。
“因为我不像父亲那样被王位给迷住了眼也不像兄长那样对父亲言听计从,我会用我自己的头脑思考我亲眼见证过的一切。”哈德良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双眼,“能跟您这样通情达理的人说几句心里话感觉还真是不错,平时在父亲的部下面前我都不敢表露太多自己的想法,生怕哪个王八蛋跑去父亲那边告密。”
“如果谈话的地点不是浴池而是会客室就更好了。”伊莎贝拉把嘴一撇,“你的提议我答应了,事成之后算我欠你们邦纳家一个人情,还给你个人还是邦纳家都没问题,具体细节以后再谈,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如您所愿,小姐。”哈德良笑眯眯地站起身来朝伊莎贝拉行了个淑女礼,就这么拖着湿哒哒的身体向更衣室走去。
然后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哈德良刚走进更衣室就看见正牌的索菲娅正在里面脱衣服。
“诶?!”目击到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光着身子迎面走来,这超常识的一幕让索菲娅陷入了震惊和迷茫之中。
“索菲娅,把衣服穿好先出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伊莎贝拉在浴池里高声大叫,“还有哈德良,你要是敢看一眼我就把你那两颗眼珠子给挖出来!”